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志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贵嫔（4）

章节字数：2503  更新时间：11-11-02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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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籍用羽巾拭去了书籍上的灰尘，又用细绢将发黄的典籍包裹起来。回头一看发现红鳞坐在那里发愣。便放下帘子旋身走了出来，她也不问江娥为何作此形态，便将胶垛的风炉中加了几块木炭，拿起身边的团扇扇滚了水沏了一壶茶。她拿了两只白玉雕的茶盏浇了两盏，将其中一盏奉与红鳞：“莫要辜负了茶意。”红鳞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司籍欠身道：“大人，江娥失礼了。”司籍啜饮了一口茶便放下茶盏，拿铜箸拨弄着风炉中的炭火：“想是这里的日子太过冷清了罢。”红鳞飞红了脸儿：“司籍大人，江娥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看一看圣上的天颜罢了。”司籍放下铜箸直起了身子：“见了陛下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若见了圣上，或生爱慕之心。便生出伴驾的痴想，若不能陪王伴驾便心生忧郁之思。再不就是是与君王春风一度，若是以后得宠了便要提防后妃明的暗的手段。若是不得宠只好夜夜伴烛而眠，只是将白白的将情魔引入膏肓，轻则缠绵病榻，重则魂消黄泉。只不过是这么着罢了。”红鳞听得呆住了，半晌才道：“大人看的好透彻。”司籍笑了笑道：“你喝完了茶，我便与你讲个天下第一佳人的故事。也许听了这个故事你便会觉得我所言不惘。”红鳞三两口喝完了茶，却惹得司籍大人又气又笑：“你这样哪是品茶，与那些解渴的蠢物有什么不同？”司籍又浇了一盏：“这次细细品来，若再像刚才那样。我这故事也不必讲了。”红鳞告了罪，果然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口感甚是甘醇清冽，便赞了一声：“好茶。”司籍似乎心情不错唇角微弯，开口道：“你知道那座废弃的宫殿和花园曾今是哪个妃子居住的么？”红鳞摇了摇头：“不曾听人说过。”司籍叹了一声：“不过区区三载春秋，就从这大明宫中抹去了吗？”

    “在杨玉环进宫之前，有位妃子宠冠后宫。名唤江采萍。而我是她的侍女。小姐虽然是淡妆轻扫但是容颜如花，肌肤如玉。我最为倾慕的是小姐温柔文雅的言语，优美大方的举止。那时我还记得是一个冬日，整个大明宫都被白雪覆盖了。我服侍小姐起身，只听得小姐说道‘今日，随我去赴那冰雪暗香之约。’当时我心里有些疑惑，何来冰雪暗香之约。小姐只是笑而不语，只是命我捧着桌上一只白泥陶瓶。自己素衣装扮了在发髻上插上一只白玉梅花的发簪，撑起一把白绸伞径直向后花园走去。花园中众多花儿，如牡丹、芙蕖尽数谢了只剩下几只残茎光秃秃的露在雪地上。走了一阵子正好走到了后花园的最偏僻处。果然闻到一阵香味夹杂在冷冽的风中扑鼻而来。没有春季夏季的那些花儿的香味那么浓烈。梅花只是冷冷的绽放，吐蕊，散发着属于自己的香味。‘这可不是冰雪暗香之约？’小姐对我轻轻浅浅的笑着，那时我竟然看呆了。清丽秀雅的小姐站在那一株白梅旁边衣袂蹁跹，荷袖轻扬就如同梅花仙子一般。看呆得不只是我，还有在不远处观雪亭中的圣上。当时我和小姐谁都没有注意到，小姐对着梅花拜了三拜然后命我捧着瓶儿上前用手轻摇花枝，将梅花上面的雪尽数拂落到瓶子里，等到瓶子快满时。小姐和我转身要走回住所，忽然发现一个风流潇洒的男人眼中含笑的看着我们。那男人走到小姐眼前，声音温和的说道：“为何不披上披风再出来。”说着将身上的白色狐毛披风取下来给小姐披上，然后折了一只梅花插在了小姐的发髻中。那男子拿着小姐的梅花玉簪‘就当是仙子赐予在下的。’那男人手执白玉簪含笑离去，我回头看向小姐，小姐娇嗔的看着那个男人，然而羊脂白玉般的脸上是薄薄的红云。

    第二日，内监前来宣旨，小姐便由毫无品级的秀女晋为嫔，接着是贵嫔然后圣上将小姐册封为梅妃。那时候的小姐可是大明宫炙手可热势绝伦的人物真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如今的杨玉环怎么能和小姐比呢？如今只知道千里飞骑送荔枝，那又有何人记得当年万里送梅树的事情呢？小姐喜欢梅花，圣上就命人运来所有珍品梅花，那些梅树经过长途跋涉往往数十株才能活一株。当时我记得有一株梅花树开的花居然是浅碧色的，别有一股清香。小姐将冬日从梅花上采集的雪水窖藏在这株梅花的树根下，冬日来临瑞雪初降的时候，小姐便在观雪亭中与圣上品茶赏梅，雪水沏的茶水格外甘醇圣上便与小姐赏花赋诗。在我看来小姐与圣上才是神仙眷侣。”司籍停了一下，端起茶盏将茶水饮尽。红鳞暗道，难怪司籍大人每次提到贵妃娘娘就是一副轻慢之色，难怪难怪！然后又想，如今看司籍大人已是气度不凡，不知当时的梅妃娘娘又是何等的天人仙姿。风炉上的火渐渐的弱了下来，司籍将火熄了。隐隐约约从远处穿来侬软奢靡的丝竹之声。

     司籍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悲色：“大唐宫廷宫乐已无丝毫庄严可言，梨园满是这靡靡之乐可怎生是好。”哀叹一番便又讲了下去：“小姐生性清冷孤傲，即使是伴驾之时也很少曲意奉迎。圣上初时与小姐情浓之时自然毫不在意。可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杨玉环……”红鳞打断了司籍的话：“大人，江娥听闻贵妃娘娘原本是……”司籍的脸上半是暧昧半是轻慢：“说下去呀，无非就是扒灰罢了。”“大人……”红鳞神色紧张：“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可怎么办呢？”司籍微微笑了：“这庶民尚且知廉耻，可惜这至尊居然罔顾人伦。要我说杨玉环若是个好的，就应该一杯毒酒绝了圣上的心思。也免得圣上受世人的耻笑。”司籍看着红鳞道：“我给你说这些，也不过是要你看清楚这富贵场中也不过是这么着。我们继续说下去吧！在杨玉环进宫之前，小姐宠冠后宫，后宫虽然佳丽数千也只不过是陪衬罢了。其实圣上对于小姐的依恋更多的是情思，而对于杨玉环来说则更多的是肉欲上的迷恋。况且人难免喜新厌旧，对于新得的东西难免多在意一些。可惜小姐那么一个神仙也似的人儿，也沦为争宠夺爱的俗人一类了。一日，正是后宫酒宴。陛下召小姐前去作诗，小姐来到沉香亭时杨玉环正依偎在圣上的怀中。小姐忍着怒气提笔做了一首：“撇却巫山下楚云，南宫一夜玉楼春；冰肌玉貌谁能似，锦绣江天半为君。”明褒暗贬，实则暗讽杨玉环不顾人伦从寿王府中转入皇宫，竟然钻进了公公的被窝，还迷惑皇帝，耽误朝政。可惜小姐好糊涂这种事怎么好当着圣上的面来说呢？不光杨玉环恼怒不已，圣上也不顾以往的情分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踏入小姐的宫里。杨玉环第二日就回了一首给小姐：“美艳何曾减却春，梅花雪里减清真；总教借得春风草，不与凡花斗色新。”讥讽小姐恩宠太过瘦弱不堪。圣上正恼着小姐，便叫人抄了这首诗满宫廷的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