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

正文  第20章,妾身何聊生（8）

章节字数：1183  更新时间：11-07-13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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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邙山，是洛阳街市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巍然矗立在荒僻寂寥的金镛城以北。远眺山顶，似在云端。拘束不自由的生活，虽然扩大了活动范围，但终归还是不自由。有时会在心里怀疑，天下之大，哪里才有自由。

    在金镛城内，仰视这座高高屹立于近前的起伏山峦，双目与之默默对视，总觉得它是那样充满玄妙和奥秘。

    一贯神秘的邙山，静静俯视人间的悲欢离合、凶杀、战争、阴谋……一句话也不说，像个年迈的僧侣，或者大彻大悟的隐士。也许，邙山才最懂得什么是自由。

    于是，献容就想上去看看。

    那天得到孙秀授意，献容在几名枕戈待旦的侍卫陪同、监视之下，出走金镛城，向北邙而去。

    大棵大棵青翠苍郁的松柏，密布于山间小道两旁。一路遇上三三两两的游人，大部分是这里凭吊古迹。北邙山是理想的埋骨之处，东汉、曹魏、晋初……许多帝王皇陵，大臣、嫔妃陪葬墓，多到不计其数。有些坟冢年代久远，上面已经长满萋萋荒草。一堆一堆高高的坟茔，嵯峨城群。它们静静地躺在邙山之上那些苍郁茂密的松柏之间，凝固成了一页一页历史，凝固成了万古千秋之后供人追踪凭吊的一处一处遗迹。

    献容将翠丫头未寒的尸骨带来，埋在了这里。给那一堆尸骨，盖上了最后一掊泥土，眼前就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堆，没有写名字。她想自己终于弄丢了上天赐予的忠实奴仆。翠儿毅然决然地离去，也许上天会有另外的旨意和安排。她希望翠儿躺在这块自古以来的风水宝地，不会觉得过于寂寞。

    北邙山上的最高峰，是翠云峰，陡峭得近于笔直。

    献容不听侍卫劝阻，几乎耗尽全身气力，终于登上翠云峰。

    站在峰顶，俯瞰洛阳全貌，一座繁华如锦的街市，房屋鳞次栉比。人如蝼蚁，辗转行于那些规规矩矩向四方延伸而去的街巷，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

    献容觉得不知为何，自己并不喜欢洛阳，从来没有喜欢过。

    她和这座奢靡繁华的城市之间，有着很深很深的隔阂。十四岁进入皇宫的那天，她的记忆里填满了一个欢乐和自由的南城。后来，南城的记忆被填平。身在弘训宫，无数盏夜间亮起的孤灯，以及那位已故太妃的木鱼声。一个傻子皇帝，一群野心勃勃的亲王，一批阴谋家的大臣……随时会担惊受怕，她厌倦在洛阳所经历的这一切。

    下到山腰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

    侍卫在门口候着，献容径直走了进去，跪在正堂摆放的菩萨雕塑面前，烧了几根香。

    正堂里坐了一位算命的老先生，鹤发童颜，衣裳破破烂烂，正在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给一位紫袍玉带装束考究的男人算命，旁边还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献容以前根本不相信这些，但是历经如此磨难，现在仍然给人囚禁，生死未卜。她突然觉得，也许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命数，就拨开厚厚的人群，凑过去，也想给自己算算。

    算命先生启开眼睛，瞥见了献容，惊呼：小姐虽然一身布衣打扮，但是天生有贵人相，应是很贵的贵人。

    献容心下一惊，可能这算命真不是忽悠，急忙追着再问：那以先生之见，小女子今后前途如何。

    那人思忖良久，静默了片刻，嘴里方才缓缓吐出五个字：祸机不可测。

    再问，便没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