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口中失言

章节字数:6663  更新时间:10-12-02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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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口中失言

    翌日,在县第一招待所的五楼会议室里,林永新他们对会议室进行重新布置。将原来这张会议桌和部分座椅搬到会议室另一边,中间和侧旁各放着一张桌子,中间这张桌子是主审和副主审人员坐的,侧边这张桌子是工作人员做记录的,中间这张桌子对面三米远处放着一张四脚的板凳,这张板凳放在冷气机的风口上。

    九时正,工作人员带着钟有财走进会议室,钟有财看到原来的场面布局改变了,中间放着一张无靠背的板凳,知道这是留给自己坐的,他就坐在这张板凳上,低着头,不敢正视坐在对面的李得正和林永新他们。

    会议室里沉默着,只有冷气机吹出来的阵阵风声,今天会议室的气氛够紧张了。

    过了一会儿,李得正严肃地说:“钟有财,你老奸巨猾,顽固不化,几天来,什么问题都不交代,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副书记,有问题我都交代了,还要我交代什么呀!”钟有财好像很委屈一样,他说完这话后,又默默地低下头。

    “是真的吗?所有问题都交代了?”

    李得正再三问了几句,钟有财还是这样回答,态度一点也没有改变。

    时间过了20分钟,林永新看到钟有财冷得全身开始颤抖,他双手合在一起放在两条大腿中间不停地搓着,知道这一方法起作用了。

    原来,林永新的新点子,就是将四匹的冷气机调到温度最低,风速最大,将坐在风口穿着单衣的钟有财难于承受,使他心里不能平静回答问题,将他的思维打乱,然后来一个突然袭击,突破他心理防线,使他说实话。

    “钟有财,你担任公司总经理有几年呀?”林永新重复问过原来的问题。

    钟有财打着寒噤说:“差不多10年了。”

    “你几时开始去澳门赌博的?”

    “早几年前。”

    “哪一年?”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你赌博时投注有多大?”

    “开始时,都是买大买小和十三庄,投注是100元至200元,自去年才开始进入贵宾房。”

    “你在贵宾房投注多大呀?”

    “平时是1至2万元,高兴之时10万元也压上去。”

    “你赌博的钱是那里来的呀?”

    “是我自己的。”

    “‘小钱柜’这150万元装修款是不是你拿去赌博?”

    “不是。”

    “你不是拿去赌博,去了哪里?”

    “是大家分了。”

    林永新的步步逼进,来一招突然袭击,使钟有财措手不及。钟有财的话一出,当他意识到时,已经迟了,他懊恼不已,顿时慌了起来,他脸色铁青一样。

    李得正说:“分了!分给谁呀?”

    钟有财欲言又止,不肯说下去。

    “李副书记问你这150万元分给谁?是不是你拿去赌博?”。林永新大声地紧紧地追问下去。

    李得正他们紧追不舍,使钟有财思想崩溃了。

    本来,钟有财一直抱有一丝希望,侥幸躲过这一劫。但几天过去了,聂平风他们不但没有保他出去,反而对他的审问越来越紧,现在他们己经找到‘小钱柜’了,看来要躲过这一劫没有希望了。

    其实,钟有财被传话的第二天。聂平风就到处活动,找过罗杰中,又找县纪委的办案人员,还请他们吃饭,打听钟有财的案情,为钟有财讲好话。

    钟有财坐在冷气机的风口上,冷得发抖。如果不坦白,继续顽固下去,怎么也不说,只会变成僵尸了。于是他取用了下策来保护自己,将送红包给县领导的事说了出来。说:“李副书记,我交代了,你能不能将冷气机的温度调高一点。”

    “好呀,只要你坦白交代就行了。”

    林永新看到自己想的办法收效了,钟有财终于开始交代问题,他拿起摇控器将温度调到30度,将风速调小,说:“你的要求我们做了,你要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过了几分钟,室内温度慢慢回升,钟有财的身子不颤抖了,头脑也开始清醒了。这时,他顽固的本性又显露出来,心想,他们只问这150万元的装修款,其他问题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他想到这里,说:“去年公司进行体制改革,改为股份制。在改制前,我们几位经理开会研究,认为公司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在改革后公司体制就变了,我们几位经理经过研究,在体制改革前拿部分钱出来分给公司的干部职工,改善生活,其中你说的这150万元不是装修款,是农业特产税,由于今年发奖金太多,数额大,我想来想去,就将这150万元以装修的名目转到下属单位后,再转回到公司的‘小钱柜’,然后拿出来分了。

    “分了?分给谁?”李得正问。

    “分给公司的干部职工和县领导。”

    李得正他们听了很骇然,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继续问。

    “这150万元你拿去分给县领导?”

    “是,分给县领导。”

    “什么分法,谁多谁少?”

    “我们三位经理分得15万元,公司的干部职工每人1万元,县领导每人2万元至5千元。”

    “你分给那些县领导,他们是谁?有多少人?”

    “县委县府的领导人人都有份,具体有多少人我记不起,约有40多人。”

    “这是你自己说的,你有什么证据?谁证明?”

    “公司的两位副经理可以证明,我的笔记本也有记录。”

    听了钟有财这么说,林永新紧紧追问下去,说:“你的笔记本放在什么地方?”

    “我的笔记本放在我家二楼书房的办公台抽屉底下面的夹层中。”

    林永新又紧追问下去,想快点找到‘小钱柜’的账本和**的下落,说:“‘小钱柜’的账本**又放在哪里?”

    聪明一世,懵懂一时的林永新,他这一问,使聪明和狡猾的钟有财一听就知道他们还没有找到郑有根的下落,他的心情即刻安静了很多,但他装作不知道郑有根逃跑的样子。说:“我不知道,你们去问郑有根吧,是他负责保管的。”

    林永新这一问,李得正立即意识到林永新不该这么问,他马上用手示意林永新不要再问下去,李得正即转问另一问题,说:“这150万元农业特产税是县财政的钱,你为什么不上缴?是谁同意你分的?”

    “我请示过我们主管领导、县财政局长和县领导同意的。”

    “哪位县领导?”

    “是方大勇副县长。”

    “是方副县长叫你分的?”

    “不是他叫我分的,是我请示他同意分的。”

    林永新说:“‘小钱柜’这几百万元你用来做什么?是不是你拿去赌博?”

    “不是,赌博的钱是我自己的。”钟有财说到这里,不管李得正他们怎样问,他就咬住不肯交代‘小钱柜’的问题。

    李得正看到再问下去钟有财也不肯说了,就和林永新细声地商量了一下,说:“钟有财你还是那样顽固,不肯主动交代问题,象挤牙膏一样,我们说一点你就交代一点,你今天只交代了私分公款的一部分,还有公司‘小钱柜’这几百万元去了那里,谁拿了谁贪了,你就不交代,我警告你,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只有坦白交代,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李得正和林永新走出县招待所,和两位办案人员开车直奔钟有财的家。

    钟有财的家是一幢二层半高的单间独院,坐落在海东县城凤山山下的别墅区。凤山是一座小山冈,树茂林密,鸟语花香,紧靠县城,离县城中心区不远。县的领导和部分机关、企事业单位的领导和厂长经理都住在这一区。居民说这里是海东县的“中南海”。

    吴仲明按了按钟有财家的门铃,等了一阵,出来开门的是钟有财的夫人傅倩。其夫人身高1。6米,微胖,原是县宏兴公司的仓库管理员,提前退休在家。他开门看见有几位干部站在门前,其中一位是本公司组织人事股长吴仲明,还有几位她就不认识。

    傅倩她首先开口问:“仲明,你来有什么事?”

    吴仲明上前说:“傅姨,他们是县纪委的领导,有事找你。”

    李得正他们走进客厅,林永新说:“我们是县纪委的,这位是李得正副书记。你丈夫钟有财在交代问题时,说在他的办公台抽柜里面放有一份重要的证明材料,我们是来取材料的。”

    傅倩一听钟有财被县纪委叫去交代问题,吓懵了,她坐在沙发上很久说不上话。前几天她接到公司的电话,说钟有财有事出差,过几天才回来,她听后还咕叽钟有财不亲自打电话给她。经县纪委的人这一说,她现在一切都明白,丈夫被抓了。

    林永新说完后,李得正他们直上二层楼钟有财的书房,吴仲明从沙发上将傅倩扶起来,也跟着上去。

    李得正他们站在钟有财的办公台前左看右看,如果不是钟有财他自己说出来,谁会想到一张不大的红木办公台还藏有这一秘密,

    林永新叫傅倩用锁匙打开抽屉,将两个抽屉拉了出来放在一边,林永新蹲下身向里面看了又看,里面平整光滑,没有凹凸不平,看不出有什么秘密,又用手敲打抽屉下面的底板,他敲打完右边,又敲打左边,听到左边有空隙声,他用力向前后推了推底板,即露出2公分的裂缝,又用力左右推了推,底板松动了。林永新用手指将底板抽起,整个夹层露了出来。里面除了放有一本笔记本外,还有7个造型精美的盒子和一个信封。

    林永新将笔记本、盒子和信封取了出来。他将笔记本翻了几翻,又将7个盒子打开,每个盒子装有一条金项链或金戒指,又将信封内的东西取出,里面装了4张定期存款单。

    林永新当着傅倩的面,将这些东西点清楚,并逐一登记:笔记本1本,金项链5条,金戒指2只,定期存款单4张共人民币38万元。然后,县纪委清查人员和傅倩都在清单签上姓名,县宏兴公司的吴仲明也作为证明人写上自己的姓名。手续办完后,随即将笔记本、金饰和存款单全部拿回县纪委存放。

    李得正和林永新回到办公室,将钟有财的金饰和存款单放入单位的保险柜后,就翻阅钟有财的笔记本。笔记本除了清楚地记录了这150万元的去向外,还记录了近几年来钟有财在节日送给县领导红包的姓名和金额。

    李得正核对这150万元去向:公司三位正副经理共15万元,公司干部职工33人共33万元,剩下102万元分给县四套领导班子和县机关部分领导。其中县委书记罗杰中、聂平风、方大勇、县财政局长和县经管局正副局长各2万元,县委副书记、正副县长、县人大正副主任、县政协正副主席和县属部、委、办、局的部分领导各1万元至5千元不等。经清点人数,除了公司的干部职工外,这宗案件涉及县领导共46人。

    林永新拿来计算机,将分到各人的金额合计一下,计算机显示是100万元,不够150万元,他再合计一次,还是这个数。

    林永新说:“李副书记,数目不对,还差50万元?这50万元去了哪里?”

    李得正将笔记本从新翻看了一遍,这50万元无记录下来。

    原来钟有财将这50万元送给县领导后,他没有记在笔记本上,当李得正他们再去审问钟有财时,他就不肯交代了,说人太多,记不起来,忘记了。

    李得正和林永新商量了一下,他们一起走进刘继文的办公室,向刘继文作了详细汇报。

    刘继文听完汇报后大为震惊,感到事态严重,他翻开钟有财的笔记本看了一遍,说:“这是一宗集体私分公款案,他牵涉县领导这么多人,案情严重和复杂,要向罗杰中书记汇报请示,看他如何处理。”

    刘继文他们三人走到罗杰中的办公室,看到办公室的门紧关着,门前竖立着一块广告牌,写着:正在开会,请勿打扰。刘继文他们看到广告牌后,就回自己的办公室。

    在罗杰中的办公室,里面坐着罗杰中、方大勇、彭彩明、县财政局局长黄兵先和卓树森,他们围着一张茶几而坐,说话声很小。

    卓树森任副县长时,是主管农业工作的,他和方大勇两人负责莲花镇水产品市场建设工程的,卓树森被市委撤职后,这项工作就由方大勇负责,卓树森协助做些具体工作。

    罗杰中说:“莲花镇水产品市场就要动工了,原土建工程预算是1400万元,为了搞点外快,我和方大勇商量了很久,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所以今天叫你们三位到来,一齐想想办法,如何增大水产品市场工程造价。”

    卓树森听了要加大市场工程造价,就明白其内容含义,说:“现在要加大工程造价行吗?会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会不会出问题。”

    方大勇看到卓树森受处分后做事这样谨慎,说:“老卓,你现在看见绳就怕蛇,你怕什么,只有我们五个人不说,保证无事,安全。”

    黄先兵说:“卓树森说得对,小心使得万年船。这项工程预算已经做好了,现在要加大工程造价,超出原来预算,这笔款划出去后是有帐可查的,审计时就有人知道了。”

    罗杰中说:“卓树森说对,小心为上策,你们说说用什么方法和理由加大工程造价?追加预算,使别人看不出破绽。”

    彭彩明机灵一动,说:“加大工程造价,我认为这件事很容易做得到。现在建水产品市场这块地方,原是海滩,是围垦起来的,地下坭质松软,从打桩工程上造文章。”

    彭彩明这一说,方大勇如梦初醒一样。说:“小彭你真聪明,我和罗书记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好办法,你说得对,在打桩工程上加大造价。打了多少条桩,打多深,工程一完成,大家都看不到摸不着,我们怎样说都可以。”

    卓树森说:“事前县质检站不是进行地质探测了吗?现在又说有问题说得通吗?”

    方大勇说:“地质探测是定点探测,又不是全部探测。我们叫建筑老板提出要求,县建设局补充说明:就说由于建市场的地方原是海滩围垦起来的,地下泥质松软,地层结构复杂。经过试桩,试桩地段有40多米深才到硬层,同原来探测深度不符,同时,这里原来是海滩,为了保证市场大楼安全,要增加打桩条数和深度,要追加打桩工程款,这就可以了。”

    罗杰中说:“彭彩明和方大勇说的有道理,就按他们说的办法去做。具体分工是:方大勇你负责做建筑老板林卫东的工作,叫他提出问题,说明追加打桩工程款的原因,并写成书面材料,又通知县建没局罗志业局长负责搞一份重新探测工程报告。莲花镇负责向县政府打报告,说明要求县政府追加工程款的原因。三份材料报齐后,我和方大勇批示后你黄先兵负责划款就是了。”

    方大勇说:“还叫罗志业他们去调查?他们调查后否定莲花镇的报告怎么办?”

    罗杰中说:“你方大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叫他们下去调查,重新搞探测,不是给别人识破了吗?你就叫罗志业自己动笔写份报告就行,文字不要太多太长,有一千字左右就够了,写好后盖上公章就报上来。”

    方大勇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头,说:“我真蠢,这样简单的问题我也想不到。”

    彭彩明说:“这样增加几多工程款为宜,30万元还是50万元。”

    方大勇说:“你彭彩明小家子气,50万元有几多?一个人只有10万元,太少了。一不做二不休,每人最少50万元。”

    彭彩明说:“打桩工程款只有几十万元,突然增加了几倍行吗?怕不怕出问题?”

    方大勇说:“你怕什么?你彭彩明负责打报告,我签名同意,罗书记批准,黄先兵负责拨款,手续齐全,都是我们自己人经手办的,又无别人知道,又无人监督,无人捡查,我们五个人都不说,只有天知地知。万一在审计时有人提出疑问,还有罗书记出来说话,为我们护航。”

    县财政预算外拨款是不需经过县人大常务会议审核的。只要用钱单位书面向县政府请示报告,说明理由,要求申请金额多少,经有关领导审批同意,钱就划拨到用钱单位。审批拨款的权限是:申请1万元以下的,县财政局局长审批;10万元以下的,由分管县财政的副县长审批;20万元以下的,由县委书记审批;20万元以上的要经过县领导会议研究审批,如果是黑箱作业,就不需经过县领导会议研究,县委书记同意就行。在具体操作时,审批拨款的次数是没有上限的,只要县财政有钱,按职权一天批十次八次都可以。所以,知道内部运作的机关干部说,县财政预算外的钱,是县领导的个人钱包,他们喜欢给谁就给谁,自己想要几多就会有几多。只要他们与同伙人串通一起,县审计部门在审计时是不会发现问题的,因为这些拨款手续齐全,有申请单位,有公章,有申请理由,有领导审批同意。就是发现有问题,也不必怕,这份审计报告必经县委书记阅示,最后由他决定,如果涉及他本人或亲信的利益,又或者被审计对象用金钱摆平县委书记,他会将问题压着不办的。

    罗杰中算了算,说:“就按方大勇意思去做吧,增加300万元,这300万元是临时增加的,在县财政预算外支付。”

    “对,增加300万元,我们四人各50万元,罗书记100万元,就这样定了”方大勇高兴地说。

    卓树森说:“罗志业和建筑老板怎么样,还给不给他们?”

    方大勇说:“卓树森说得对,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他们两人。”他看着罗杰中说:“罗书记,300万元不够,还要增加100万元?”

    “增加50万元够了,我不要这么多,要50万元就是了。”

    “不行,你罗书记是我们的大哥,你必须拿100万元,”

    罗杰中微笑着说:“你们每人拿50万元,我怎能够拿100万元,这不好吧。”

    黄先兵说:“罗书记,方副县长说得对,你是书记,是我们的大哥。同时,你年纪又比我们大,在职时间不多了,理应多拿些,这是应该的。”

    彭彩明说:“方副县长和黄局长说得对,罗书记拿100万元是应得的,我同意。”

    卓树森跟着说:“我也同意。”

    罗杰中望着他们说:“你们都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你们说的也对,我这个书记在位时日无多了,再多还干两年就退位了。而你们正是烈日当空,阳光灿烂,有职有权,捞钱的机会很多。”

    卓树森说:“这几百万元怎样从银行取出来?”

    罗杰中用手指着彭彩明说:“彭书记,县财政的钱划到林卫东老板的账户后,你就叫他分批取出来分给大家,但千万要注意保密。”

    彭彩明说:“不用将钱取出来,将钱划入各人的存折就行。”

    方大勇说:“不要划入存折,划入存折不安全,容易被人查出来,取现金好,取现金安全。”

    “400万元这么多线,要分很多次才能取完,时间较长,很麻烦。”

    罗杰中说:“不要怕麻烦,最重要是安全,不要出问题。就这样定。”

    就这样,这单工程无形中增加了400万资金,国家的钱就这样流落一小撮人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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