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

正文  第15章，妾身何聊生（3）

章节字数：1116  更新时间：11-07-08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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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邙山脚下的离宫金镛，仿佛坐落在年代久远的异域城堡，四面围拢在一起的灰砖墙垒砌得很高，足足数十米。这些坚固围墙，从前还被当做洛阳城抵御外患的一处军事堡垒，在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

    不知什么时候废弃不用了。

    金镛就从此成为一座巨大的监牢，关押那些既有名又有身份的囚犯，等着他们在里边老死，倘或还有老不死的，也会给人下毒手，惨遭迫害。旁边那座巍峨的邙山，又是最好的葬身之地。

    现在，晋惠皇后羊献容、太上皇司马衷，给遣送到了这里。

    在一间又冷又阴暗的房间，第一天晚上，睡梦中的献容分明看见了曹奂、看见愍怀太子的冤魂，一颗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在地上滚来滚去。献容惊得一身冷汗，醒来后，再也没有睡，惴惴不安地从万籁俱寂一直坐到了人声泛起。身边的司马衷，这一夜倒是睡得很踏实，他的肥胖的身子，朝向一边侧卧着，鼾声震天、嘴半张，涎水就流在枕头上。涎水多了，涎水汇成了一张看起来神秘的地图。

    太阳出来了。

    一个守门的侍卫来开门，送进饭菜。早上第一顿，只有咸菜和窝头。

    窝头很硬，得使劲嚼，一会儿牙口就痛。嚼着嚼着，满嘴类似于锯末状的木木的东西，司马衷觉得实在难以下咽，赌气吐了出来，索性不吃了。他就又去倒在床上睡觉。

    这凄惨境况，司马衷怀念曾经很多宫中举办的欢宴。从御膳房端上来的食物，一盘一盘，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一张长长的桌子都摆不下。有的菜，端上来只是为看看。有的菜，端上来只是为了装点门面。他现在幻想中午厨子开恩，做点好吃的，让他解解馋。

    献容倒是平静，走进金镛城的那一刻，她觉得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生活像一丛微弱的火光，逐渐逐渐暗淡下去，最终会熄灭。因此，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计较。献容嚼着窝头，就一口咸菜，心一横咽下去了，喉咙梗塞发麻，这让她觉得还蛮欣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中午依旧是窝头咸菜。

    送饭的侍卫没有走远。司马衷在房间里大声地嚷嚷，我不要吃窝头和咸菜。我想要吃好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堂堂晋惠帝司马衷。你们竟敢这样对待一个皇帝。

    侍卫就笑，哈哈大笑。知道你是那个传说中的白痴皇帝，天下人人都知道。可你现在已经给人废了。一个废物，你还有什么资格吆五喝六？清醒点将就着吧，这是离宫金镛，可不是你洛阳宫中的御膳房。

    司马衷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将碗筷摔了。

    侍卫仍旧在笑，摔得好，摔得好，吃饭的家当摔碎了就没有了，以后看你用什么吃饭，就跟狗一样用手抓吧。

    第二天，仍然是窝头咸菜，分量比昨天的还少。

    没有碗筷了，司马衷觉得委屈，呜呜地哭，哭了好久。可是肚子一直在咕咕乱叫。他再也没有办法抗拒体内那股汹涌而来的饥饿力量，只好用手在地上抓起一根一根咸菜，就着窝头吃。

    献容也吃，一整天坐着，一动不动，就吃得越来越少，只几口咸菜，便可以勉强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