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鸹村

正文  第三十一回 相聚说笑解愁闷 闲谈之中藏阴谋

章节字数：1372  更新时间：11-04-12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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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太阳越来越懒惰了。早晨伸着懒腰从东边爬出来，象征性地在天空巡视一圈儿，就老鸽子恋家急匆匆地晃着肩膀溜回去了。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星星依旧那么遥远。

    安静了几天的饲养员早就耐不住寂寞了。

    不到掌灯时分，牲口棚里的灯光就早早的穿透了泛黄的窗棂纸，向窗外眨巴起眼睛。

    “早知道”穿上北京亲戚送给他的那套军制服棉衣，两手一会儿摸摸前胸，一会儿插进衣兜里，一会儿又从衣兜里拿出来抻抻衣角。鳄鱼一样的眼珠子不停地打量着衣襟和下摆。热血在他的体内奔腾着，体温迅速在这个季节里不断升高，他觉得自己忽然沾上了北京人的灵气儿，那个猥琐的人一下子不见了。

    高兴。兴奋。抑制不住的小曲小调从他的腹腔里向上蹿腾，立刻蹦出他的喉咙，“大徒弟就叫那崩葫芦把，二徒弟就叫那把葫芦崩，三徒弟就叫那青头愣，四徒弟就叫那愣头青……”

    他美滋滋地哼哼起来，喜庆挂满了眼梢。他特别用心的洗了洗头脸，又仔细的刮了刮胡子。昏暗的屋子里，一面残缺的镜子粗糙的克隆出他另一个身影。他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儿，右手的拇指和中指配合着打了个响儿，那个面目丑陋、心怀叵测的灵魂立刻跳动在他的眼前：俺要东山再起；俺要卷土重来；俺要全老鸹村的爷们儿再次跪倒在俺的脚下，俺要……

    “早知道”自从被凤凰镇政府罢免了村长的职务，心情就一落千丈，精神几度萎靡，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他那像鳄鱼头一样尖长的脸上时常布满灰尘，鳄鱼眼般的眼角处经常挂着两坨子眼屎。他光棍一根条儿，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所以，他自由放荡，衣裳常常十天半月不换不洗，冬天三个月不洗一次澡。有时，他自己觉得实在过意不去了，就在脱下来的那堆脏衣服里挑来捡去，采取对比的办法，把相对干净的衣裳换在身上，其余的继续丢在一旁。不定那天被刘淑红撞见了，才被她打理一下。因此，他的身上时常带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气息。他那个颓废和邋遢，够十五个人说半个月的！

    但是，这身军制服棉衣把他包裹得还真有点城市人的味儿道。那真是人配衣裳马配鞍，笤帚疙瘩打扮打扮三分人才。

    他望着自己的尊容，上翘的嘴角挂到了耳朵上。

    他毕竟当过老鸹村的村长，毕竟有过自己的“辉煌”。所以，他在人前仍不甘心落寞；仍善于表现；仍会拿着老鸹村里像李金莲一样的寡妇，“鼻涕嘎巴”(一个日子时常揭不开锅、经常愁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人)一样的穷人，“地不平”（踮脚）、“铁拐李”（姓李的瘸子，走路时拄着一根一米来长的铁棍子）和“七条腿”（一个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持着四条腿凳子的残疾人）之类的残疾人开开心、找找乐子；仍会跑到牲口棚里和一群爷们们儿嚼是非、侃大山、讲鬼故事。眼下，他多么希望让大家立刻看到一个精精神神、体体面面的自己。他的心早已飞到了牲口棚里。

    他顾不得做晚饭了，拿了两个凉馍馍（北京亲戚送给他路上吃的，他没舍得吃。平常日子，他也只有吃棒子饼子的份儿。），边啃边向牲口棚方向走去。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在北京的见闻，继续谋划着如何利用这次闲聊的机会，让老少爷们儿改变对他一往的看法，挽回自己一往的败局；如何在老少爷们儿那里重树形象，再造威望。一个阴谋在他的心中孕育着。当然，他的心中更有一种在人群中立即显摆和一吐为快的期盼，步子不由得越走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