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遇在命局已乱时

章节字数:4831  更新时间:10-10-26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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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的皇朝都城总是深陷在一种奢靡之中。白天是无比繁华的璀璨,夜里却是死静般的沉寂。

    会在皇城沉寂的夜里发出夺目的光彩的地方,除了皇宫,就只有一个。

    一个自由的地方,一个完全没有道德束缚的地方。这里存在的,就只有醉生梦死。

    皇城的夜里总是沉静一片,所有的一切,都慑服于天子的威严中。而这里,这个纸醉金迷的角落里,好像总是不沾世事任性着,随意着。

    丝竹之乐萦绕的空间,会使人不自觉的在其中沉醉。莺歌笑语,丝裙舞动,这里的人,在那俊丽容颜上永远带有的表情,是笑。

    鹫薇是这里笑得最灿烂的人,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是站在这里的楼阁上,看着这个殿楼里的每一幕,每一幕欢歌笑语背后的不堪入目,她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笑。

    笑可以有很多种含义,但对于鹫薇来说,笑唯一没有的含义就是,快乐。

    对于青楼的女子来说,快乐好像总没有存在的必要的。因为没有必要存在的快乐,也就没有了所谓的不快乐,所以,才能在任何时刻面对任何人都能堆起笑脸。

    卖笑的生命里,需要很多,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快乐。

    所以鹫薇是没有泪水的,永远没有。她只会笑着。

    湖凌轩,优雅的名字,听到的人都会会心一笑,尔后,便会用不屑的语气说。

    不过,不过一个妓院而已。

    名字再优雅,也不过是一个卖笑的地方。

    女子再好看,也不过是一个卖笑的商品。

    被别人操控着的人,是没有自主的权利的。连不想笑的时候,都得笑。

    所以鹫薇一直都是笑着的。灿烂堆砌的笑容,是笑着那些虚伪男人的丑恶嘴脸。是笑着这个繁华盛世背后隐藏的每一种罪恶。

    鹫薇是个妓女,她从不否认这一点。即使湖凌轩中她的房间总是不会点起迎客的花灯,即使从没有人想要她陪侍,她依然将自己定位在,一个妓女。

    没有人找她陪侍,并非她长得不如人意。她笑容轻浅,眉目妖娆,时而迷离时而尖锐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够很轻易的撩拨着男人的心思。她确实不是湖凌轩里最美的女子,却是湖凌轩里面最神秘莫测的女子。

    别人的陪侍都是有价码的,她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别的女子的价码是一夜千金,而她,是一夜一生。

    “想要我?可以,但是你要付给我,你的命。”

    跃跃欲试的一个贵公子果真说,好的。

    欢场的笑语,好像总是没有人认为是真实的。

    隔天,贵公子倒毙在家门中,死时脸上的笑脸那么的诡异。鹫薇仍是温柔的笑着对来滋事的人说,嫖妓是得付费的,你情我愿,我没有强迫。

    一夜一生。

    她只要这个。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朝中颇具势力的那个贵公子家人没有刁难鹫薇选择了息事宁人。嘴角总是含着笑的鹫薇,她那双狭长的眉目有时会露出一种骇人的寒意,让人不敢直视。

    湖凌轩的美女多不胜数,不差鹫薇一个。

    来寻梦的客人们都懂得一个道理,要荒唐,可以,要送命,是不智的。

    所以鹫薇的床,一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睡。所以鹫薇,是湖凌轩唯一一个不会赚钱的,妓女。

    但是鹫薇却不会受到任何的非难,她总是站在湖凌轩的高阁俯视一切。

    因为她是,湖凌轩的主人。

    ***

    女孩的脸清秀动人,打扮起来,是一个不输清瑶的绝色。怯怯的躲在少年的身后,那种楚楚可怜的神态,鹫薇看着就觉碍眼。

    少年的身上有着难以掩饰的青涩,脸庞温润如玉却带倔强,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眼神,鹫薇看着就觉得可笑。

    轻啜一口茶,鹫薇问道,“名字。”

    “阿三。”男孩的声音很爽朗。

    “阿四。”女孩还是带着一丝怯怯的。

    阿三阿四?鹫薇轻蹙起了眉宇,这么可笑的名字,能掩饰什么?蔑笑一声,才缓缓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男孩答得干脆,倔强的眼神紧盯着自己。

    “原来知道。”放下茶杯,鹫薇站了起来,走近少年,“那你是否知道,你妹妹会因此玷污了名声?”

    对妇德操行要求甚严的西陵,青楼的女子,连成为侍妾的机会都没有。一旦进入,便将终生为妓。

    “若活着都不能,还顾虑名声作甚。”少年说道。

    鹫薇笑着。少年年少不知,此朝女子,多为名声所误,流言蜚语杀人于无形,这楼里,有多少女子不堪承受骂名自我了结?

    “走吧,我不可留你于此。”鹫薇伸了个懒腰,吩咐下去,“以后无论谁求见,都一律拒绝。”

    闻言,少年一惊,讶然于她的绝情,正想着要说话,忽闻门被打开了来。

    清瑶走进来,姿容绝色,光彩明媚,看得他们一愣。她视线轻扫过两人,眉目间便已了然,而嘴角勾起了一抹未明的笑意,说,“是稳赚的买卖,干嘛不要?”

    “积点阴德。”鹫薇说道,她冷冷的盯着眼前美貌得嚣张的女子,不喜欢她在自己面前骚首弄姿。

    清瑶却妖娆的笑了起来,纤手轻扶嘴角,“你是会信报应的人?你伤天害理还不够?”

    一举手一投足都如此动人的女子,不知怎的,让少年与女孩一愣。

    鹫薇束手,冷冷的看着清瑶的嚣张放肆。

    “把他们赶出去,那个后果你负担不起。”停下来的笑声,仍然是轻挑的话语,清瑶眸间,隐隐含有警告。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危言耸听了?哼?”鹫薇说道。

    “薇呀,你知我清瑶最唯恐天下不乱。”调笑的语气忽然一转,带着一些警告,“他们带着宿寂的信物,你敢不留?”

    鹫薇冷冷的笑着,盯着清瑶看,不说话。无声的角力在对视中展开。

    “你以为你逃得掉?”逃得掉宿寂,或是逃得掉命?清瑶翘首。“愿赌服输。还是你,输不起?”

    鹫薇仍是笑着,而眼底的冷然,只有清瑶一人看得见。

    少年却在此时插话了,“我只要四年。不会多一时一刻。”

    鹫薇回首,看着青年眼睛里的倔强,收敛了笑容,“你知道你若要留于此,她会如何吗?”

    少年一愕,马上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看着仍是什么也不懂的妹妹,不禁说道:“她只有十二岁!”

    清瑶摇了摇头,声音沉缓说道,“勾栏之地,年岁从无顾忌。”

    这个世上,总是不存在着仁慈。少年面色顿时死白一片。

    女孩似乎已然知晓,看着气氛将要陷入僵局,忙拉扯少年的衣角,说道“哥哥,芳……阿四可以的,我可以的。”

    少年紧握着拳头,看着妹妹的脸,咬着已经苍白了的唇。

    他觉得无奈。从没有试过的觉得生命只余无奈剩下。为什么对于别人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活着,落在自己的身上,就那么的困难?都到此一地步,只余尊严,都已接近粉碎。

    鹫薇说道,“若你只想活着,我能给你这一承诺,但是除此之外,你便什么也没有。”

    包括你从来不曾想要放下的尊严。

    鹫薇漠然着脸色,盯着少年青涩的脸,心底,轻轻的说道。

    ***

    “听说了吗?还真的是很惨烈呢。”

    丝竹声缭绕的房间里,偶尔能够听到一些言谈,来寻梦的客人,当中不乏当朝权贵,在湖凌轩的这些地方,几杯酒下肚,美人在怀,似乎一切都是随心所欲的,所以,话语与交谈也开始不受限制起来。

    “没办法,谁叫一直不知时势,也不多加注意留些心眼,死的是谁?”

    “是絮芳公主,国师说她天命奇特,适宜献祭于神前,为人牲。”

    人牲,鹫薇轻蔑一笑。鼎盛的皇朝背后是沉默的血腥,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献祭一个少女的鲜血若是真的能稳定一个政权的话,朝代的更迭又岂会再出现?

    盲目的信仰有时是最可怕的事情。被权力腐化的统治阶级,是永远都不可能理解这一点。

    安静掩着的门被打轻轻打开开,清瑶走了出来,看了看站在门外的鹫薇,并无意外,“真不懂你为何总是喜欢站在外面。偷听如此有趣?”

    “个性喜好。”鹫薇答道。

    清瑶耸了耸肩,接过丫鬟递来的酒,旋即走进房间,把房门关上。

    “絮芳公主也还真是不好命,生在帝皇家也就罢了,母妃还完全不懂在权力斗争甚利害的宫里留点心眼,哎哎,金枝玉叶又如何?还是我们这些人活得逍遥快乐。”

    “大人,”清瑶的调笑声传来,“大人难不成也想无官一身轻?”

    “清瑶清瑶真的是……无官一身轻固然是好,但是若真的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再有机会见你一面?这天下谁不知道要见你清瑶一面并不是有黄金万两就行了!”

    湖凌轩的第一名花,名伶清瑶不喜见客。千金难买一见。多少个公子哥儿坐在湖凌轩的大厅里仰望,为求目睹佳人芳容一回。

    与鹫薇的条件一样的诡异,清瑶的要求是,官非三品以上不见,命格至阳之人不见。

    那么简单的两个条件,拒绝了一切无缘之人。因为美丽的女子总是有骄纵的权利。

    “大人,多说一下吧,那些关于宫廷的故事。我喜欢听。”清瑶的语气说不出的甜腻。鹫薇知道,这个时候,她在坐做本来应该做的事。

    “呵呵,清瑶,那些残忍的故事你也喜欢听,真的是恶趣味呀。”

    “说嘛说嘛,我就是喜欢呀,听到那些人悲惨的下场,我就会觉得我被拥在大人您的怀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甜腻的语言,自美人的口中说出,总是能轻易的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向来喜欢女人的膜拜,这是男人的通病。

    “嘴巴真是甜,是不是因为唇甜,才会说出带着蜜糖般甜美的话语?”

    “大人,你不是已经尝过了我唇的味道嘛……”

    鹫薇转身离开这个房间。无需再听下去。因为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接下来的一切,清瑶自然会为她打听。

    鼎盛的皇朝看似稳定的江山,其根基,在千年之后已经岌岌可危,只要扳动其中一环,一切的假象就会粉碎。

    只是自己,要不要做这么的一个顺应天命的角色?

    已经思索了多年的这个问题,直至今日,鹫薇,仍然是不知自己的真意。

    ***

    北斗星沉。

    鹫薇好久没有夜观天象,自知道自己不可能逆天改命之后,就再没有了窥探天命的兴趣。

    只是今天有意外的访客,所以今夜的偶然一瞥,讶然发现,北斗星沉。伴随出现的是帝乙星位移。天狼星盘踞空中。

    宿寂,你又在搞什么?

    鹫薇难得的没有了笑容,低沉下双眉,在暗自思量着这个怪异的星相。

    本来既定的轨迹并不是如此这般的不是吗?那人,不是应该好好呆着那个地方?出了怎么样的问题?

    自己与他的相遇,还没有到时候,早了几年。

    忽然传来敲门声。

    少年清稚的气息开始在这个空间弥散。鹫薇没有回首,只是随意的说,“有事?”

    “我是想要跟你谈一下关于我妹妹的问题,她可以只当一个丫鬟吗……”

    未等他说完,鹫薇已是不耐,为他仍抱有幼稚的想法而可笑,“那种姿色当丫鬟?你在开玩笑。”她湖凌轩可不是一家只供观赏的花园。

    “我可以代替我妹妹……”少年急欲说些什么。

    但是鹫薇没有想要听的意愿,她转过身,一脸平静,“你可要知道,我这里是青楼妓院,大隐隐于市。你妹妹这种姿色若是只当一个侍奉的丫鬟,湖凌轩不适合。”

    “这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对于我妹妹来说,那关乎以后……”少年的声音里隐含着他凌乱的心事。

    “以后?”鹫薇束手倚墙,笑看他的窘迫,“没有过去的人,会有以后吗?你的面前都只余死路,此刻还在乎一些毫无意义的事,真是可笑。”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语而显得愤怒却又找不到反抗的支柱的少年脸色发白,鹫薇仍然不甚为意,“你妹妹好歹还算有些许姿色,而你,在这个湖凌轩,你说,你能做什么?”

    一个倔强的,看不清时势的男人,在她们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多余的存在。

    少年答道:“我可以做护院。”

    鹫薇不屑的大笑了起来,“护院?倒还真是有趣,你能保护什么?”

    少年不语。感受到被辱,死死的盯着鹫薇看。他愤恨,因为被一个风尘女子进行了彻底的蔑视。实在潦倒极了!

    笑罢鹫薇头倚墙壁,似乎是有点累了。微微偏着的头,又看见了那些闪烁的星星。古往今来,所有人的命运都随星轨转移恒定的运动,天下一切,都逃不过这一命局。连她自己,也是。

    夜深,北斗星一直在下沉。宿寂的恶作剧似乎还在持续着。

    妖狐灭国,世代述说的评语里面,她的身上有挥之不去的杀戮。

    为什么,总是得逆来顺受呢?为什么,就不能自主其命,要听天令?鹫薇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觉得,生命里出现一些变数,也是未尝不可的事。但是要看这个少年,值不值得,能不能成器,于是笑道。

    “嘿,我们赌一局吧。”

    少年不解。为她霎那间的转变。

    “你若是赢了,你妹妹就如你所愿,我并且答应你一件事。你若输了,就别要因为这件事再来找我怎么样?”

    这样的赌局,似乎对少年百利,所以他很困惑,“这是为什么?”

    玩弄着自己的发丝,鹫薇说,“你无须知晓,只需答我,愿不愿意。”

    漫长的岁月中,生命没有目的,存在只有一个意义,但是她不愿意。眼前的这个少年,眉目纯净,心间温善,只是不知,能否经受得起?

    受得起掩盖他生活的那些真相吗?鹫薇忽然很想知晓。若他受得住,便就值得。

    “那,赌什么?”少年问。

    东风吹来湿润的空气,皇城里充斥着死亡的味道。弥漫在街上的淡淡白雾中,似乎有某些魂体在游动。洋溢在空气中细微的杀戮,在轻轻的挑动她体内潜伏的一种压抑。

    于是,她轻启双唇,用少年无法理解的语调说,“赌一个月后,你会不会杀死,踏进湖凌轩的那一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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