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常青

缘起  第十六章 交锋

章节字数：3118  更新时间：12-06-29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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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蔓青浑身的僵硬在这一刹那化为柔软，徐老板感受到她的屈服，自然更是大胆不少。眼前的人影于蔓青而言都已模糊，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就如同自己是一被人牵线的木偶，冷眼旁观这一切。也许，久了，也就能麻木了吧。

    “哟，这里很是热闹，徐老板请客喝茶听戏怎么我都没有听说呢。”门口忽然斜靠着的身影令所有人都为之诧异。来人目光转了一圈，定在蔓青身上，“蔓青，你可没和我说今天是要来见徐老板呢。”蔓青呼吸一滞，抬首望向来人，霎那也绝不能相信，董韶之就这么两手交叉着，帽檐斜侧，唇边一抹淡然的笑出现在此。

    蔓青从没有像那一刻一般感谢他的出现。“董少爷，呵呵，未请董少爷是我徐某人的失礼。”徐老板面露愧疚，随即对着门边站着跑堂的小伙说道，“去给董少爷加座。”董韶之摆了摆手，“不用了，徐老爷客气。只是我同苏小姐在对面喝茶赏戏，却偏见着这里有熟人，过来打个招呼，顺便来接蔓青走。”

    所有人都将目光调向蔓青。“怎么，蔓青小姐有急事？才坐下没多久便要走了？”董韶之手抵着额头，露出万分的歉意，“是啊，本与蔓青说好了是要去大光明看电影的，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到那正好买票入场。”他不顾已经冷然的氛围，自顾自走到蔓青身后，弯下腰一只手撑住她身前的桌沿，一边浅笑入眸，“蔓青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蔓青自是没有料到他会用这样的说辞，一时之间竟难以开口。“既然这样，我们又怎好留住蔓青小姐不走呢？本来么，喝茶品茗看戏是随时都可以的，也不急于今朝，但喜欢看的电影，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徐老板，你说呢？”一边的金珏此时的出口帮了蔓青，缓了她的心神。徐老板听闻金珏这么说，纵是心有不悦，也难以面露在外，“也是，不打紧，我改日再约小姐。”董韶之附在蔓青耳畔低沉一句，“你到楼下的车里等我。”

    蔓青站起身，“真是失礼，是我扫了诸位的兴致，改日定当赔罪。”她随手拿起挂在后背椅上的披肩挎在手上，顺了顺发丝，这才步出厢房。那一刻，她好似卸下心中千斤重的磐石，她感觉自己如同在逃命，不想往身后瞧一眼，多逗留片刻都是一种煎熬。厢房外，靠在墙沿上的，是个柔媚至极的女子，见蔓青出来，便抬眼与她对视。蔓青认出了这是苏晓琴，只因她那双实在别样沁心的瞳眸，深不见底的微笑，和难以忽视的艳湄红唇。

    蔓青低下头，苏晓琴望着自己的眼神让她猜不透，更让她心跳，她们根本不算认得，不打招呼也是在情理之中。蔓青擦过她身侧，闻到她身上那特殊的，属于迷迭香的味道，近了，太浓，远了，太淡，只有在不近不远的距离时，雅致宜人，令人神怡。

    她下了楼出了茶馆，果然有辆车子停于门外。车里的人见了她，似有些诧异，“小姐也在此？”说话的是阿童，董韶之专属的司机。蔓青有些疲惫，开了车门便靠在后座。“阿童，你是送少爷来喝茶的？”前座的阿童闻言，支吾了半饷才轻声答道，“是送少爷和苏小姐。”蔓青了然了。报上的花边头条并非空穴来风，董韶之和苏晓琴……她轻扯嘴角，回想起那日在咖啡馆里见到的苏晓琴，挽着别的男人，那笑，那眸光流转，那曲线妖娆，无不牵动男人的心，她和董韶之，也算是般配。

    只是蔓青不懂那人，何至于要坏了他自己的兴致来替她解围？罢了，别人的心思再猜也是枉然，猜了也太累。她闭目，静静地坐着，直到身侧一记车门开后又关上的闷响。蔓青睁开眼，便见董韶之那张含着愠怒的面容。

    “为什么不说？”他声音并不悦耳，此刻倒是尖锐起来。“说什么？”“徐一清在仙乐斯包场子，还有今天的邀请。”他拔高了二度，“呵，我倒是从不知佟蔓青有这样的手段，将上海滩的名流都侍奉得甚为满意。”毫无疑问，这话是根刺，直接刺入蔓青的心脏，她捏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觉着冷，轻哼一声，眼睛望向车窗外，“那又如何？至少这也是帮助董家的一种渠道，我……”

    “董家宁可不要你这种渠道。”董韶之皱眉，“若你所谓的渠道是卖弄风情，陪笑欢颜，用卑微的情调来获取想要的，你应该知道我和三叔的答案。”卖弄风情，陪笑欢颜……他以为这便是她求的，她所盼着的生活。蔓青头抵住冰冷的车窗，自顾自笑道，“你说得句句不假，风月场上的女子本就是低廉的，不能顾及面子，可我试问董少爷，你又何尝不是与这样的女子打交道呢？既然如此，何至于贬低这类人？”她说得是苏晓琴，而聪明如董韶之，又怎会不明白？他骤然没了声响，暗暮天色中蔓青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能感觉浓稠的静谧包围了周身。蔓青有些后悔，她没有立场同他这么说话，也无任何权利去批判他的交际，这是第一次她这么急于求成地将话冷冷地甩回给他，让彼此这一刻都难堪。

    “阿童，开车回童府。”在燃尽了最后的煎熬，董韶之终于对阿童说道。蔓青垂着眼咬唇，只期盼车子能在转瞬间停在董家的大门口。就在她甚为烦恼之际，有人敲了车窗。董韶之抬眼一见，竟是跟在三叔身边的老俞，心下一顿，“怎么了？”

    老俞面色慌张地似乎已经把控不住，“董少，出事了。灰子个兔崽子，得知齐家在码头我们的地盘上向老外卖货赚钱，带着家伙和几个人就冲到码头去了！我拦也拦不住只好跟着去，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才偷回来，苏小姐家的下人告诉我你来了这，我这边是一分都不敢耽误！”老俞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董少，赶快去码头吧，我怕和齐家真闹出什么事，也不好收拾！”

    董韶之手抓在车门把上，“该死，都是木脑袋吗？有这脾性只会坏事。”他拍了拍前座的阿童，“去码头！”阿童一怔，“董少，那蔓青小姐……”这一连串的变换压得车上每个人都难以喘息，董韶之对着蔓青道，“下车，我让老俞送你回董家。”

    “恐怕不成。”车外的老俞压低嗓音，“齐家的人跟着我，现在还蹲在路口，我怕他们会对蔓青小姐不利……”董韶之开了车门，“别说了，老俞，先坐进来。阿童，开车到码头！”

    汽车飞速地在路上穿行着，蔓青能感觉得到身旁董韶之和老俞的紧绷。她只知齐家与董家暗地不相容，之前三叔受挫，是齐家下的狠手，董家的人无不记在心上，这次再犯董家的领地，三番两次挑衅，难说是否有预谋。灰子他们年轻，一时气不过，可不曾长远着想，若齐家这次的行动是预谋，那灰子这么做不过是将董家送进虎口，难怪董韶之和老俞这么忧心。

    黄浦江畔的码头，向来是黑白两道汇聚之地，是是非囤积之地。往来运货，生意脉络流通都在这里，剑拔弩张亦是不可避免。阿童一个急刹车，让蔓青整个身子往前撞在前面的作背上。董韶之快速抬腿下车，对着阿童道，“就呆在这里，照顾好蔓青，一步都不能踏出车外。”他顿了一下，从黑色大衣内侧掏出了一样东西交到了阿童手上，“如果有人靠近车子，发生什么情况，就用这个。”蔓青心里一梗，晃眼间瞧清了，躺在阿童手上的，是把银色的小型手枪。

    蔓青在车内也可以清晰地听见不远处轮渡靠岸的呜鸣声，江水拍打岸边的撞击声。她透过车窗遥望，码头仓库那里，果然是有许多人影晃动着。手心拽得紧紧地，满是汗水，她现在只祈盼董家的每个人都安然无恙。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了嘈杂声，扭打声，蔓青的心裂了缝，她知道事情正在往坏处走去。“蔓青小姐，我送你回董家。”前座的阿童说出口的语气亦是相当不稳，他脚踩在油门上，正要发动，窗口便伸进一冰冷物体，就在这刹那让蔓青倒吸一口气。

    蔓青感觉到枪口对着自己的后脑勺时，思绪已然是接近空白。“下车。”斜后方用枪对着自己的人低沉一声。蔓青吐出的气息在空中渐渐散开，她听得那人不带任何波澜地语气命令自己，“下车。”他重复了一遍。阿童惊恐地撑大眼睛盯着后座蔓青的脸，月光下毫无血色。这一触即发的僵局使得靠在她后脑勺的枪口又紧了一寸。“我懂了，我下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