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合欢

卷一 初上亭楼 欲拒还休（平乱卷）  第037章 苦情涩意

章节字数：3206  更新时间：11-09-29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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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绍楚将手里的纸条在烛火上烧毁，原本略显阴郁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不少，整了整衣装，想必皇上此时也要从凤宵园回来了，自己也该去合欢殿候着了。

    到了合欢殿没过一会儿，就听闻皇上回宫的消息，白绍楚手里捧着一摞奏折等在门外，皇上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什么也没说的就进了殿，白绍楚疑惑的看了看白莫夜，发觉他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起来白莫夜又惹到皇上了。

    白绍楚示意白莫夜在殿外等候，温和的对着他笑了笑，自己就进了殿。

    果果见白绍楚进来，也没什么心思和他说话，原本想送他的那块娟帕握在手里，思索了一下还是压在了枕头下面。

    “皇上，臣有事禀报。”白绍楚尽量语气和缓，有些试探的问了一句。

    果果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的问：“何事？”

    “下月初五是皇上生辰，大臣们集体上书要求为皇上庆祝。”

    果果内心一震，生辰？六月初五，是李果儿的生辰么，许果的生日是六月五号，一个农历一个阳历，还真的挺巧合。

    果果点点头，兴致不高的说：“既然大臣们都说了，那就办吧，不用太劳人劳力，我本就没有后宫家眷，也不知道该与谁同乐，随便弄弄就好。”

    自己已经不是许果了，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过生日得时候有爸爸妈妈陪着，有同学老师在场，虽然每次过生日因为开心激动都要吃大剂量补心的药，但现在却无比怀念那时候的生活，妈妈亲手做的蛋糕，拆开每只礼物盒的惊喜，大家一起唱的生日歌，还有满屋子的气球糖果。

    果果抬手轻轻抹了抹眼角，总是不争气，就算现在再努力的伪装自己，想做个有威严的君主，还是掩饰不住每每想起现代生活的悲伤。

    白绍楚略有所思的看着皇上，自己一直都不明白，皇上心里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一处绝对不能触碰的领域，每当碰到，她就会黯然神伤，不由自主的掉眼泪。

    她方才说的那句没有后宫家眷，不知道与谁同乐，莫非自己是猜错了的，她不得已才做了皇上，先皇确实不是她害死的，难道那些都真的仅仅是谣传。

    看着自己面前虽贵为九五之尊，但是身形不过只是个单薄的小女孩的皇上，内心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轻轻靠近了皇上一步，很想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些鼓励，却无奈地位悬殊，自己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白大人还有什么事么？”果果吸了吸鼻子看着白绍楚，笑着问。

    白绍楚微愣，随即恢复了平静的低下头说：“还有一事，是臣一直为皇上提及的，臣不得不再次说。”

    果果听到这话内心就大概明白了是什么事，其实这件事，自己内心早就有了打算，点点头小声说，“你说吧。”

    白绍楚犹豫了一下，沉静的说：“大臣们也集体上书，想皇上尽快确立贵元的人选，为大唐的江山社稷，诞下子嗣。”

    果果苦笑了一下背过身去说：“白大人看着安排吧，我生日的时候，将你们选好的人选带进宫来。”

    人选应该早就被选中了，其实只是自己一直压着，他们都不敢再提出来罢了，既然明知道不可能逃得掉，那就像武连歌说的一样，勇敢的面对吧，这是身为帝王的责任，不管两个人之间有没有感情，有没有交集，因为这份责任，也要牺牲很多东西。

    果果沉默的低下了头，皇上也很可怜，现代人的生活兴许没有皇上这么奢华富足，却有着皇上绝对不可能拥有的绝对的自由。

    白绍楚惊讶的看着皇上，一时说不出话来，皇上沉默的低着头，面色平静，看不出来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甚至都不敢相信方才她说的那番话。

    原以为她还是会像曾经一样的反抗一番，或者索性推脱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自己一直都在苦苦思索，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皇上同意册封贵元，待她同意才能按照计划将薛缇弄进宫来，然后助他拿到贵元的位置。

    白绍楚多疑的心思又泛了上来，莫非其实皇上早就暗中对于自己的计划有了了解，所以就打算给自己来个将计就计？按照以前李果儿的心思，正经的没多少，歪门邪道的倒是知道很多，派人去调查这些是很有可能的。可就这段日子观察来看，皇上真的就如她所言，与人为善，对国事尽心尽力，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派人暗中调查身边人的那种可能性就低了很多。

    白绍楚微皱着眉，低着头，皇上很沉默，也没有让自己退下，却也不开口说话。

    自己虽然口上说计划暂时观望不再进行，但是还是一直都关注着薛缇手里那几万兵力的，调查了很久得知，薛缇本人武艺出众，外表也很出众，但却是个纯的绣花枕头，其实根本没什么心计，这样的人，掌握起来更容易简单。毕竟将来若是真的有什么政变，手里没有兵力是行不通的。

    苦苦思虑了很久，该找什么样的理由让薛缇进宫，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果果此时回头看着白绍楚笑了笑，那笑竟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涩，看的人心头猛的一揪。

    “白大人和众位大人不都希望这样么，我也记得白大人说过，我需要一位能够助我稳固江山的贵元，我想了想，也确实如此。”白绍楚低着头不做声，就听果果又说：“以前我不同意，是因为我觉得，既要和一人白头偕老，那就该找一个合适的良人，倒不是要求我们两情相悦，至少他会是个了解我，关心我，爱着我的人，那样我也能学着去接受他，爱着他。这样，才算得上是一生一世。”

    果果说到这里笑了笑，低下头自嘲的摇了摇，“可我没有想到自己肩负的责任，历朝历代的帝王身边的皇后，有几个是真心相爱的，都要顾及地位，实力还有整个江山的荣辱，我身在此位，原来的那些念想根本就是痴念。”

    白绍楚的眉头越锁越紧，手也缓缓的攥在了一起。

    “又倒苦水了，我今天真是，可能是我心中的念想太多了，最终发现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才说了这么多，身为帝王，是不该有这么多苦水的，白大人此次听了，就都忘了吧。”

    果果说罢低头笑了笑，让白绍楚退下去休息，自己沉默的向着内殿走去。

    念想如何，想武连歌留在身边，他还是一样要走。想白莫夜能和自己好好相处，他总是沉默。想能多一点的了解白绍楚，他的面容却越来越深沉模糊。

    自己不生在皇家，却承了这样一份巨大的责任，本是想逃走的，可是每当上朝的时候看着那些年轻的大臣们对于江山天下美好未来的规划，就会想而却步。

    天下兴盛与否直接决定百姓的生活，有时候自己甚至会幼稚的觉得，兴许自己努力好好的活着，就是对于现世父母的最好告慰，他们悲伤难过，但至少他们的女儿在某个地方继承着原来的思想，认真努力的活着，肩负着更沉重的责任，背负着更多人的希望。

    活着不难，但是身为帝王的活着，很难。

    身为帝王，能够保证自己自信安逸的活着，就必须管理好天下，让江山坐的更稳固。

    灭国是死。国破家灭的那一刻，任是任何亡国君都不可能继续体面的存在于这世上。

    昏庸会死。就像刚来时候的那晚，若是昏庸，就会有更多的白莫夜想来取了自己的性命。

    果果疲倦的坐在床上，伸手轻轻的摸着床上铺着的华丽的被褥，眼泪顺着脸颊滴在被褥上，殷了一小片痕迹。

    以前总是和母亲抱怨，自己不能和朋友出去玩，那样的生活又孤单又寂寞。现在才真正的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孤单，什么才是寂寞。

    孤单，并不会因为你身边陪着一大堆的人就会消散，即使再喧哗，没有了解自己的人，一样会很孤单。

    而寂寞，则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使得所有的人不得不对自己敬而远之，就像是雕塑和标榜一样被人供奉起来，含泪看着这世间，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真心真意平等的站在自己身边，这样的寂寞带来的寒冷，甚至比寒冬腊月的飞雪，还要冰冷刺骨。

    果果缩在床上，轻轻的抱住自己，小声的哭了起来。

    白绍楚站在外殿，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抽泣声，内心像是被万千蚂蚁啃噬一般，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到她眼神中那样失望的神色，自己也会不由自主的觉得难过，莫非悲伤真的是能传染的？

    她方才那一番话，字字句句都砸在自己心上，从来没想过，李果儿竟是性情中人，她所祈求的也只是得一知心人相伴至永远而已。

    总是觉得不真实，犹记得从前，她时常会有意无意的贴靠在自己身上，手会不老实的乱摸自己，可是现在，每每看着她，都是一副小女孩一样的单纯表情，对待男子也有礼数的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因为她说的那个梦，自己曾经暗中去询问过城外寺院中的主持方丈，得到的回答仅仅是“来生反复，神机循环”八个参不透也听不懂的字。

    是不是真的是天怜大唐，将昏庸的李果儿彻底点醒了，白绍楚沉沉的叹了口气。

    若是这样，那会是大唐的福祉，还是自己的劫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