坠天缘  第十一章:难舍皆舍

章节字数:4381  更新时间:14-05-22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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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古残卷曾有记载,天地初开,只有一界,女娲捏土造人,伏羲点星为神,开创了三界,而冥皇则留在了最初的那一界,以自身的血肉造就了守护四方的神兽,与三皇造就的麒麟共同守护和平衡着整个天地的秩序,分别形成了天地人这最初的三界。

    此后,女娲嫁于伏羲为妻,诞下一女,取名凝雪,正是这位天女天瑶的母亲,冥皇昊天的妻子,只是,这位天女天瑶却是凝雪公主与火神后裔,既伏羲之后的天帝陛下所共同拥有的女儿,其中的过程曲折只是一笔带过并无详细记载,流传至今,怕是早已无人知晓,那个有关樱花的故事,樱花的传说。

    女娲嫁于伏羲之后,一直爱慕于她的黑暗之神与三皇之一的神龙,一个带着憎恨,一个带着祝福,分别离开了天界,重新开辟了魔界与妖界。

    而自己的师傅,此时昆仑的主人,正是那位神龙大人,以挚爱的须发为凭,睡莲为引,造就出来的灵体,承载着他的爱与思念,成全与祝福。

    其实,这世间只有人和神,只是,这上古的爱恨纠葛演变至今竟发展为了不可收拾的局面,不然,她也是可以拥有幸福的吧?

    “她曾是妖界的宫主,神龙的后裔。”突然吹起的海风,将他的声音带向远方,在这夕阳照耀的海面上,久久不散。“判断善恶的关键从来都不是身份,而是人心呀!”

    “胡说!”离境不能接受的摇着头,“妖怎么可能会是神族的后裔!”

    “可事实的确如此。”无痕略带歉意的看着她,好似在说:你的抗议,改变不了事实。

    人们只记得神魔大战的惨烈,生灵涂炭的苍凉,可谁又知道那本就是众神之间的征战,这世间的所有生灵全都是上古众神所造就出来的生命,包括最后形成的仙界,也是因众神残留的神力而锐化成形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愿意去知道。

    这世间的善与恶,正与邪,取决于人心。

    妖有情,怎可为孽?

    人无心,还能存在于天地之间吗?

    “你看看她。”手指着身后的清幽,面对着此刻也开始摇摆不定的少女,无痕问道:“究竟是身恶?还是心恶?”

    “你!”离境愕然,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因为在她心里,判定善恶的关键,并非如他所说的那般。

    “这位公子,清幽谢谢你的好意,只是,妖女也好,神女也罢,身恶也好,心善也罢,这些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在乎的,只是他信任的短短一句,只是,没有啊,什么也没有。。。。。。

    “天儿以后要听爹爹的话,不要顽皮了知道吗?”清幽慈爱的摸了摸天儿的头,一边说道:“镇长,清幽无话可说,但凭处置。”

    “娘亲!”小小的手用尽全力,年幼的孩子又怎会知道,那些曾紧紧抓住不放的重要事物,到头来,却只能留下回忆和无尽的伤痛。

    “清幽?”这个他相识十年,曾经天真烂漫的女子,这个他深爱十年,如今清幽如水的妻子,无论如何,她都依然是他心中的挚爱呀!

    所以,如何放弃?怎能放弃?即便懦弱如他,也是有一样值得自己去勇敢的唯一。

    “好好照顾天儿,除此之外,再无所求。”将死死抱着自己的天儿交到宣明的手中,只是这么轻轻淡淡的说了一句,却是留恋亦有,不舍亦有。

    “清幽!”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第一次如此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在人群包围的海边,在无计可施的绝望中,拉过她的手用尽全力的抱着她,诉说着地老天荒。“我不能没有你。”

    “相公?”是不敢置信,亦有强烈的感动。他的这句不能没有你,便足够弥补所有的遗憾。

    “别哭。”轻声的安慰,唇边的笑意同样温柔。

    “恩,不哭。”在他的怀中用力点头,哽咽的提醒着自己:“不能哭啊!”

    海水的流转向我传达着她的情绪,再不是如银河之水般的宁静,而是接近干枯的最后一舞,穷其所有的美丽,水雾漫天。

    “你哭什么?”回过头,眼前是月依梨花带雨的脸庞,我微愕,不禁问道。

    “好感人。”她吸了吸鼻子,揉了揉哭红的眼眶。

    “感人?”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在转身离开的同时轻声说道:“他们的结局,注定是悲伤的。”

    “冰姐姐。”身后是她不解的挽留:“你要去哪?”

    “冰姐姐!冰姐姐!”我只是朝前,并未因她的挽留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若我要走,从来就没有人可以留下我的脚步,除非,从一开始我便不是真的要走。

    水之女神,你的一切都逃不过水的法眼。

    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也无法让他可容于天,可容于地。

    我的到来,注定将破碎你所有的幸福。

    你逃避不了。

    我无从选择。

    站在落叶缤纷的夕阳之下,任凭轻风吹乱随意披散在腰际的黑色长发,被夕阳拉长的身影抹不去的寂寞与孤傲。

    “今日的夕阳,落得可真慢。”我应景叹道,唇边一掠而过的笑意是因为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身后的脚步声,幸福的浅笑声,在听到我轻言的话语后全都停了下来,我浅笑,转过身,在她惊恐不安的眼神中,轻声问道:“你说了?”

    “清幽,怎么了?”宣明不明所以的看着妻子的反应,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仿佛漠然一切的女子。

    “。。。。。。公,公主!”清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站在面前的人,的的确确是那个人没错。

    “看来,你还记得自己是谁。”我不由的笑了笑,却是冷冰冰的语气:“怎么,还想继续骗他吗?”

    “不,不。”她摇头,不停的念道,像是乞求。

    看看你,爱得多么卑微,哪里还有身为神女的自尊和骄傲。

    “清幽。”越来越疑惑的宣明,不由担忧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娘亲。”从未见过她如此的孩子,手足无措的红了眼:“不要吓天儿。”

    “清幽?”听到这样的称呼,我不由的替她悲哀了起来。“你听到了,他爱的是你吗?”

    “不,这不是他的错。”她辩解,却是为了别人。

    见她如此,我亦不想再说些什么,我的目的本就不是这个。

    “我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你的事我不再有处置的权利。”言下之意是我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公主?”她不明白的看着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但却也知道我不会给她任何的答案。

    “若水,把女娲石给我。”我直言道,也不拐弯抹角。

    “不,不可以。”她不同意的摇头,却是护着抓着她裙角的孩子。

    她竟这么看重这个孩子吗?要知道,那并不能算作是她的孩子呀!

    “你是纯净剔透的水灵,你的一切都逃不过水的掌控。”我不由的叹道:“若水,你想一错再错吗?”

    “他没有错,错的是我。”她极力的忍着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用柔弱的身躯保护着她的孩子。“我不可以剥夺他生的权利。”

    “他的存在本就是天地难容,你竟还要一意孤行,执意错下去嘛!”冰冷冷的语气足以冻结她赖于生存的水流,那是我下狠心时的表现,无人能挡的决绝。

    “公主。”她朝着我跪了下去,哽咽的恳求道:“我求你。”

    “他本该跟着他的母亲一同死去,若不是你寄宿到这个女子的体内,以水灵之力强行保住他,你以为一个死胎还能有出生的可能。”我语气淡淡的说道,没有起伏,更探不出情绪。

    “什么!”用布满疑惑和震惊的眼眸看向自己的妻子,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他能活到今时今日已是奇迹,你既要做人,便不能贪心。”你总不能什么都要吧?只有遗憾的人生才值得回忆。

    “我虽没能亲自孕育他,却也是从我的体内所流出的血肉。”她捧着那孩子的脸,温柔的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试问,天下哪有一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她的话将我带入沉默,耳边仿佛传来清脆的铃响声。

    闭上眼,浅笑。

    只有这个问题我给不出回答,反驳,又找不到依据。

    天瑶啊天瑶,原来,你终究还是爱着她的呀!

    “你也该知道,我做出的决定,从来都不会改变。”睁开眼,再度恢复到冰冷的绝然。“女娲石,我是一定要收回。”

    哪怕伤害了多少人,背弃了多少人。

    这双手,再多沾上一个人的血迹,又有何妨?

    我不在乎,从来都不在乎。

    “若水,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亲自来取?”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若你仍然执迷不悟,便怪不得我手下无情。“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将小小的身影护在身后,面对着我的压力从容不迫。

    “什么时候,昔日的若水女神也有反抗我的勇气了!”我冷笑,心中却是赞扬胜过愤怒,只是,这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反抗。

    “抱歉了公主,我不得不这么做。”她为难的做出的选择,周身水雾涌起,水神的印记在额间浮现。

    “清幽?”突然间,这个朝夕相伴的妻子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竟让他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感觉,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却仿佛从不认识般的遥远,让他不知所措的同时,莫名的感到害怕。

    “对不起相公,我不是你的清幽。”含着泪浅笑,是清幽的脸庞,若水的悲伤。

    “清幽?”她在说什么?为何他全都听不懂?

    “若水。”轻如细水的声音在眼泪划过的同时响起:“这是我的名字。”

    蓝色的眼泪在滴落的瞬间化为不可抵挡的强大水灵,那是天界的银河之水,守护银河的水之女神,她的一滴眼泪足以淹没这整个大地。

    所以,水之女神是没有眼泪的,她的眼泪不仅将带给人间劫难,更重要的是她的行迹将不再是个秘密。

    若水,你将把你自己推入怎样的不复之地?

    五彩的光亮在灾难还未形成的前夕照亮了整个天空,飘洒下粉色的花瓣,唯美的化解了即将到来的苦难。

    “不!”随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声,沉睡多年的女娲石从小小的身体中脱离,漂浮到我的掌心,水神的印记在这一刻变得刺目,却又在瞬间淹没,被五彩的冰花禁锢其中。

    合上手掌,强撑着自己控制着冰花的力量,连呼吸都不敢放肆。

    不是因为这样的疼痛不能承受,只是因为这个时候绝不能失去控制这份力量的仅有力气,否则她的一滴眼泪我再无阻止的能力。

    我所带给这世间的伤害,能少一样,便一样吧!

    “天儿!”抱着那个失去了女娲石而即将离去的孩子,清幽想哭,却哭不出眼泪。

    “天儿?!”看着儿子渐渐变为透明的身体,宣明的眼中涌动着强烈的害怕,仿佛他即将失去是的——他的全世界。

    努力的扬了扬嘴角,惩罚似的让痛渗透骨髓,折磨着每一条经脉。

    天瑶,你又做了什么!

    “公主,为什么?”她一脸悲伤绝望的看着我,却是悲极反笑:“错的是我呀!为什么要他来承受这所有的错误!”

    我轻咳了一声,用低低的声音问道:“他早在还未出世前,就已经失去了生命,是你强行将他带到这个世界,能走到今时今日,你还不满足吗?”

    顺着嘴角留下的血迹,我已无法再去控制,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是撑着这摇摇欲坠的身体,依旧漠然的回答。

    “可是他明明可以活下去,我明明可以让他活下去。”失落近万年的女娲石都能被她找到,难道这希望竟是跟她开的一个大大的玩笑嘛!

    “不该存在的生命,无论你如何努力都逃不脱消逝的命运,若不是你妄图改变天命,他又怎会落得如此结局。”我不禁叹道:“人死不过轮回,可逆天存在的生命,只有烟消云散的结局。”

    她悲戚的笑了笑,被冰花封锁住的眼泪无论如何也无法落下。

    “天儿。”低低的喃着她怀中孩子的名字,眸若秋水,仿佛要将他的容颜刻在她水灵之心,亘古封藏。“娘亲舍不得你。”

    她怀中的孩子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娘亲知道,娘亲不哭。”她点头应道,俯身轻吻,缱绻着太多的不舍,却又在同时舍弃了一切。

    “相公,要记得我呀!”抬起头,如水浅笑,看着她此生唯一爱过的男子,蓝色的印记再次浮现,却随着她轻声的呢喃,融合着她的神魂与血肉一同涌进了同一个地方。

    六界的水流在这一刻同时枯竭,她来不及落下的眼泪化为漫天细雨,以悲伤的方式重回大地。

    抬起头,让雨水冲刷掉脸上的血迹,落入眼中的雨滴,刺目的生疼着。

    六界水竭?这场雨,怕是要下很久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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