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生若只如初见

章节字数:5672  更新时间:11-07-03 1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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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林微如从夜店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暗黄的路灯下,她孤单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形单影只,大概就是这样的光景吧。她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清冷的笑容,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点起一支烟。然后,依着路边的青石台阶,慢慢坐下来。

    凌晨的空气有些凉,秋风萧瑟,吹起她的长发,在黑暗里飘扬。她看起来很颓废,逛夜店,喝酒抽烟的女人,谁会在意,谁会心疼。是的,没有人会在意一个颓废的女人。

    蓝允也是不在意的吧,他一定是不在意的。想到这里,林微如的眼泪像夏天的雨,迅速而滂沱地滚落下来。透明的眼泪冲刷着她浓厚的妆容,像落入尘埃的浑浊雨水。林微如扔了烟,一边走一边掉眼泪。一路就这么悲伤地回了自己的公寓。

    一进屋子,扔了鞋子就赶忙去开电脑。上网,挂QQ,这是她每天回家后必做的第一件事。她将QQ亮起,大半夜里,QQ好友里已是一片灰黑。她将他的名字找到,安静的屋子里,她自说自话:“你过得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工作?有没有偶尔想过我呢?或者,有没有……交新的女朋友?”

    就这么傻傻坐着,过了许久,才起身去梳洗自己。

    卸去妆后的自己,一张清秀的小脸,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花撒里温热的水喷在身上,她的脑袋异常清醒。回忆像电影里的情节,一帧一帧,迅速冲击着她的心脏。

    【二】

    那天圣诞,应好友之邀,她去参加了一个简单的圣诞聚会。

    她素来是个寡言的人,人多的场合总会有些许紧张。朋友来不及招呼她,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看大家说话,小心的吃东西。蓝允坐在她的对面,幽默又风趣。对着他的侃侃而谈,她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饭后,大家一起去夜店跳舞。她推脱不过,只好去了。一伙人,一半跑进了舞池,一半坐下来玩骰子。她坐在最角落里,手里捧着一只酒杯,孤单的像一棵小草,很不起眼。蓝允似乎看出她的不安,放下手中的骰子,端了杯酒过来陪她说话。

    “怎么不去跳舞。”蓝允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她手中的杯子。

    她抬起脸,些许落漠地说:“我不会。”

    蓝允面上闪过一丝古怪,随即拿过她手里的杯子,牵起她的手快速往舞池走去。林微如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站在热闹的舞池里了。

    蓝允熟练的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在舞池里游乐。两人有说有笑,迷离的灯光碎在他们脸上,在他们的心里激起阵阵涟漪。或许,这就叫暧昧吧。

    跳的累了,他们就坐下来聊天。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端着杯子和他对饮,两人聊的很愉快。不知怎地,突然她就胃疼起来。蓝允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她就这样静静地靠着。暖暖的体温从他身上传过来,林微如有些恍惚,自己已经孤单太久,是不是该找个人依靠了。

    【三】

    那夜散场之后,他们便开始通电话,发短信,聊QQ。

    林微如知道,像蓝允这样的男人,身边是不会缺少女人的。虽然自己对他有些许好感,终是不敢放纵自己。毕竟,上一次的感情,伤得她太深太重。爱情的伤,她是再也承受不起了。有些时候,越是不想去想,心里就越会想。一旦动了心,就再也收不拢。

    元旦那天,蓝允给她打电话,约她一起跨年。一帮人在KTV疯狂了一夜。

    他为她唱情歌,她依然镇定的坐着,心里却乐开了花。见他唱累了,她便提议与他玩骰子。

    蓝允看着她,神秘地说:“如若你输了,你就是我的。”

    林微如挑眉:“那如果我赢了呢?”

    蓝允抿了一口酒,神采飞扬:“我不会输。”

    林微如垂了垂眼眸,如若她真的输了,那就当是命中注定吧。她决定陪他赌一把。

    连掷三把,把把皆输。

    他拥她在怀,心花怒放,他说她是永远的太阳。

    她对自己说,连天都让他们在一起,自己又如何反抗得了。输了,也未定就是坏事。

    林微如只是不敢承认,自己的一颗芳心早已落在蓝允的身上,这场赌局,不过是让自己再无逃避的借口。她喜欢他,那晚在夜店的时候,她就想这样靠着他一辈子。

    【四】

    开始的日子,总是甜蜜又美好。

    蓝允知道林微如不按时吃饭,于是亲自做饭送到林微如公司。一得空,他就带着她到处吃好吃的。他对她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惹的林微如的女同事都羡慕不已。办公室里的人都说她很幸福,找了一个好男人。林微如徜徉在爱情的蜜罐里,笑容明媚如春花般灿烂。

    蓝允是个体贴的男人,她在家做饭,他便在一旁帮忙洗菜。饭后,她洗澡,他就收拾屋子,刷碗,拖地。林微如不经意间从他兄弟口中得知,蓝允并不懂得做家务。以前在家的时候,蓝允一直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

    看着眼前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男人,林微如觉得很满足。但愿从此就这样,两个人相依相偎到老。

    或许幸福总是短暂如烟花般易逝。不到两个月,一场暴风雨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

    蓝允洗澡的时候,手机响了。林微如站在厅里喊,蓝允从浴室探出个头,让她帮他接。

    林微如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不和善:“蓝允在做什么,叫他接电话。”林微如的心紧了紧,愣了几秒,她才告诉对方蓝允正在洗澡。

    “喀嗒”一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像一块乌云拢在林微如的头顶,久久不能散去。

    蓝允从浴室出来,看了通话记录,笑着问:“和未来婆婆通话的感觉如何?”林微如听了,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正要说话,电话又来了。

    蓝允笑眯眯的按了接听键,刚听了几句,就走到阳台上去了。林微如知道情况不妙,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手里握着遥控频繁换台。

    【五】

    过了好久,蓝允沮丧着一张脸回来。

    林微如关了电视,静静看着他。

    “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蓝允挨着林微如坐下来,眼里盛满悲伤。

    林微如虽然有过不好的预感,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如闻惊雷,将她的心脏震的发麻。所有的幸福感觉被击得支离破碎,顷刻之间,那些喜悦和美好荡然无存。

    “为什么呢,是我不好吗?”林微如拉住蓝允的手,神色哀切,眼泪就这么滚下来。

    “乖,不哭,不是你不好。等我,我会努力争取,让家里人同意我们在一起。”蓝允轻轻擦去她的泪,柔声安慰道。

    林微如听着他的话,眼泪流的更凶了。她不明白,好好的一对,为什么偏偏要有人不满意。她和他那么好,他那么在乎她,他们在一起那么幸福,为什么他母亲不同意。

    蓝母的不同意是扎在林微如心口的一根刺,刺得她的心一片生疼。她开始和蓝允无休止的争吵。她怕,她怕他有一天就离她而去,她怕没有他的日子自己会死掉。她怕极了,整日在不断的担心和猜疑里度过。

    蓝允总是耐心地哄她,他抱着她,告诉她他爱她,叫她不要担心。他说他爱她,他不会放开她的手。

    她努力去相信,心里却很明白,他的家人在他心里是多么的重要。一个人的时候,她暗暗垂泪,如果他的家人不同意,走在一起的两个人始终会被分开。经历过爱情磨难的林微如明白,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最终是得不到幸福的。

    【六】

    过年的时候,蓝允回家了,留下林微如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

    她说她会等他回来。看着远去的列车,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簌簌落在风里。许久,她才出了车站,一个人孤单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繁华似水,愈显寂寞。她在大街上走了好久,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林微如又红了眼眶。大年初一是情人节,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他到底是不能回来陪她一起过了。林微如打开电脑,开始写日志。一字一句,和着她的眼泪,拌着她的思念,见不到他的日子,每一天都那么漫长。

    一天一篇,写到第十八篇的时候,林微如接到蓝允的电话。蓝允在电话里告诉她,他的家人同意他们在一起了,并告诉她,他的归期。

    蓝允回来的那天,林微如早早地赶到车站。她站在候车厅里给他发短信,她说她起晚了,可能要晚一个小时才能到。不一会儿,蓝允的短信就回过来,她看完了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笑得有些调皮。

    蓝允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低头拖着行李,情绪有些低落。林微如突然从背后抱住他,他转过身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口里念念有词:“你这个小坏蛋,坏透了。”林微如只是咯咯的笑。

    【七】

    相恋的两个人,回到自己的天地,又过起了如往昔般甜蜜幸福的生活。林微如更是倍加珍惜,蓝允好不容易才回来,她是下定决心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年轻的小两口天天粘在一起,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

    可惜好景不长,蓝母又开始反对了。蓝母甚至用断绝母子关系来威胁蓝允,逼着他们不得不再次分开。

    分手的那天夜里,他们彼此拥抱,两人一直哭到天亮。她舍不得他,他亦不愿放开她的手。于是两个人背着蓝母偷偷继续着这段感情。

    一段真爱,由明到暗,受伤的是两颗心。伴随着种种压力,两人的争吵越来越多,愈吵愈烈。分手,和好,再分手,再和好,来来回回都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终是伤了心,身心皆是疲惫。林微如多么希望蓝允可以再勇敢一回,带着她远走高飞。可蓝允做不到,他有太多太多的顾虑,太多太多的放不开,他没有林微如的执着和坚定。

    一次严重的争吵后,他们再次分手。林微如在蓝允空间看到另一个女人给他的留言,她看见蓝允给那个女人的回复,字字句句,如针扎在她脆弱的心上,将她的心刺的鲜血淋漓。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他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林微如决定忘记蓝允,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受过情伤的女人,总是很容易爱上堕落的生活方式,林微如也不例外。她泡夜店,喝酒,抽烟,跳舞,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像个堕落天使,放肆而又妖艳。每晚从夜店回来,她总会在空间写下迷离的文字,模糊,教人看不真切。

    【八】

    蓝允进来林微如的空间,来访记录显示的是7点38分。林微如正寻思,有QQ头像在屏幕右下角跳动。

    “陪我去趟天津吧,朋友过生日,你认识的。”蓝允的消息弹过来。

    林微如怔怔看着这条消息,过了良久,抬指打出一个“好”字,轻轻按下了Enter键。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她忆起他与另一个女子的纠缠,许多悔意涌上心头。蓝允像之前那样,轻轻拥住她,低下头吻她的唇。

    天津的一天一夜,两人牵手走了许多地方,旧梦重温,原来谁也舍不得谁,谁也放不下谁。蓝允答应林微如,放弃了那个女人,两人再度和好。

    镜子碎了,即使粘上,也是有裂缝的。林微如和蓝允也不过如此,一条路走了这么久,分分合合,诸多的争吵已在两人的心里划下了许多伤痕。伤虽愈合,疤痕犹在,它们无时无刻不提醒林微如。之前的痛苦刻骨铭心,还要再来一次吗?这一次,会真的好起来吗?

    她不知道,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就这样犹犹豫豫,两个人一起走了五个多月。逐渐走到后来,他与她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她很想他,却很久都见不到他。她想着这样也好,他这么辛苦工作,多攒点钱,他们就可以自己买房子,不用靠他家里,也不用事事都受他母亲约束了。

    林微如开始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来,不再出入夜店,不抽烟喝酒,经常加班到深夜一两点。

    【九】

    等林微如的工作刚刚有了些起色,蓝允就打电话和她说了辞职的事情。蓝允说自己还很年轻,不想这么早有压力,他想趁年轻好好玩一玩,叫林微如不要阻拦他。林微如来不及劝阻,蓝允已经挂了电话。

    蓝允一头扑进网络游戏里,黑白颠倒的玩,乐不思蜀。林微如不在的时候,蓝允整天溺在游戏里,连饭都不记得吃。林微如下班回来,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蓝允坐在电脑面前连头都不曾抬过一下,许多愤怒和委屈窜上心头。

    她多么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两人齐心协力,早一点成家不好么?

    蓝允只是玩,林微如坐在他旁边,他也看不见她的泪。屏幕上,颜色鲜艳的画面不停的切换,蓝允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和游戏里的MM调侃,全然不顾一旁的林微如。

    好几次,林微如问蓝允:“游戏和我,你到底要哪个?”

    蓝允百忙中抬起头,笑嘻嘻地说:“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你。游戏只是玩玩而已。”说完,又继续扎进游戏里。

    林微如很无奈,一颗心,疼痛到无法言喻。蓝允始终都不明白她的心意,这样下去,应该怎么办才好?蓝允越来越不在乎自己,或许,他在游戏里又结识了别的女孩子。在巨大的工作压力和心理压力的双重煎迫下,林微如只觉身心疲惫。身体,在一瞬间垮下来。连着几个月,生病不断。

    蓝允依然沉浸在游戏里,往日的体贴和温柔全然不见。林微如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游戏就这么重要吗?她必须再问一次,如果他还是这样,那就分手吧。与其这么痛苦的煎熬,不如早早散了。

    【十】

    林微如从床上坐起来,喊蓝允的名字。连着喊了三声,蓝允才转过头来看她。

    “什么事?”蓝允有些不耐烦。

    “你还要继续玩吗?如果你继续玩,我们就分手吧。”林微如说出了狠话。

    蓝允深深看了一眼林微如,继而扭回去看屏幕,不再理会林微如。

    沉默,代表的就是默认吧。

    分手,分开,放开手。这一次,是真的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林微如将头埋在被子里,泪水淌满她的脸颊。蓝允没有过来安慰她,也没有抱她。

    第二天林微如回来的时候,屋子已被收拾的井井有条。蓝允走了,连着他的衣物一起,一件不剩。林微如颓然坐在地板上,想哭,却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了,只是自己没有勇气面对。如今他走了,想必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

    林微如从地上爬起来,冰凉的地板冰凉的心,她打开衣橱给自己添了件外套。

    蓝允曾经说过,只要林微如再去夜店,他们就永远不再见面,不再联系。林微如不想再重蹈覆辙,此次分手,不再回头,再也不回头。

     林微如将自己狠狠打扮一番,穿着性感的衣服出现在夜店。人群当中,暧昧的灯光里,她拼命扭动自己的身子。

     灯红酒绿,她喝完一杯又一杯,空了的酒瓶摆满了桌面,她怎么也醉不掉。

    【十一】

    浴缸的水越来越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林微如伸手关了花撒的水,将身子沉在浴缸里。她好累,真的好累。这样的日子过得太辛苦。她忘不掉他,清醒的时候,闲暇的时候。想他的时候,她总是抽烟,一根接一根,像个烟鬼。

    明明说好不心痛,明明说好不难过,她还是伤心了。她的空间里,私密日志越来越多。每一篇,都是她心情的真实写照和记录。没有人知道她有痛苦,别人不知道,蓝允也不会知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林微凉枕着浴缸边缘,笑得惨淡。如果没有那天的遇见,如果没有那场赌博,或许她也不会输得一败涂地。至少,不用赔掉整个自己。至少,不像现在这般痛苦。

    水温渐凉,林微如从水里站起来,取下挂勾上的白色浴巾裹在身上。被热气模糊了的镜子依稀能看见她光洁妙曼的身段。自己还是年轻的,只是,心苍老了。

    蓝允再也没和她联系过,电话,短信,QQ,未有只言片字。

    好累,再也没有一个肩膀可以让她依靠。好冷,再也没有一个怀抱让她取暖。林微如钻进被子里,了无睡意。她将床头柜里的那瓶安眠药取出来,倒出数片,一把服下。

    这样,就能睡得着了。她想好好休息一场,安安静静的,抛开一切。

    倦意袭来,她终于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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