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缕

正文一  第8章 难寻你芳踪（二）

章节字数：1009  更新时间：10-06-27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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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维尔站在原地，硕大的旧式褂衫与他幼小的身躯彼此叛逆。异日结实成阴的樱桃树不见了踪影，风自墙外流入，园内草影姗姗，暗鸦飞动。有什么想法点醒了秋晴，她蓦地转身走上阁楼。

     楼梯肮脏可怖，秋晴在晚色中摸上阁楼，沾了一手油腻灰尘。越是不安越紧张，她推开房门，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景象惊得她目瞪口呆。满室暗尘，腐朽虫丝纠结窗棂、墙角。树影摇曳在小桌上，一缕月光穿过窗户，弥漫进来，照亮窗前小桌上的一本日历。

     1944年6月15日。

     旁边是几个废弃的日历纸团。

     门吱呀呻吟，无风而自开，惊得秋晴沁出一身冷汗，她猛然转身，见一个小身影闪入门内，漏进的月光照亮他的半边脸。秋晴受了惊吓，失声尖叫，“你跟着我干什么！”

     夏维尔一颤，弱弱地说了句，“我的兔子……”

     秋晴这才发现，兔子被她死死攥在手里，四肢抽搐痛苦不堪。她吓了一跳，松了手，夏维尔眼明手快，抱起兔子，一面转身下楼。

     “等等。”秋晴叫住他，语气明显软了下去，“这房子是谁的……你知道詹妮太太吗？她现在在哪儿？”

     夏维尔摇摇头，“阁楼很久没有人住了，以前有佣人住这儿，现在没了。”

     “他们去哪儿了？”

     “走了。有些人不愿意服侍德国人，就搬走了。这是我妈妈说的。”

     “你妈妈呢？请带我去见她。”

     夏维尔露出一丝怯意，恐惧神色难掩天真，“我妈妈不让我进房间，她说到时间她就会来叫我回去。”

     秋晴慢慢蹲下，思绪紊乱。这一切，更像是一场烟水充盈的幻梦。

     “有吃的吗？”夏维尔满怀希望地问。

     “没有。”

     思绪纠结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秋晴对孩子的这个要求向来没有招架能力，她抱歉地笑笑，无端生出悲悯情绪。她抬手，拂开夏维尔额前的乱发。

     天色暗尽，这座城市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之中。巴黎实行战时宵禁，一入夜便死寂无声，静谧反衬得月色很大，月光涂染着楼梯、栏杆，凉滑如水。一盏风灯划破黑暗，无声飘来，灯光只够冲淡黑暗，秋晴还是看清了执灯女人的相貌。

     女人约莫三十，体态丰满，脸上溢满睡梦初脱的慵懒神情，跟一个大兵一路打情骂俏，举灯送他到门口。秋晴看了眼夏维尔，他低头抚摸着兔子，不声言语。

     女人含笑送走大兵，转身沉下脸，扯开喉咙喊道：“夏维尔——你这该死的，去哪儿了——”

     夏维尔“蹬蹬蹬”地跑下楼，冲入房内不见了踪影。女人一路骂骂咧咧，鬓发散落，一副风尘样。秋晴沿着楼梯缓缓走下，心里涌起一丝漠然的紧张，一切都是陌生的，到处洋溢着令人不安的尴尬，可直觉告知她必须去面对。

    女人听到动静，把风灯举高，灯光阴润薄明，轻轻扫亮陌生女孩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