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节 传染病

章节字数:4026  更新时间:11-03-15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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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北平逃出来的无职业人员刘伯禹和朱明敭再也不想在部队里干了。他们两个人前先还在绥远城里找了些零活干,凑合着有口饭吃。部队收容的风声一天紧似一日,有风声传说从北平下来的人一律都要收容关押、集训、学习,进绥远军区干部学习团,等等的口声,好多的人进去了又要学习集训上课审查甚至……

    在北平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有了深深的感触,他们早害怕了这一连串的审查。为了避开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审讯和考查,他们才逃了出来。想着自己找个能够养活自己的饭碗,看看呆在绥远城里不好维持生活,又加上政治空气一日日的高涨,躲是很难躲过的。

    人常常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从北平逃回归绥的这部分人,大都是受了残酷的整训工作,因为接受不了整训时种种非人的待遇,他们才溜之大吉。

    1949年9月13日中央给付作义的回电谈到,不论什么步骤和方法,只要能够使绥远及其军队成为全国一样的解放区和解放军,便都是好的,可以照办的。

    刘伯禹和朱明敭两个人深知在接受整训和改造中的;不论采取什么步骤和办法的厉害,只要能够达到目得,只要能够使地方成为解放区;使军队成为解放军,便都是好的,都是可以照办的目得,听起来好像是很好执行的人和牲口一样只要用枪杆子和刑具,鞭子和棍子的鞭笞下,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从北平来了两千多名政治干部,全部都安插在各个要害部门。在军队里都是督军监军正职实权派,他们的话句句都是真理;句句都代表着政权政策政府和法律;句句都能够置一个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句句都能够定夺一个旧军人旧时代人的生与死。

    莫要说;不论什么步骤和办法只要能够使绥远成为全国一样的解放区和解放军,便都是好的,可以照办的。

    就是没有出台这么宽松的政策;“无论什么步骤和办法,都是好的,可以照办的。”这话句也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在北平和平解放后的整训整军中,刘伯禹和朱明敭就吃过了前所未有的苦头。

    党的政策乃至主席的话,看起来是不会有错的。可是下面的歪嘴和尚总是要故意的往错里念经。

    简单地说;一个大人想要达到自己的目得,教育自己的孩子,总难免对孩子进行拷问或者刑罚或者打骂。

    对于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或者对于一个手无寸铁,身无缚鸡之力的弱者难道还需要采用无论什么步骤和办法吗?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说;每一种统治者全部制订的对自己有利的法律,他们所制定的法律告诉大家;凡是对政府有利的对百姓便是正义的;谁不遵守他就有违法的罪。

    正义就是强者的利益。

    这样看起来顺从统治者就是正义了。

    好多从北平逃回归绥的人,他们没有很好的顺从理解政策,他们在部队改造和整训过程中,不晓得正义就是强者的利益;不晓得对政府有利的就是对老百姓的正义;不晓得失去自己的人生自由,受一些严刑拷打顺从而去的道路是多么好;如果不接受这样的待遇就有违法的罪;而执行这样政策的人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步骤和办法,他们便都是好的可以照办的。

    从北平跑回来的一万七千多人都抱有不满情绪,这俨然像一种传染病很快就在归绥的军队里传染开来了,而且传的神乎其神。好多人为之担心和害怕这种改造和整训。

    当局一再强调;我们过去处理这一问题时,许多人是多少带着一些敌对情绪去处理的旧军人的,因此,处理的不好,正在加以检讨。

    这里引用鲁迅先生的一段话;我们曾在1933年京海马戏团的经理施德威在中华学艺社听讲;“如何训练动物?”里的一些精辟的话了。

    “有人以为野兽可以用武力拳头去对付它、压迫它,那就错了。因为这是从前野蛮人对付野兽的办法,现在训练的方法便不是这样。”

    “现在我们所用的方法,是用爱的力量,获取它对于人的信任,用爱的力量,温和的心情去感动它们……

    这一些话虽然出自日耳曼人之口,但和我们圣贤的古训也是十分相合的,用武力和拳头去对付,就是所谓的“霸道”然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所以文明人就得用“王道”,以取得“信任”“民无信而不立”。

    由“威信”治成的动物,“跳滨,站起来”是不够的,结果非贡献毛角血肉不可,至少天天要挤出奶汁来,——如牛奶羊奶之流。

    然而“无论采用什么办法”要的就是结果。野兽身上可以挤出“奶”可以贡献毛角血肉,可这帮俨如“动物”的“人”呢?用什么代价来换取“信任”以建立他们的“威信”呢?

    假如统治者发号施令的时候,违背了自己的利益,而老百姓也必须得听从他们的号令,这也算作正义的话,那么任何人都是不能够犯错误的。

    须知,不够知识的人才会犯错误,错误到什么程度,和自己的称号便不相称到什么程度。

    刘伯禹和朱明敭两个人就犯下这样的错误,他们没有顺从地接受北平的“整训和改造”没有待到整训和改造他们的人把敌对的情绪加以检讨就肆无忌惮地,不顾死活地跑了出来,想到逃避想到避难想到重新生活自由地生活。

    他们害怕在归绥被抓住,由归绥跑到了煤矿,为了能够生存那怕是下井挖煤,也比受着种种约束,甚至严刑拷打好过一点。这样他们无可非议地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可见这种传染病也有它一定的威力效果和市场的宽广和广泛程度。

    这样的传染病很快传到了军队,

    七月八月九月又有不少的逃兵和叛变的情况发生;

    七月十三日,37军骑兵旅二团三连班长康英率21人叛变。

    七月十六日,37军骑兵旅一团三连连长包喜才率21人叛变。

    七月二十四日,骑四师四团迫炮连班长王德胜、秦怀德率42人叛变。

    八月六日,37军110师师部警卫连排长张副元、胡生明、副排长张成翼率41人叛变。

    八月七日,37军110师329团副团长梁剑率四人叛变。

    八月二十五日,37军骑兵旅二团四连副连长刘喜才率27人叛变。

    八月二十九日,36军108师323团4连副连长王玉山率9人叛变。

    九月十二日,骑四师四团二连排长陈录率18人叛变。

    九月十七日,骑四师一团二连董万真率10人叛变。

    九月二十一日,37军骑兵旅3团3连高永清率14人叛变。

    九月二十四日,骑四师一团三连排长高正熙率19人叛变。

    原计划无职干部训练班准备办三期,结果只办了两期,原计划收容一万七千多人,结果却只收容了3604人。而且在收容所里大部分人不能胜任工作不能适应改造不能顺从上面的意志。除了潜逃者外,他们绝大多数的人仍然选择了务农和生产,他们的出路和他们的前途已经随着那个时代的步伐远去了。

    正如当局者在分析当时的形势时说的;我们的责任并不是减轻了,而是责任更重,工作更艰巨些,是要我们以少数胜多数。

    军内的战报不间段地传到高建章的耳朵里,整训改造部队的工作进展顺利,只是也有一些不太吉利的消息;

    36军原报有官兵18000多名;五月底已经成为13400名;六月11800名;八月11035名,半年减少7000多人。

    37军;109师半年逃亡1600多人逃亡造成许多连队无兵可带。

    1950年剿匪165次,除追回胁迫者935人外,击毙642人,伤131人,俘虏1168人。

    最让高建章头痛的是,自己的贴身警卫四弟高宪天,五弟高宪下也偷偷逃回了家乡,加上好多亲戚朋友的不辞而归,侄子的另谋职业,他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可靠的人了,这传染病传染的也真够厉害的,传的连自己家里的人也都树倒猢狲散了。

    大量兵员的逃亡现象成了个严重问题,好多师不足一个团的兵力,有些连队甚至无兵可带。抓兵的时候是‘一鞭子就吆走了’过去家家户户大多数都有过兵丁。

    由于逃兵过多,只依靠镇压和枪毙已经很难服人心,兵员的补充已非容易的事情,只好把地方的团队并编起来。

    可地方上也受到了传染,这传染一是来源于人民群众的传说,另一方面就是逃回去的人员,从北平逃下来的,归绥部队里的,真实的情况只有受过苦难的人心里最清楚,没有真正的一,就不会有真正的二。为此从群众到部队一经传开,一传十,十传百,传的神乎其神。

    这传染不仅仅是在口头上,很快在行动上也得到了印证,好多人抱着有其是死,迟也是个死早也是个死,迟不如早早不如快。就在整训期间地方部队上也传来令人振聋发聩的消息;

    5月20日包头军区骑兵团8连班长赵成率两个班20多人叛变。

    5月22日,安北县保警卫队队长杨世勋率18人叛变。

    5月22日,保安1团团长卢万惠率172人叛变。

    5月23日,伊盟奇之礼部3团9连班长王占山率9人叛变。

    5月24日,乌前旗通信连连长王青云率全连20人叛变。

    5月5日,准旗奇福海部三大队42人叛变。

    6月30日,达旗1团团副郭保达率1连、2连48人并勾结当地土匪90人叛变。

    7月3日,包头军区独立团8连27人叛变。

    7月24日,托县保安中队中队长武凤歧率40人叛变。

    不管怎么说,十个多月的整训工作高建章总算熬过去了。好在他如今没有了兵权,好在他过去的部队里没有发生过哗变和叛乱的情况。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与他无干系。他每天看报纸,看内参,看军队里的变化,这些给了他好多的启发。来他这里的人少了,就连自己家的亲戚,可他们的来到他都能够在他们的嘴里得到一点真情实话。

    可是就在不断整训,不断改变,不断解放军化的最后时刻,因为小故而不断地引发的事端也连连不断。原有的归绥干部仍旧存有惊恐疑惧心理,一旦稍有摩擦就达到了冰炭之不相溶程度。

    近日又传来因为摩擦引发的事件:

    10月13日,又传来骑四师1团3连连长周子容率38人叛变;

    10月20日,又发生两起哗变。

    一起是36军骑兵旅机枪连班长魏银方率17人叛变;

    另一起是37军3团炮兵连班长贾秃子率10人叛变。

    10月26日,36军独立骑兵旅1团2连班长马梅林、赵俊杰率12人叛变。

    11月24日,36军独立骑兵旅4团4连李仁全连叛变。

    11月25日,独立骑兵旅4团张汉琏率3连30人叛变。

    12月15日,36军师部直属特务连王德率80人叛变。

    12月15日,3团炮兵连贾排长率73人叛变。

    12月16日,3团特务连常来胜率12人叛变。

    12月16日,4团2连赵景山、牛占海率64人叛变。

    12月16日,师直属传令班陈天恩率8人叛变。

    12月17日,3团机枪连董万库率50余人叛变。

    12月26日,独立骑兵旅1团2连贾士元率100余人叛变。

    尚有;

    10月17日,武川县保警1中队10人叛变。

    10月29日,固阳保警大队分队长乔殿珍率8人叛变。

    11月17日,武川县保警大队班长段来英率10人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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