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传  第二十二章 心狱狱心

章节字数:6427  更新时间:16-12-16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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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清晨,朝阳峰。和煦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松叶,洒在地上,落下斑驳的痕迹。

    早起的少年,带着他十年来朝夕不离的好友,行走其中,呼吸着林间新鲜的空气,不由叫他心怀大觉舒畅。

    少年一拍好友巨大的身体,旋即身子拔地而起,须臾之间已飘到数丈之高的松林之巅,低头俯瞰,是那苍茫无垠的人世。

    小虎作声长啸。

    许是有意和着它的节拍,少年身体如离弦之箭,以极快之速穿梭林海之间,只见他通体卷起一阵火光,身体曲折盘旋,宛如火凤飞舞,好生自在,好生绚丽。

    直到小虎啸声止息,少年闻讯而止,落下地来,身上火光散去,恢复他本来的模样。

    嗍嗍声响,松叶飘然落地,好似下了一阵雪雨,少年身上脚下尽是雪白的松叶,随风飘散……

    少年仰望苍穹。

    因他离火真气所激,松叶缤纷而落,阳光透过缝隙,洒落下来。他的目光迎着那不算如何刺眼的朝阳,神情凝重中夹杂着一丝调皮,好似在注视着另一个迥然不同的自己。

    此时身后掌声响起,少年既不惊讶,也不回头,仿佛早已习惯,只是笑道:“你又来啊……”

    他转身望去,然身后空无一人。他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十年了,但凡来此练功,总会觉得有人在旁观望,甚至能听到鼓掌激励之声,可每每回头,却是寻不见人。这人存在么,难道只是我的幻念?”

    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便是师父连翘,但此后几经言语试探,她俨然丝毫不知情,看来不似作伪。那么会是未济师姐么,更无可能,她差不多每月都会捎来书信问候,虽说这三四年来间隔长了,却也并未断绝,那么她也无须多此一举了。

    到底会是谁,他自然不会认为那是小旅噬嗑或是小睽,这些人近年来相继离开朝阳峰,与自己的关系也从未好转过。至于新来的别部下卦弟子,自己人缘素来不佳,平日只是问候式得称一声离师兄或某某师弟,却也没与任何人有更深的交往。

    难道真是幻觉么?十年独处,只与小虎相依相伴,兴许真会产生某些莫名其妙的幻听幻觉吧,这也是常理中事。

    少年摇了摇头,将这些无聊的思绪抛开,他伸手轻扶小虎毛发,微笑道:“今早练到这里了,回去用早点吧。”

    说到吃喝,小虎立时精神抖擞,快步奔在前头。韩离看在眼里,骂它一声小谗鬼,忍不住哈哈大笑。

    刚走出松林,小虎猛得停下脚步,咧齿磨牙,神色警戒。少年自也察觉到了,有人快步往自己这边奔来。

    少年的戒心很快又放下来,来人脚步沉滞,武功不高,对自己够不成任何威胁,大概是某位同门师弟。

    果见一人快奔而来,却见他跑得气喘吁吁,脸颊潮红,好不容才顺过一口气来,说道:“韩离师兄,你在这里啊,我可找到你啊!”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韩离记得他两个月前才从衡山巽部而来,其卦上巽下离,故名家人。这位家人师弟也真是人如其名,习武悟性虽不高,然为人憨厚老实,待人以诚,隐有当年大有的风范。

    或许是因为他太像大有的缘故,韩离反是不敢与之走得太近,客套过后,他的表情便转向冷漠,淡淡得道:“家人师弟,为何如此紧张,发生了什么事?”

    家人早习惯了这位离师兄的冷漠孤傲,倒也不以为意,只道:“离师兄快些去祝融殿吧,师父她又开始砸东西了。”

    二

    连翘有个坏习惯,莫名其妙得突然大发雷霆,那时便要乱砸东西,而且丢出来的均些易碎的名贵之物,至于为何如此,众弟子无人知晓。不过这些年来大家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一旦见师父要砸东西,就快去找来韩离师兄,只要他一到,便能雨过天晴,至于为何会如此,没有人知道,也没人敢去探究真相。

    “臭小子,才来啊!”

    连翘狠狠得瞪着俯身收拾地上碎片的韩离,气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再捡了,小心又割破了手指。”

    韩离将所有碎片用布包好,放在桌子上,转身向连翘伸出十根手指,笑道:“师父你看,我可有受伤么?”

    连翘看着他完好无损的十指,神色稍霁,却兀自哼声道:“当年你十指俱损时,还记得是谁给你包扎的么?”

    韩离微笑道:“自然记得,都是师父您……”

    徒儿笑得如此淡定,连翘反倒觉得自己无礼取闹了,她轻叹一声,说道:“这十年来,可真为难你了……”她顿了顿又道,“反正以后你也不用再为难了。”

    韩离吃了一惊:“师父,你说什么?”

    连翘妙目盈盈,望着眼前这位纯卦弟子,她苦笑一声,说道:“离儿,可记得十年前,地牢之中,我说过的话么?”

    韩离一惊,旋即正色道:“弟子自然记得。”

    “当年我说过,你想走出朝阳峰,便要胜过我,想要胜我,至少得十年。”连翘有意无意得避开韩离惊诧错谔的目光,说道:“如今十年之期将届,你可有胜我的信心么?”

    “师父,我……”韩离的回答有些迟疑。

    连翘见他吞吐起来,心中莫名一喜,欢声道:“离儿,你是不是不想走,你是不是舍不得走?!”

    韩离低头沉默一阵,抬起头来直视连翘双目,决然道:“我有信心胜你。”

    连翘原本欣喜的表情瞬间僵化,取得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她嘿嘿冷笑道:“果然都是一样啊,天下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好啊,你既然这么有信心,明日此时观日崖,只要将我打败,你便可离开朝阳峰!”

    韩离好似没反应过来,奇道:“不是说一千招么?”

    连翘拂袖而去,只冷冷得丢一句话:“那是韩家堡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

    三

    观日崖位处朝阳峰以东,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当年韩驴儿尚为华山长工之时,每日清晨必来此观看日出,后立韩家堡,便以此立名。如今四十余年过去,观日崖尚在,那命名之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约在辰时初刻,韩离小虎早了几刻钟到达。此时天色尚早,朝阳初生,朦胧暮色中,但见前方林子里隐约有个人影,韩离不必去猜,便已知晓,那个人就是连翘。

    整整十年,朝夕相处,无论她如何改变模样,韩离总能一眼认出。今日的连翘换了身男装,虽是背对自己,且收起了长发,丝毫难掩其玲珑体态,妩媚风姿,韩家堡第一美人之丽质天生,是任何伪装都无法掩盖的。

    想起那一日,韩离心头一热。

    “师父,您来得可真好早啊。”韩离吸了口气,恭恭敬敬得道。

    “不,是你迟到了。”

    连翘转过身,那样的美丽扑面而来,衬着娇媚笑靥,当真艳美不可方物,她束裹劲装,美艳之间透着股刚烈之气,与往日形象稍有不同。

    韩离看着不由一呆,面颊微红,忙低下头去,惶恐得道:“师父,你是否记错了时辰,如今还未到辰时呢。”

    “辰时?”连翘笑道:“昨日你我约定之际也尚未到辰时吧。”

    韩离已知她是有意刁难自己,当下也不做争执,点头道:“师父说得是,徒儿迟到了,甘愿受罚。”

    “你啊你,就真的这般急着要走么?”

    连翘笑得更美了,可明离再傻也能看得出这份美丽中的凶险,只低头不语。

    “既然你甘愿受罚,我自要随你心愿。离儿,你想讨个怎样的死法?”连翘盯着徒儿,口中说着狠话,脸上兀自巧笑嫣然。

    韩离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口中叹道:“师父既要徒儿死,徒儿自然不得不死。只是十年前师父答应过徒儿,要给徒儿一次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师父自然不要食言而肥的。”

    这话无疑是在反击了。连翘笑容一僵,眼中透出杀意来,冷笑道:“好啊,我给你机会,出招吧!”说话间手底涌出焰火,转瞬化做一柄两尺见长的量尺,正是她的惯用兵刃“量心尺”。

    韩离见师父上手便是纯卦绝学,当下取出木剑,在离火真气的灼烧下成了一名烈火之剑。

    连翘目光落在火剑上,正色道:“离儿,今日你若不动真功夫,是赢不了为师的。”

    韩离一怔,又叹了一声,说道:“如此,徒儿得罪了。”说话间那柄木剑被烧成了灰烬,然烈焰尚在,且具剑形。

    连翘看在眼里,明眸流转,忽笑道:“离儿,你这以气化剑的功夫何时练成的?”

    韩离素知自己这师父心机深,好耍手段,一时却猜不透她这话是何用意,当下如实答道:“半年之前。”

    “半年前啊,”连翘侧过头想了想,笑道:“那时你还未满十七岁吧。可真早呢,你师父我还得到了二十多岁方才练成的……”说着她又道:“如何取名?”

    “焚吾剑意。”

    “焚吾,意为焚灭自我么?”连翘道,“你连自己都没了,如何能胜?”

    韩离道:“唯有焚烧自我,方能无欲,唯有无欲,方能无敌。”

    “好一个无欲后无敌!”

    韩离听她说话语气,立觉不对,下意识向左后方跨出一步,也幸亏他这一步跨得及时,不然连翘一招“突如其来”,量心尺横斩,已将他手中焚吾击落,便是没动手就败了。

    连翘一击未果,却也丝毫不退缩,反是攻得更猛,一招快似一招,逼得韩离只有防守之能,全无还击的之力,一连已给逼迫出好几十步。

    韩离边打边退,知道此时断然不可有丝毫示弱,更不可分心旁顾,离火真气运转周天,身周空气灼热无比。

    连翘看在眼里,娇声笑道:“好离儿,咱们师徒十年,情深义厚,如今却要分离了。你当真舍得为师,那一日你不快活么?”

    韩离一怔,刹那间脑海中绮念丛生,耳畔仿佛又响起了连翘娇媚呻吟……

    连翘又道:“再说你一个心思要走出朝阳峰,不就是为了见你那位未济师姐么,你以为我当真不知?”

    连翘艳美绝伦,这话又是娇声娇气得说着,话语间不乏暧昧醋意,令人难以把持。

    但是韩离的手中之剑忽然变快了,火焰变得更加炽热。

    连翘吃惊不已,几剑下来,她给逼得无还手之能。他心中又气又怒,冷笑道:“好小子,不论的怜香惜玉么,真敢下手啊!”说着反身后跃,相距韩离一丈之遥,量心尺交于左手,遥遥指向了他。

    韩离脸色骤变,已知她要做什么。

    十年之前,在未济师姐的上卦过关测试上,韩离领教过这“修罗心狱”的可怖,其间压抑窒息之感,至今叫他无法忘怀。当日若不是未济师姐以“冰心”及时稳定自己的心神,恐怕当时的他便已暴乱而死。如今没有了未济师姐助阵,他独自一人面对这等幻奇之术,又有多少把握脱出困境呢?

    韩离感觉身周空气急速压缩,此地明明是林间空阔之处,却像是被挤压在狭窄的密封空间中般,别说呼吸艰难,全身骨骼更似要被碎成粉末,各中之苦痛挣扎,实非外人可以理解。

    韩离双手抱肩,咬牙苦忍着身周环境所造成的莫大痛苦。他深知自己根本无力抵抗,唯一的办法便是开口求饶,放弃对连翘的挑战,一辈子留在她身边,甘心情愿做她的乖徒儿,如此自不需再受这等非人的苦楚了。

    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连翘师父美艳无双,虽然时不时会脾气暴燥,甚至无礼取闹,但对自己可说是真的很好,离开了她,兴许便再也寻不到相似的温柔关怀了。且这十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出日落的生活,来到外面的世界是否真能适应,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可是,必须要走啊!

    韩离也说不准为何会有这般强烈的愿望,难道真如连翘所言,自己没心没肝,别人对自己好,却不愿给予回报么?

    离开朝阳峰是为了什么?真如师父所言,为了见到朝思暮想的未济师姐?还是那件事逼得他再也无法留下了!

    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想要得不仅仅是这些吧,这个世界如此的大,他所拥有的生活,不该只是朝阳峰日出日落的单调乏味。

    此时他看见了小虎。想起十年前它身中剧毒,瘫痪在地,仰望天空中的飞鸟,眼中流露出的那份渴望,使他心中大为震动。或许这才是真的原因吧,如鸟儿一般飞翔,自由自在,那怕……一生只落地一次。

    韩离感觉心口跳得好快,好是炽热,宛如着了火般,焚吾剑也愈加加灼热明亮起来。他大喝一声,猛然向前迈出一步,手起剑落,炽热的火焰之剑与空气剧烈摩擦,火光耀眼,顷刻间将他全身包围。

    连翘道:“离儿啊,你居然想以焚吾剑意强行突破修罗心狱,可惜这世间之事远非你想得那么简单……”

    连翘将“量心尺”横于胸前,顷刻间“修罗心狱”所成的气场改变,自外向内的压迫转为自内向外的膨胀,这就是修罗心狱的终极状态“狱心”。

    “狱心”顾名思义,乃是发乎于人之内心,并非来自外界的压力。韩离猛觉头痛欲死,眼中望去,只是朦胧不清,到后来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脑海之中混乱不堪,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异响,他不由自主的循着那声音走去,蓦地眼前一亮,前方事物无比清晰的映入眼帘:

    那是间民房,房内桌上点着微弱的油灯,那异响便是从房里发出的……

    韩离走到近处,那异响变为粗重的喘息,不是野兽的喘息,而是人类的喘息。那不是一个人的喘息,那里有一男一女,男得低沉,女的娇嫩……

    韩离没有满脸通红,没有心跳加速,此时他感到的只有愤怒。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了,自六岁以来,总会在深夜里听到这个声音,那是从他最敬爱的母亲房里发出的,但造成这个声音的男子不是父亲,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

    每每听到这比野兽的喘息还要叫人恶心恐怖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割一般的痛,痛得流了血,尝到那鲜血的滋味,便会燃起心田之中的火焰,终于那火焰烧掉了本属于他的人性和良知。于是在七岁生日那日,他在母亲房里设下最恶毒的机关,他要他们死,他要他们一起下地狱,如此他才能稍稍好过一些,虽然只是稍稍而已。

    如今旧景重现,那个奸夫的身份明确了,居然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虽然他并不知道韩节与母亲的过去有多少悲伤的故事,但他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是真实的。可是那样的仇恨会因此消除么,那种蒙羞的痛苦可以减轻一些么?不能,完全不能!当年的他只能设下看似恶毒,其实漏洞百出的机关,眼睁睁看着奸夫从容逃走。如今完全不同了,十年后的韩离不再是当年那个不堪一击的明离,他拥有了自己的剑,剑名“焚吾”!

    也许这便是焚吾剑意的另一层意义,只有焚灭过往的一切,才能获得新生啊!

    韩离猛然拔剑,奋力劈向那间民房,他曾经的家,转眼之间,房屋燃烧,房内传出二人痛苦的惨叫声,这对奸夫淫妇,自己的亲生父母,终于被他的复仇之火烧成了灰烬,他好兴奋,好快活,忍不住放声大笑……

    忽然,耳畔传来许多人的笑声,须臾间掩盖了他自己的笑声。那是谁的笑声,他们为什么要发笑,他们在笑谁?

    “大哥哥,你是婊子生得么,妈妈说你是婊子生的,真的呢?”

    清脆的童音响起,好单纯,好直接,好恶毒……随后那些笑声中的话音都听清了:

    “这小子是婊子生的,他妈妈是个妓女,喜欢偷人,情人无数,他不知是那个男子人生的。他是个野种,是个贱种,笑他吧,瞧不起他吧,无所谓的,他亲娘不是好东西,他长大了必定也不是好东西……”

    为什么还要笑我?为什么还要看不起我?我已经杀死了他们啊,我已经清白,我已经无辜了?!

    “连自己亲生父母都敢下手,这种人还有得救么?禽兽,禽兽不如,还是死了得好……”

    不,我不要死!你们要我死,我偏偏不死!!我要你们死,看不起我的人都要死,欺负我的都得死……

    终于他杀光了天下所有看不起他轻视他讨厌他的人。他一个人,握着焚吾剑,站在尸山血海中,仰首望着夜空,那里有一颗孤星闪烁,那是属于他的星,天煞孤星。

    忽然,那颗属于自己的星辰中发出异样的光芒,旋即一道电芒落下,好似天之罚,猛然往这杀人魔王头顶砸落。

    “贼老天,你也想杀我么,可没这般容易!”他满头银丝,须发飞扬,面目乖张狰狞,满是桀骜之意,手持炽热之剑,迎向那天界降下的神罚!

    顷刻间只觉通体麻木,连思想都迟钝了,隐约觉得有人在耳畔说话,那是多么庄严圣洁的声音,仿佛司法大神在颂读神圣的判词,只听他高声说道:“汝逆天造反,使致生灵荼炭,罪不容诛,今将汝打入九幽地狱,自从命主孤煞,永世轮回,皆受那亲逝爱离之苦……”

    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迷惘愤怒间,眼前现出一个人影。不,确切的说那只是半个人,她上半身乃是娇美的女子,下半身却是蛇!她迎向自己,相貌变得清晰起来,好美的一张脸,似曾相识,却又想不出她是谁,只依稀见她满脸泪痕,依稀听她喃喃说道: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然后她也消失了。自己呢,从此陷入那无穷无尽的黑暗孤寂之中,从此不见一丝光亮……

    四

    “离儿,快抓住我……”

    韩离下意识得一伸手,就觉有人拉住了自己,旋即便觉身周的黑暗消失了,依旧是清晨,依旧是那片林子,那说话之人的样貌清晰出来,正是师父连翘。

    “是我输了……”韩离低下了头,跪倒在地,眼眶一热,泪水滚落,“我答应你,永远留在朝阳峰,永远不会离开师父。”

    “傻小子,你就跟你那没心肝的爹一样,只会说违心之言,我可一句都不信的。”她的声音温柔之极,韩离心中一荡,感觉她抱住了自己,甚至吻到自己唇上。

    韩离感觉身体发生剧烈的变化,体内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那可不是离火真气,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欲望,正如那一日……

    是以他再一次忍不住抱住她,喘息着道:“我不走,真的不走……”

    “臭小子,你走吧!”

    她狠狠地就是一口咬在韩离舌头上,尝到那血腥味,韩离脑中一清,抬头望去,连翘就站在身前,低头望着他,美丽的脸上满是泪水,那样的爱怜,又那样的幽怨。

    于是,他自由了,可是,这真的是他渴望已久的自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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