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北京城的爱情长不过冬天

章节字数:4178  更新时间:11-06-29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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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轮子来深圳出差,回去的前一天,决定还是去看看白衣。

    白衣住关外,去她所在的区乘公交车要一个小时。从华强北到龙岗中心城,轮子觉得自己像是在旅游。华强北的繁华拥挤并不令他讶异,他纳闷的是,白衣怎么可以突然就这么寡淡,龙岗中心城虽然也不差,但比起华强北的热闹,这里实在太冷清了。

    白衣住天虹后面的玫瑰园小区。

    轮子站在天虹门口给白衣打电话,小衣,我在天虹等你。

    五分钟后,白衣着一身粉色娃娃装出现在轮子面前。明艳艳的面庞不施粉黛,像颗粉扑扑的苹果。还真是诱人,轮子自认不是色狼,心跳却怦怦加速了。一年不见,白衣又漂亮了不少。难得的是,她愈发的清纯动人了。

    轮子有点鄙视自己的定力,很想抱抱眼前的可人儿,最终只是伸出手,抚上白衣那头如黑瀑般的青丝。

    哥哥,你怎么穿这么多。你来的时候不看天气预报吗?深圳这么热!白衣看着穿了件厚长袖满头大汗的轮子,咯咯的取笑他。

    北京冷啊,已经是零度了。轮子笑了笑,接着说,我已经穿的很少了,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我还裹着羽绒服呢,所有人像看妖怪一样看我。

    白衣愣了一下,说话的语气陡然增添了不少伤感,是啊,去年的这个时候,北京城的树叶都掉光了呢。光秃秃的,真是难看。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在昵喃,轮子却听着真切。他侧过脸去看她,白衣漂亮的桃花眼里的一丝落寞在眼角转瞬即逝。随即,她的眼睛又明亮起来,哥哥,你看,深圳的叶子永远落不光。眉飞色舞的样子,与前一秒的哀伤判若两人。若不是轮子了解她,还真以为刚才的那幕是幻觉。

    其实轮子也不是很了解白衣。那会在游戏里与她相识,距离至今已是四年有余。这四年里,她去过两次北京。一次是在零八年的盛夏,一次是赶在零九秋天的尾巴上。前后两次加起来,她在北京城呆了不足半年时间,五个半月,没有多一天,也没有少一天。

    轮子是盼着她来北京的。虽然她并不是为他而来,轮子还是请了十多天的假,天天从朝阳区跑到香山去接她。她嚷着去面试,轮子就陪她去。她要去逛西单,轮子也陪她去。她说要去图书馆找一本书,偌大一个北京城,七月流火的季节,轮子依然带着她到处跑。从香山到海淀,再到西单,所有大的图书馆都找遍了,仍然找不到她要的那本书。

    确切的说,是她的前男朋友要的那本书。

    前面漏了说,她逛遍西单所有商场只为找一块合适的金发晶,送给她前男友做生日礼物。

    2

    白衣和男朋友分手,所以跑北京城折腾来了。

    尽管如此,轮子还是开心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现实里的白衣,真真切切的样子。虽然以前在视频里见过,当真实的白衣站在他面前时,他却沉溺的更快了。

    都说网友见光死,轮子也不例外。不同的是,他栽在了白衣手里,而白衣心心念念的人却不是他。轮子又是欢喜又难过。这种感觉,真要命,比死惨烈多了。

    轮子变着戏法和白衣约会,带她去香山脚下的露天广场吃她爱吃的蜜汁烤翅,拉她去五棵松吃驴肉火烧。圆明园,植物园,动物园,只要是白衣提议过的地方,他都欢欢喜喜地拽着她去。

    七月的北京城就像一个火炉子,打着赤脚走在地上一定能冒青烟。轮子一天到晚听得最多的就是:

    哥哥,北京城一点都不好玩,比深圳差远了。

    哥哥,北京城太大了,坐公交车累人了。

    哥哥,北京城的公交车太落后了,又长又大又挤,还没有冷气。

    哥哥,北京城没有细米粉吃。

    哥哥,北京城的饭菜真难吃,一点都不清爽,腻腻的。

    哥哥,北京城怎么跟农村似的,这么破旧。

    哥哥,深圳很小的喔,就一块巴掌大的地儿,主道就是深南路。

    哥哥,深圳的公交车站台很多的,隔得很近就有一个站了。完全不像这破北京,下错一个站要走半个小时。

    哥哥,深圳的肯德基比北京城的要好吃多了。

    哥哥,深圳有千色店喔,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化妆品。

    哥哥,我听到有人讲白话了。

    轮子不厌其烦听白衣数落北京城的不好,他想,毕竟白衣是个水生水长的南方姑娘,要她一时间适应北方的生活肯定有难度。再说,深圳是个新新城市,比起破旧的老北京城,当然要年轻朝气多了。

    终于有一天,白衣对轮子说,哥哥,我想回深圳了。轮子看着她落寞的表情,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轮子长白衣五岁,站在局外的人的角度,他清清楚楚的知道,白衣爱的那个男人,已经不爱她了。即使白衣再回去,他们仍然回不了头。可是,无论是顶着兄弟的身份,还是私下里把她当成自己喜欢的对象,轮子都是矛盾的。他不希望白衣回去,因为一旦回去,他就害怕她不来了;可他也希望她回去,毕竟她的心结在那里,她必须解完了,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新的感情。他不想每天看她强颜欢笑,行尸走肉般的过活。

    上火车的那一刻,轮子对白衣说,如果你不打算回北京,我们暂时就不要联系了。

    3

    时隔一年,白衣坐在北京609路公交车上给轮子打电话,哥哥,我在北京喔。

    轮子起初不相信,却听到公交车报站,北京西站到了。

    见轮子不出声,白衣在电话那头埋怨开了,我来北京你不高兴吗?这一次我真的是来长住的,不打算走了。

    轮子开心地语无伦次,好,好啊,太好了。

    同事对轮子整个一上午看着手机屏傻笑的样子十分不解,千年难得一见的傻样把大家雷的不轻。结果当天中午,办公室所有成员都沾了傻福,免费午餐,每人两份。

    赶上周末,轮子准备去找白衣。白衣在电话里扭捏,哥哥,我去找你吧。我带个朋友来,一会给你个惊喜!

    轮子也没多想,就问她,你会路吗?我们在哪里见面?

    白衣说,去航天桥吧。

    轮子在马路这边看见白衣对他招手。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羽绒服,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旁边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矮的女孩子和她牵着手。

    这是我的好朋友贝贝,这是我哥,轮子。白衣俏皮的介绍。

    十一月的北京,树叶都掉光了。三个人一同走在路上,一阵疾风吹来,掀起尘土沙粒卷起枯叶迎面砸来。

    白衣一声尖叫,连忙用手挡住眼睛和脸。

    轮子和贝贝站在左右,淡定地看着一脸惊慌的她。

    噢,真是冷啊,还有沙子。白衣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说。

    贝贝见惯不惯,笑嘻嘻地打趣道,北京这么冷,你还敢长住?

    白衣一脸坚定,再冷我也会坚持!

    轮子看见白衣眼里的固执似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满腹疑问,是什么让她如此坚定?北京这么冷,她当真愿意在这天寒地冻的北京城长期呆下去?

    轮子的疑惑很快就有了解答。

    三个人在航天桥附近的一家餐馆吃烧烤,刚从店里出来,轮子眼尖地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站在路边向门口张望。白衣和贝贝有说有笑,浑然不觉身旁有人靠近。轮子正纳闷,只见那男生轻轻拍了下白衣的肩膀。

    白衣吓了一跳,娇嗔道,你怎么来了!

    男生腼腆地说,我怕你迷路,所以来接你。

    轮子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一颗雀跃的心顿时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噢,天啦。这就是你要坚持留在北京的原因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轮子悲愤了,先前吃下的鸡珍,羊肉,牛板筋在胃里翻江倒海,他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

    白衣,你的惊喜真是太令我难过了。轮子在心里悲哀地说。

    白衣拉了拉男生的衣袖,指着轮子说,这是我哥。

    哥,这是叶子。白衣说到“叶子”两个字,眼里的温柔伴着脸上的红霞看着轮子一阵心酸。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可轮子能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是她哥。哥哥哥,该死的哥!难怪这小妮子半点尴尬的情绪也没有!

    更可恶的是,这该死的丫头居然给自己做介绍,对象是贝贝。轮子再度悲愤了,怒火中烧却又发作不得,只能认命地护送贝贝回家。

    第二天,白衣不怕死的打电话过来,哥哥,贝贝不错吧,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轮子粗鲁地打断,不错你个头,你这死丫头自己找了对象就胡来!

    可能是他说话的声音太大,白衣半天才敢回话,低低地“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4

    隔三岔五,白衣就要打电话给轮子汇报她的感情状况。

    好几次白衣约轮子见面,轮子总是以忙为借口推掉了。不是他不想见白衣,只是眼下她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想想就不解气。虽然自己心里喜欢,可白衣却视而不见。如此,不如不见。

    白衣在京城这一呆就是三个月。北京城的雪都下了好几场了,纷纷扬扬,一下就是好几十厘米。白衣冻得嗷嗷叫,却誓死要坚持。

    眼看着春天就要来了,轮子想,原来白衣也可以这么坚强。正寻思着要祝福她和那个叫叶子的男生,就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

    哥哥,我要回去深圳了。北京太把学历当回事,我要回去深圳改造自己,等拿下文凭再回来。白衣在电话里如是说。

    白衣走的那天,轮子没有去送。后来在QQ上听她自己说,贝贝和叶子去了,叶子哭的稀里哗啦,在机场。

    轮子坐在电脑面前摇头,傻丫头,你这么一走,就再没了回头路。三个月的冻,白挨了。

    果然,不久就传来他们分手的消息。

    原因远远不像她所描述的那般风轻云淡。这三个月,她在那个叫叶子的男生家里,受尽委屈。叶子的母亲嫌弃白衣不是名牌大学毕业,嫌弃白衣在北京城进不了国企,嫌弃白衣没有北京户口。她喜欢的叶子是个孝子,所以被放弃是必然。

    得知这一切的时候,轮子很想把那个叫叶子的约出来将其爆打一顿,白衣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说,哥哥,我和他不合适。一切,都只是我自己在强扭。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白衣就是这么傻,她像飞蛾扑火那般勇敢决绝,一头扎进她认定的爱情里,哪怕最后弄得一身伤痕累累,她也毫无怨言。她只会怪自己,怪自己不够好。

    轮子心疼的要死,却只能将自己的情绪埋在心底里。

    5

    像现在这样,轮子依然心疼,依然什么都不能说。

    哥哥,贝贝结婚了,和我的另一个好朋友,他们折腾了八年,终于走到一起了。白衣夹了一块煎豆腐放到轮子碗里,漫不经心地说。

    轮子停了停筷子,嗯了一声继续吃。

    白衣又夹起一块辣椒塞到轮子碗里,我好多朋友都结婚了。

    轮子一边嗯,一边吃,对白衣的话充耳不闻。

    哥哥,你老了呢。白衣干脆放下筷子,对着轮子笑眼弯弯。

    是啊,你哥老了,没人要了,你高兴了?轮子把脸凑过去,吓得白衣从椅子上弹起来。

    从来都是这样,白衣不允许除男朋友以外的男人靠她太近,就是有着“哥哥”头衔的轮子也不可以。每当轮子想靠近一点,白衣都会不着痕迹地躲开。好多回,轮子很想强势地将她搂在怀里,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他连哥哥的位置都保不住。

    吃完饭,白衣送轮子去坐车。龙岗去市里,晚了就没有车了。快到站台的时候,轮子想抱抱白衣,365路公交车呼啸而至。

    白衣焦急地催促,快去快去。轮子撒腿就跑。

    刚坐稳,轮子就收到白衣发来的短信:

    哥哥,深圳这么好,你要不要考虑在深圳买套房子?

    轮子想了想,正要回复,白衣的短信又来了:

    如果你把房子买在深圳,我愿意试试。

    笑容浮起,轮子调侃:不如,你跟我去北京吧,我刚在北京买了套房。

    半晌,白衣才回道:北京城的爱情长不过冬天。

    轮子将这条短信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思量良久,终于,他回过去:那么,我希望老板给我涨工资,然后我在深圳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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