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

正文  第32章,欲作黄泉客（4）

章节字数：1372  更新时间：11-07-29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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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岐盛用略显羞涩的眼神，望着献容，让献容想到了西汉的司马迁。秉笔直书的司马迁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一个被权威阉割的男人，却是集天地之凛然正气于一身，威武不屈，用残缺的身体写下那些被人千古称颂的文字。

    眼前的岐盛，一脉相承了千百年来文人的心性和文人的品格。献容觉得，岐盛正是这样一个人。细细回味手上这些力透纸背的文章，沉痛而丰厚的历史，献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才写了开头的书，走到门口，郑重其事地将书稿送还，对岐盛说谢谢，希望他一定要将书写完。

    献容很想看看他是如何写自己，如何描摹一个在纷乱年月中，历经劫难而不死的晋惠皇后。

    岐盛得到了鼓励，终于释然。终于有人认同他，认同他做的事情不是毫无意义，就已经足够。

    有一天晚上，过了二更，人们都睡下了。

    周围很静。

    整座监狱笼罩在一片黑魆的夜色中，没有一点动静，牢房里被用作床铺的草垛，时不时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有点渗人。

    献容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牢门铁锁被打开的声音，实在困乏无力，就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一会儿，有个轻车熟路的看守，蹑手蹑脚地闪了进来，立在草垛旁边，似在定定地在思索什么，犹豫不绝。过去了好久，最后，那人终于下定决心，朝草垛上睡眼朦胧的女人扑了上去。

    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一堆笨重的物体压过来，像有千斤石块。草垛似也不堪承受那么重的一压，发出一声不满的钝响，献容的衣服被一双伸过来的手撕破了。那双手颤抖着，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想拼命大喊，却被人捂住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场早有预谋的强奸，在黑暗中不依不饶地进行着。淫邪卑鄙的看守，蓄积已久的兽性，在一个美丽的女人身上得到了最酣畅淋漓的释放。

    黑暗久久不去。

    世界恢复到久远的蛮荒时代。

    没人知道，也没人会问，这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在一所阴翳的洛阳宫的监狱中，发生了什么暴行。看守提上了了裤子，献容的双眼噙满泪水，忍着痛，悄悄地咽下了一个女人所能承受的最大的耻辱和委屈。那样的感觉，就好像身边有一双魁梧有力的手，卯足了劲儿推着她，一往无前，奔赴在妖孽横生的黄泉路上，不能回转头去看看清楚初来时的途径之地。

    天还没有亮，隔壁的岐盛听到哭声，以为是在做梦。

    后来，那一直不止的哭声总算是吵醒了他。岐盛起来，摸黑燃了一盏微弱的油灯，看到隔壁牢房，满地狼藉乱蓬蓬的草垛，女人残破不全的衣裳，簌簌的哭泣。满脸黑痣，络腮胡子的看守，似乎有点面生，应该是新来的。

    那人鬼鬼祟祟地从隔壁牢房里钻出来，正在锁门，不小心腰间的裤子掉在了脚下。

    岐盛一下子明白过来，献容所遭受的奇耻大辱，心中陡然升起满腔怒火。他想过去将施暴的禽兽亲手活剥了。岐盛怒目而视牢房外尽兴之后，现在看起来怡然自得的看守，用没有穿鞋的双脚，把牢门踢得“啪、啪、啪”一直响，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看守就乐了，淫笑不止，慢悠悠地咂了一口酒：你心痛了吗？那是皇上的女人，又不是你的，你瞎闹腾个什么劲？

    千般万般痛苦，只有憋在心里。面对丧尽天良的畜生，只好无言。

    这一夜很长。

    岐盛醒来，在牢房里走来走去，再也无法入眠，不忍目视隔壁曾经让他觉得是那么尊贵的女人。他想手头上的《晋庭实录》，才开始写了一点，一定要坚持写完，把目下发生的这一幕，原封不动地写进去，不为出名，只为让后来的人，对前朝历史有个清醒的认识。只为让后来的人知道，一个孱弱如卵的国家，他们的皇后，怎样被一帮奸臣所废，又是怎样被关在深牢大狱，遭受难以启齿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