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中崩  第十四章 小药王

章节字数:3136  更新时间:19-12-04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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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药王山,竹林深幽。

    一个年迈老妪鬓发雪白,满脸皱纹,她坐在木屋前的药炉旁,安静得看着炉下火苗吞吐……待得药水煮开,她站起身来,摘取壶盖,瞧看里内药色,她眯眼而笑,点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随即将炉中汤药滤入早就准备好的瓷碗之中,这一系列行动细腻准确精到,熟门熟路。

    她端起汤药,推开身后的屋门,进入屋內,说道:“茗儿,该喝药了。”

    “婆婆,这些日来,真是有劳你了……”

    屋內床榻之上,一个女子开口说话,然而她的身体却是一动不动,仿佛是个会说话的人偶一般。

    那婆婆端着汤药走到榻边,扶那女子起身,取过汤匙勺了一匙,吹凉了些许,喂入那女子口中,微笑道:“放心吧,你能好起来的,待得星儿回来,见你已然痊愈,自是十分欢喜的……”

    那女子沉默一阵,开口道,“婆婆,你真的认为可以好起来么?”

    “会的,你一定能好起来的。”婆婆笑靥慈和,她笑道,“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当年的你?婆婆,你在说什么?”女子露出不解之色。

    “她说得一点也不错。三十年前,她也如你一般行同死人,后得家父调和紫心草与另一种灵药方才痊愈……”说话间一个女子走出房內,此女子相貌平凡,个子亦颇为矮小,然双目望出极是有神,令人难忘。

    那婆婆一见她,面露喜色,迎了上来,说道:“莫非你已找到那紫心草了么?”

    “小勒小瑛尚未归来,不过我相信他们能找得到紫心草,甘婆婆大可放心。”说着那女子看了甘婆婆一眼,又转向门外。

    甘婆婆明白她的意思,正想向对茗儿开口,茗儿却先笑道:“喝了药,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们请便吧。”

    于是两人出了门,闭上屋门,甘婆婆未等那女子开口,便先道:“事情是不是与他有关?”

    那女子惊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一旦与自己相关之事,就不愿在外人之前明言。”甘婆婆敛起笑意,说道,“是不是他又出事了?”

    那女子黯然道:“你也知他那病……最近山下发生了一些事,我有点坦心……”

    甘婆婆叹道:“郎君那病由来己久,连老爷那等手段也无计可施,你已竭尽全力,不必太过自责的。”

    “可是兄长他……”那女子欲言又止,她咬咬牙,“也许我是真该出山了。”

    “你要出山?”甘婆婆看着她,正色道,“也许还会遇上那对兄妹,个中利弊,你可都想清楚了么?”

    “本是同根生,我又何必惧怕他们……”那女子摇摇头,他神情凝重,似乎下定了决心。

    正说话间,忽听门外一个少年的声音道:“师父,我回来了。”

    那女子顿时面露喜色,说道:“小勒,你回来啊……可找到紫心草了么?”

    “找到了,只是我怕紫心草不够用呢!”小勒站在门外,面有难色,叹道,“有一个人,请师父您定要救他!”

    二

    小勒领着师父小药王和那甘婆婆来到明离卧房,却见明离躺在床榻上,神色如常,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小药王见明离骨瘦如柴,面容灰白,不由皱起眉头,旋即探其脉相,一惊,说道:“他的病好生古怪?小勒,快取紫心草来!”

    小勒自包裹中取出一株紫色药草,将之放入药钵碾碎,然后冲入热水,倒入碗中。

    小药王将明离扶起,喂他一口口喝下。

    然而过了半个时辰,明离依旧昏迷不醒。

    小勒急道:“这是为何?”

    小药王神情凝重,说道:”当时药力未至,你不必太过着急。”

    这时,忽听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仅一味紫心草又有何用?”就见一黄衫女子步入屋內,此人正是李若遗。

    小药王一见她,脸色变得极是难看,在旁甘婆婆看在眼里,忙道:“你有别的法子救他么?”

    李若遗一笑,没有答话,径直走向床榻旁,扶起明离,从怀里取出一样物事,塞入他口中,旋即出掌抵其后背“至阳穴”,玄功吐吶之间,没片刻,却见明离大汗淋漓,口中哇的一声,喷了口鲜血在地,只见地上血浆中有一条活物挪动,形如蜈蚣,却不过拇指大小,犹如幼虫也似。

    “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苏醒的。”李若遗扫了众人一眼,冷冷一笑,转头对小勒道,“之前我便是用这种法子救他的,可惜一日只能坚持三个时辰,除非……”

    “这便是你说的活死人蛊之毒么?”小勒若有所悟,又问道:“你说除非什么?”

    “你给他吃得是什么?”小药王冷不丁插口道。

    “小妹,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李若遗笑道,“你的好哥哥乃是用毒高手,既能制出活死人蛊,自有应对之法。这激血丹故名思意,可活人血脉,乃是活死人蛊的天敌,可惜少了一味药……”

    “难道那味药就是紫心草?!”小勒大声道,“如此说来这激血丹配合紫心草非但可冶小瑛之疾,连阿离哥也能痊愈?”

    “是啊,姐姐我这里还有一颗激血丹。小勒,你想不想要呢?”李若遗笑的妩媚极了。

    小勒知道李若遗必会提出苛刻条件,令自己左右为难,正想着是否要答应,忽听小药王道:“小勒,你可知这激血丹是如何制成的?”

    小勒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安来,却听小药王续道:“那是以人之精血制成的。”

    此言一出,莫说小勒,在场其余人之人无不色变。李若遗却笑道,“所谓相生相克,活死人蛊毁人心智,以人之精血补之岂不正好?”

    小药王怒道:“简直荒谬!”

    李若遗不愿与她争辨,说道:“小勒,你且去看看这蠢小子是否活了。”

    小勒忙去切探明离脉相,发现他当真恢复了脉搏,居然真的活了。

    李若遗一直笑着,此时忽然敛起笑意,盯着小药王,冷声道:“小箨,我在你心爱的徒儿面前攒足了面子,你该怎生谢我?”

    小药王哼声道:“我不需你来帮!”

    “瞧你这生气的样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呢!”李若遗咯咯一笑,又道,“你可知道,我讨厌这样的你,从小就讨厌!如今我回来了,有你好受的。”说罢转身出门而去。

    三

    “兄长,你还在屋內么?”

    少女方推开屋门,便闻到一股浓郁而富刺激性的药性草味,禁不住泪流满面,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继续迈步进入屋中,又重复问道:“兄长,你还在屋內么?”

    没有人答她,屋內空无一人。

    “我知道你就在里边,能不能应我一声啊!”少女不肯放弃,她捂着嘴巴向药味浓密处走出,堆开另一扇门。

    门內一片漆黑,于是少女燃起手中火熠子,四下顿时亮了起来。

    迎面只见得一人蹲坐在地,他面前地上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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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你看见了什么?”

    李若遗眼中有些玩味的意思,尖锐之中杂着几分戏谑,令人心生不悦。

    孙箨别过头去,她拒绝回答。

    “你不肯说是么,那就有我帮你说吧。”李若遗嘿然一笑,说道:“他在杀人,而那个死人,正是你们的养母!”

    “你……胡说八道!”孙箨狂怒,举掌就向李若遗脸上劈去。

    “从小到大,你总是在勉强自己做不愿为之事。”李若遗抓住她手腕,轻轻一推,孙箨的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李若遗摇摇头,一脸悲悯得看着他,叹道:“可是从来都没人要逼你啊,你这又是何苦呢?”说罢伸手去拉她。

    孙箨坐倒在地,怔怔得看着李若遗伸向自己的手掌。这个女人据说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然而那个所谓的亲生父母,她却从未见过……她挥手将之打开,自行站起,大声道:“我们姓孙你姓李,我们兄妹之事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多管闲事!如若没有其他的事,请你离开!”

    李若遗笑道:“你一定很想见他吧。”

    孙箨一怔,忍不住道:“他在哪里?”

    “看来我有事可做了。”李若遗笑得愉快极了。

    孙箨咬牙道:“你到底为什么而来?”

    “话都到这份上,咱们便将事情说开吧。你想找到孙蜚,而我正是为了我的哥哥而来。”李若遗又道:“我们大可谈个买卖,如何?”

    “你的哥哥?”孙箨若有所悟,说道,“我听说李陆吾死在长安,乃是被皇帝新封的东平郡王明离所杀,他是你的杀兄仇人,为何你想救活他?”

    “没错,他是我的仇人不假,而且武功也比我高。只是如今的他半死不活,功力未达一成,委实令我扫兴。”李若遗叹了一声,又道,“我并不需要你将他医好,只要暂时恢复其十成功力即可,事成之后,届时我便告诉你孙蜚的下落。”

    “我做不到的。”孙萚一口拒绝,“我只是个医师,并非武林中人,不懂得你们那些争强斗胜的古怪事,况且我对武学之道一窍不通,你找错人了。”

    “如你做不到,那世上便没有人能做得到了。”李若遗步步紧逼,“小萚,如今的孙蜚愈加疯狂,这世上能救他的人也只有你了。”

    孙萚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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