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都-芳菲

卷五  第五十二章 往世（中）

章节字数：1435  更新时间：12-10-13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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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生日不明，父母不明，有记忆时就已经流落街头，我们没有历史，没有家庭，没有灵魂，永远被人踩在脚下，被践踏被侮辱。活着，生命已然便是耻辱；死了，也赚不到人间的一声叹息。

    莫顿十七年的一天，为首的孩子出主意说做活挣钱太过辛苦，靠偷窃被怕冒风险，不如在街头等待贵人的车驾，然后选准时机冲过去，假装被车马压伤，以此讨些赏钱，岂不轻松又容易。

    那年我大概八岁，年纪最小，身单体弱，常受年长的孩子欺负。这种冲撞车驾的事，他们自然选中了我，理由是我相貌端正，身材瘦小，容易引人同情。

    当时我万万不会料到，命运的转轮，就在此刻开始旋转。

    那一天，我被他们带到大街上，等待过路的贵人车驾。我饥肠辘辘地等待了半天，只见人群熙熙攘攘，往来穿梭，却没有半点“贵人”的影子。

    正在这百无聊赖之际，忽见街道一端人声鼎沸，人潮涌动，如行船时的波浪般退向两边，让出中间的大路来。我个头矮小，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车轮辘辘，马蹄声紧，就知道有车仗过来了。

    这时，不知是谁在我身后猛地一推，我就这样踉踉跄跄地冲到了大路中央。

    那一瞬间的事，我完全没有记忆。最后浮现的颜色，就是赤色——如火如荼的炽烈的颜色——点亮了我恍惚的眼睛。接下来的，就是一片漆黑。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不见了街道、车驾、奔马，更不见了那些帮派的孩子们和好事的人群。只有午后和煦的阳光，淡蓝色的房间，我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身上的床单柔柔地、洁白地散发着薰衣草的淡淡的芳香。

    恍惚中，一位面目模糊的嬷嬷告诉我，多亏我及时出现，才挡住她家主人受惊狂奔的爱马。

    “赤云是我家主人的心肝宝贝啊，你救了它，就如同救了我家主人的命一样。”嬷嬷这样说。

    那一刻，我所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既然如此，我能得到什么报酬？

    嬷嬷说，她家主人最是慷慨大方，无论有什么要求，只要请求，一定能得到准许。

    我问她家主人是谁。嬷嬷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我向窗外看。

    窗外，远处湖面如镜，清泉潺潺，玉楼倒影；茵茵绿草上，野花缤纷犹如繁星。大橡树下，绿荫如盖，草木葱茏，几个年轻女子正陪着两个七、八岁的女童学跳舞，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然后，我就看见了她。

    ——她，被众星捧月般围绕在女伴中间，金栗的卷发，烟晶色的眼睛，珍珠白的裙子薄如蝉翼，在腰间金色的丝巾下飘飘欲飞。她的面庞如夏日的百合，嫣然一笑间，群星失色、百花黯淡。她翩然起舞，足尖轻盈好似滑过草际的风。即使在众多如花似玉的女子之中，她稚嫩却无比优雅的情态，惊世绝色，明艳不可方物。

    霎那间，我的脑海空白一片。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如痴如醉，目不转睛。

    她就是菲蕾亚。

    她是国君莫顿三世与济国和亲公主——萩后唯一的女儿，在极其重视血统的嘉兰王朝，她是血统最纯粹、地位最高贵的公主。

    虽然身为公主，但菲蕾亚大部分时间并不在宫中。据说是她出生时便有相士告诉国王王后，说公主命轮奇特，在内而忧，在外而安，不宜长居宫内，否则恐生灾祸。于是王后将公主安置在京都以北的白沙亭——当年为了迎接和亲的萩后而建的别馆，加以改建，作为她的私邸，更名慕芳园。

    于是我在那一刻下定决心：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留在她身边。

    当人们问起我所要的报酬时，我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让我留在园中，让我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