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妾身何聊生(1)

章节字数:1308  更新时间:11-07-06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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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容幽居深宫,失却人身自由,已有数日。

    每天必做的功课,只有静气凝神,凭借从送饭的婢女那儿打探来一点微微迹象,思忖这场祸乱的最新动向和始末。

    为此,她几乎把弘训宫所有值钱家当,全部拿出来用作信息交换,除去一些珍贵嫁妆。心里叹息,此番虎落平阳,窘迫至极。堂堂晋惠皇后,却要靠贿赂婢女,获得生存所需。

    即使这样,献容也自是没法了解,赵王府门口那持续三天的血腥暴力事件。她没法儿了解,那传说中英姿飒爽的淮南王,怎样骁勇善战,又是怎样遭遇了司马伦那居心叵测的暗算。

    直到有一天,新任皇帝司马伦来到后宫。

    作为角逐最终的一个胜利者,司马伦宣布由于惠帝已经禅位,献容就没有资格留在只有皇后才能居住的弘训宫。

    献容洗耳恭听。新皇上发布自上任以来的第一道圣旨:照晋朝惯例,羊后自该跟禅位的惠帝移居到洛阳西北角的离宫——金镛城。

    她听得心惊,突然像是有千刀万仞,刺入灵魂深处,无法呼吸。

    金镛城是怎样一个地方?

    自从三国后期,到西晋永康元年。金镛城敞开胸怀,接待过很多赫赫有名的人物。魏后主曹奂、蜀主刘禅、东吴末帝孙皓、晋惠皇后贾南风、愍怀太子……一个俘虏和埋藏历史的地方,清清楚楚镌刻过往。俛仰之间,诸事以为陈迹。

    难道金镛当真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难道晋朝历史有关自己的这一页,当真会如此无情、如此草率地翻过去?

    新皇帝的圣旨已下,责令他们三天之后启程,看来是无法更改,板上钉钉的事情。

    孙旗、羊玄之翁婿二人,听到传闻,犹如五雷轰顶。本以为下定决心跟着司马伦,就会平步青云。献容当皇后,也是荣华富贵,一世无忧。没想到,他们一家三人,只不过是司马伦操纵在手中的棋子。什么时候落下,什么时候拿起,可不由他们自己做主。

    两人当下商量一番,就去找新朝宠臣孙秀求情,言及过往,悲悲戚戚,不时声泪俱下。

    孙秀说,虽然当初咱们说好的,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可是,赵王今非昔比,他现在是咱大晋朝的皇上了。你们懂吗?你们让新皇上拿一个前朝皇后怎么办呢?总不能尊她为太后吧?按照辈分,你们家献容可是咱当今皇上的侄孙媳妇,没有杀她,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呢?

    ……

    宿在弘训宫的最后一夜。

    献容兀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冷清阒寂的宫殿,四壁空空荡荡。身边的翠竹丫头听到这一噩耗,哭得不省人事。献容想起她们几年前离开南城初入皇宫时,翠丫头还是多么欢快,走了一路,还幻想要嫁给像卫玠那样卓尔不群的美男子。

    献容就走过去安慰翠丫头,让她别哭。自己也不知是否明天以后,便会去日无多。这安慰就显得很轻,没有份量,像浮在水面上的一张薄薄纸片儿。

    主仆二人紧紧相拥,彼此成为对方的依靠。献容眼前浮起这几年以来,所经历的时代兴衰更迭,祸乱罔己,像小河淌水,总是那样无止无息。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顺带着也从窗外传来相隔不远的荣福宫的木鱼声,一下一下。一会儿很清晰,恍若就在隔壁房间。一会儿又很邈远,仿佛远在银河之外。

    这夜半木鱼声能传递点什么呢?

    左太妃一生的寂寞和无奈,也许也是天下所有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女人,她们的寂寞和无奈。

    记得曾经无数个风拂百合的夏夜,听着木鱼声,献容觉得后宫就是一座大而空旷的寺庙,只供奉了皇帝一个菩萨。而今,再听这木鱼声,又觉得它像一首用心奏出的送别曲,发自肺腑,有着感人至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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