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节 日子

章节字数:5116  更新时间:11-03-15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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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不是一个平凡的年,这一天更不是平凡的一天。包头街上东至转龙脏、西起西脑包、南下二里半、北上西北门,全城都翻腾了起来。

    为了迎接和平解放这一天,为了庆祝“九、一九”和平起义。包头人民自发地组织了空前未有的红火。人们手拿着五颜六色的彩旗,从西脑包到财神庙街,从平康里到火车站,俨然成了一个硕大的花环和红旗的世界。无论是大人小孩、男女老少人人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系着红腰带,敲着锣打着鼓,跳着舞唱着歌,扭动起秧歌,踩起了高跷,一齐朝向包头分行主会场汇集聚拢。

    分行礼堂的观礼台上,中央代表团和归绥各界军政要员几十人举行了隆重聚会,为了庆祝这具有伟大决定性意义的日子,全包头乃至全归绥的人,一些头面人物都齐集一堂,来欢庆这一天。

    人群中的高尔杰是专门为了庆祝和平解放从老家赶来的他站在人群最前面,满身彩装。他的后面是青一色的高跷队队员。

    说起这个日子还真有些来头。这一天正好是高建章的父亲高泰老人的六十大寿,高建章的大侄子高登云的婚事也确定在这一天。

    这一天究竟是好是坏,是凶是吉,都是天的决定,也是高建章的决定。

    村里讲究婚缘喜事,一定要选择个双日子,成双配对双喜临门最好。可是作为高登云的叔父,且他的大哥又早夭,再加之今天又是他们决定和平起义的一天,也是全归绥人民和平起义的一天,这一天决定不会有错的。虽然他违拗了乡亲和老人的意愿,但高建章还是就这样地决定了。

    此时的高尔杰聚精会神地瞅着站在主席台上的叔父,等待着礼炮的奏响。

    叔父是今天起义签字里其中一个人物,叔父为侄儿确定在九月十九,阴历的七月二十七这一天举行婚礼,是出于关心也是出于无奈。

    出于无奈的是他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地,只有在这一天他才有半天的时间,也就是在今天的下午。作为叔父这样的大人物,才能够抽出时间来参加侄儿的婚礼,父老乡亲们都认为这一天,一定会为全村全族人和高家增光添彩的。

    中央决定中央代表团下榻驻地就安排在高建章的驻地。

    从中央代表团九月一日返回归绥之前,付作义官长来到高建章率领的整编骑兵十三旅,从士兵到各级官长都一一见面后,军内的人心才终于稳定下来。

    作好官兵的思想工作,确保中央代表团的安全,确保‘九、一九’和平起义的顺利成了全军的头等大事。自上而下,军内掀起了一股迎接和平起义到来的高潮。

    为了迎接这一天,高建章特地把老家的高跷队和秧歌队搬了过来。决定这里的红火一完,就星夜兼程地赶回高泉营,完成侄子的婚事儿,也为老父亲祝寿,岂不是两全齐美双喜临门。

    前些日子他就把他的贴身警卫四弟大银元和侄子高尔杰叫了来安顿:“你们俩迅速回老家把高泉营和附近那几个高跷队组织起来,叫他们一定要在和平起义那天为大会庆祝演出,他们的一切吃住我都安排好了,就在包头皮革厂你姐夫梁生洲那里,一切务必办好!”

    这一天高泉营村来了一百多号人,除了高建章安排的高跷队以外,营子里来不少看红火热闹的,有骑马的有赶车的,有的提前几天就住在了亲戚家。

    在整个土默川通往包头的大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一天决非是一个平常的日子。

    礼炮声刚刚响过,人们就骚动起来。高跷队首当其冲拿出了绝活儿,文跷、武跷、跑跷三班人马,风格迥异,各具特色,一字儿排开红男绿女各十二个角色,进入了会场。

    包头街上历来就是红火热闹的所在,它是归绥乃至西北城市里首当其冲的文化工商业重镇和中心。归绥的文化又发轫于土默川一带,土默川里的戏班子鼓匠、高跷文化也是誉满全归绥省。

    中国的民间文化大多用于节日的喜庆,婚礼和丧葬。自发的高跷、二人台、戏班儿、舞龙舞狮层出不穷。除了专业队伍以外,业余班子随处可见,甚至招之即来。

    高泉营的高跷队和戏班子由来以久。作为婚丧嫁娶红火热闹的民间文化,一是源于深层文化的底蕴,二是民间村俗传统的延续,三是源于生活的富有。

    这三支民间高跷队伍,都是来自土默川的村落。高泉营一支,善岱和大岱各一支,三支队伍常常汇聚在一起,汇集成远近闻名的一条活的龙脉,方圆几百里,一旦那里要红火热闹,他就仿佛一支游走的长龙服务于四乡八邻。

    这次高建章早早地安排高跷队下榻在包头皮革厂,也正合了队员们久已渴慕拜竭师傅梁生洲的夙愿。

    抗战初期毕业与西北农牧学院的才子梁生洲和村子里的李文华,人称‘老秀才’的他俩,正欲施展自己的才华,却无辜遭受到日军的骚扰和侵略,家居土默川的他俩,整日里一筹莫展。恰逢村子里早想组建戏班子和高跷队的事情,惟独缺少这方面富有天才的老师,李文华懂得动作和要领,梁生洲懂得理论。刚好高建章的四弟高宪天要举办婚礼,他们和高宪天是同学,经他的介绍和配合,梁生洲欣然前往来到了高泉营村。一来二去他就和李文华训练出这么一支闻名遐迩的高跷队伍。

    这支高跷队别具特色,高泉营村这支扮演的是水泊梁山的英雄好汉,人称“跑跷”;善岱的那支是“文跷”;大岱的那支是“武跷”。

    文化生活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从生活中来到生活中去。老百姓虽然没有那么高深的理解,却懂得它除了给人们带来喜庆和欢乐外,也是人们不可缺少的文化娱乐生活。

    生活在土默川一带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一文化生活底蕴的幕后支持者就是负责保卫大青山家园的,名不见经传的骑兵十三旅旅长高建章。

    过去的红火热闹是很少要钱的,大多是自发的。除了地方土豪神士或者有钱人供给一些吃喝外,一切开支均由十三旅来支撑着。

    乃至,守卫在阴山一带的十三旅,除了为自己的家乡带来了安全也带来了人气和欢乐。

    无论大凡小事,无论贫穷和富贵人家,一旦有人打招呼,红火的队伍就随即而至。

    这次去包头红火更甭提了。高建章特意为全体队员换上了新装,配备了新锣新鼓全新的装备,可谓之;重打锣鼓重唱戏。

    这次提前排练,梁生洲和李文华成了台柱子。半月的集训让大家都感到十分满意。

    曲艺里要求的是;说、学、逗、唱。

    高跷的十二个角色主要是精于四打、四跳、四唱。高跷以跳为主,以打为辅,唱就成了客串。

    高尔杰这次才真正地领教到了梁生洲和李文华的真功夫。他在高泉营加入高跷班子的时候,是在叔父高宪满的指教下接班的。自然叔父的让衔儿,也为他使出了全身的绝活儿,可是对于师傅来说,可就成了小诬见大诬。

    他扮演的是舵尾入云龙公孙胜,其余的角色尽皆是青一色的高家弟兄扮演。一个个都是梁山好汉;鼓上蚤时迁、小李广花荣、浪子燕青、矮脚虎、一丈青,浪里白条、拼命三郎、智多星、小旋风,花和尚和武松等。

    梁生洲正是三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年龄,玩起他的拿手好戏高跷来俨如飞龙走兽一般。单教他们跳的知识和各种各样的套路就有十多种。

    各式各样的名堂叫的振振有声。什么鹞子翻身、蝎子勾尾、怀中抱月、朝天蹬、向后下腰、单腿跳、桌上倒立、翻跟斗、蹲桩、劈叉,跳板凳、迈毛、背剑、越高桌,走桥、跳坡、打八叉……

    李文华也是样样的精通,样样高人一筹。无论是扮演四跳中的老膏药、陀头、武扇、小二哥;还是扮演四打中的俊锣、丑锣、俊鼓、丑鼓,他都能够演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他一边敲打,一边伴奏,一边跳舞,一边锣鼓。只见他拿起这个放下那个,一会儿扮演个红脸,一会儿又变成了黑脸包公,他的记忆娴熟,熟能生巧,可谓是:火到猪头烂、功到自然成。

    在扮演渔翁、渔婆、樵夫、文扇四唱时,他是一边伴舞,一边对唱,还边指挥其他的角色共同进入伴唱,将全程的红火热闹推向高潮。

    对于每个角色的服饰他也十分讲究。渔翁着浅黄色锦缎衣裤,腰系鸾带,头顶白发,戴镶边草帽,大沿儿,白髯口;樵夫着豆绿或藏蓝长裤裙,腰扎丝带,通楣水发,戴草圈饰面牌。主以打情骂俏,互相对唱,互相取悦说笑卖俏为耍。分别瞄准渔翁和文扇唱伴,边做出扭腰、下蹲、逗趣、玩耍、耸肩、架空等虚虚实实的技巧。

    文扇穿红色锦缎上衣,外套青罩袍,绿彩裤,碎花折叠裙,包大头饰,八宝彩珠。主要以扭捏、耍笑、逗玩瞟眼为耍。但是一定要体现出乡村书呆子的文皱皱的寒酸劲儿。

    而渔婆却必须穿粉红色包衣裤,白色水裙,披肩,包大头饰,因为她是全剧角色里的唯一女性,也是最惹观众瞠目结舌,欢乐不止的笑料主角儿。

    不过也有将渔婆扮演成半老徐娘的,渔翁、樵夫、老膏药专门和她打斗,打情骂俏,动作粗野,尽皆是农村中的粗话、村唱、对唱;

    也有把渔婆扮演成青春少女的,她惟独专门和文扇、武扇逗、追、瞟、踩、赶。武扇的动作粗野豪放,文扇的表情风流细腻倜傥,含情脉脉,唱词均是妙语连珠,一语双关,不乏情歌,不乏酸文假醋,不乏打浑逗趣,连同动作也不乏假眉三道。

    今天的欢庆不比寻常,今天是个特大的喜庆的日子,全城数以万计的观众,更甚则有归绥全体军政要员,高跷队特意受了高旅长的邀请。大家都煞费苦心,三关口难过,多出两个银钱,大家都十分卖力,使出了自己全身的绝活儿,特意下了一番苦功。

    礼炮一响,全体高跷队员早已整装上阵,锣鼓喧天,施展开了全挂子武艺儿。

    师傅的苦心婆心和那高超的技艺,全都要在今天这个特别令人难忘的时刻接受检阅了。

    高跷队是在最为显眼的地方,人头攒动,风起云涌。人们尽皆往这里拥挤,愈是观众投以数以千万的目光,高跷队愈是要使出全身的绝技。

    看看他们一个个小腿上绑着高高的木跷,蓦地拔地而起,一个个都好像是巨人,行走、跳动、舞蹈、扭捏、走的步大灵活、跑的灵巧欢快、舞的悬妙高超,个个如猛虎下山,人人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边厢表演开了手扳成----独龙一条腿,引来了众多的观众;那边厢演出了----高跷下蹲的绝活儿,招徕了四面八方的看客,人们赞不绝口,无不拍手称快。

    这边厢演到了金鸡独立、倒踢木跷、翻转、扭腰、腾空、落地、单跳、双跳。演绎着各色高难度的娴熟的技巧;

    那边厢只见下蹲的队员两膝弯曲,姿态如坐,挺身提气,上身垂直,耍出了全部的腿功和腰功。

    蹦是连蹦带跳,不跟鼓点儿,自我表现,自得其乐。

    跳是腾挪跳跃,一跃带动全身,又是杂技又是武术。

    所有的人都拿出了高难度的动作。玩时要的就是平稳,不能够有丝毫的闪失;扭的时候要全身颤动,衣服和腰肢前后左右随风摆动,自然和谐。像舞蹈紧跟定节奏,像空中的鸟那么自由,像水中的船随波**,飘逸在人海里,荡漾在鼓点里,融化在歌声里。

    最为吸引人的就是他们各各拿出了手彩。陀头拿着短棒;小二哥使着花棍;老膏药摇动着串铃;武扇子挥动了他的大扇;渔翁伸出了长长的钓竿;渔婆摇曳着她的花篮儿;樵夫扛起了扁担;文扇悠闲自得地摇摆着他的鹅毛大扇。

    跳跃、扭动、舞蹈、摇曳,施展着各自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功夫和技巧,但是全都为的是耍,后退前进,退二走三,俨然如拉锯,展示着各自独到的功夫。

    各各队员面迎观众,面向各自的伴侣,一而再,再而三地逗出了五花八门的滑稽动作和表情,时不时引来了人们的哄堂大笑,甚至笑的大家前仰后合。

    最动人心弦的是耸动,肩、腰、脸、耳都在动,故意地走入人群,裸露出一两个抽、动、扭、捏,或独出心裁的笑料引人忍俊不禁,且扭和逗交替,时而又给你甩去一两个飞眉儿,一个眼色儿,瞟你、缭你、卯你、逗你。或是暗送秋波,眉目传情,逗你追、逗你赶,逗你玩,专意去勾摄你的魂魄,引逗你的情趣。

    无论扮演的是男男女女,或者是老老少少,你看她那细软的身子,苗条的身段,和你若即若离,眉来眼去,贴你、挨你、靠你、粘你、扶你、搡你,间或拉你;飘飘忽忽,时有时无,惹你兴奋,惹你心慌意乱,惹你心惊颤动。

    李文华扮演的是总指挥总陀头,他是十二角色之首。身穿素缎镶边白钮绊衣裤,围征裙,打丝涤,扎鸾带,披肩发,戴月牙紫金箍,勾红脸儿,一副大将军风度。

    总指挥以蹬高板为戏,不瞟、不斜、不逗、不打趣。

    他后边紧跟的是小二哥,主打演出的是扳、蹲、跳、蹦。出演的是青一色的狠、勇、猛、帅的硬功夫。

    武扇穿内衣软靠,外套红色绣花公子袍,头顶公子巾,顶端扎一绣花绒球。专以蹦、跳,耍、逗、瞟引人入胜,好似一团游龙彩凤满场子飞舞,满场子里飘零。

    梁生洲扮演的是老膏药,只见他穿好了紫金袍,黄马褂,青彩裤,戴着一顶红缨帽。满场子转来转去,做着最最高难度的动作。滑稽取笑的逗趣、扭腰、耸肩、抽身、下蹲、观望、引胫、缩脖、退进,增添了不少戏场里戏剧里的红火热闹的气氛。

    尔杰和宪天扮演的是俊锣和丑锣,他们穿著却是大不相同,各穿红色锦绣衣裤与一身,有饭巾和喜带相随,戴一绒球蛾子;

    宪满和宪下扮演的是俊鼓和丑鼓,他们俩则穿青箭衣,扎丝涤,系鸾带,戴曲曲帽饰面牌,色调搭配含混,丑俊搭配均衡。

    他们两个一会儿走在人前,一会儿跑在人后。前后左右来回的穿插,四个人遥相呼应,边扭、边耍、边逗、边耸。虽然是满场子里的傍角儿,却协调和凑趣着全场内应有的热闹气氛。

    整整一个上午,得到包头人民的热烈欢迎。梁生洲、高尔杰、李文华、宪满宪天宪下以及所有参加高跷队的队员们苦练的功夫总算又一次得到了全社会的认可和展示。

    晚上还要在大哥高登云的婚事和老人寿礼上再一次的欢庆,中午他们草草地吃完了饭,乘坐着叔父为他们专门备用的车辆和马匹,一路顺风地踏上了前往高泉营的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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