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3

章节字数:1968  更新时间:13-11-06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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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不是抬脚的时候不小心偏差了角度,她的脚鬼使神差地踢倒了纸袋,彩蛋“仆仆”滚了出来,因为还没有装进糖果,所以轻盈地在地板上跳动,像个硕大的乒乓球,那清脆刺耳的撞击声在宽敞的客厅里回响,回响,颇有余音绕梁的意境。

    之后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被惊醒的人刚刚从睡梦中回复意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闯祸的人在纷繁的思绪里找寻自圆其说的借口,屏息倾听身外的动静。大钟的指针短促地“滴答”一声,移动到了2的位置上,现在是凌晨2点。

    楼上的房门被打开了……脚步声沿着楼梯一路往下……开关被拧动的声音……客厅骤然间灯火通明……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一时间睁不开眼睛,耳朵里却听见了妈妈质问的声音:“可伦!?”

    事到如今,她也懒得解释了,妈妈一眼就能看穿她的企图。可伦没精打采地站在那里,心怀怨恨地看着满地的牛皮纸袋,里面装满了糖果和彩蛋,以及各式各样的小装饰,那是昨天刚买来的,还没有整理。她竟没有想到,这些琐碎的玩意会把她弄得寸步难行,以至于被妈妈发现了逃家的行径。

    “你想去哪里?”恩图斯特夫人问。

    “随便出去走走,哪里都好。”可伦泛泛道。

    母女俩都清楚这一问一答是纯粹的废话。静了半晌,母亲说:“去睡吧,很晚了。”

    可伦没动,脸上现出了反抗的神气,“我睡不着!”她生硬地说。

    “去喝杯热牛奶,会有帮助的。”恩图斯特夫人道,停了停,她又说,“我知道你最近常常失眠,明天我会约大夫来,听说有种药丸治疗失眠效果很好。”

    “我知道哪种方法效果最好,”可伦说,“我自己去找!”

    她的语气很坚决,但她的母亲比她更坚决。

    “不许去埃及!”恩图斯特夫低声说,混合着命令与恳求的意味,“不要再去那个古怪的地方,可伦!已经忘掉的东西不要再去回想,你的生活在这里,不是在回忆里!”

    可伦与她的母亲从来就缺乏了解,恩图斯特夫人不知道她的女儿一向就听不进大道理。纵然的确是真理,因为已经用文字装饰得过于冠冕堂皇,所以可伦是绝不会相信的。

    “对我来说,找不到回忆,就不会再有将来。”她带着种不顾一切的口气说道,“妈妈你知不知道,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从夜半一直清醒到天明!你知道我有多怕下雨吗?一看见雨点坠落,听见那哗啦啦的雨声,我就忍不住要哭。我讨厌这样多愁善感的自己,病态又苍白无力,什么事都做不了!我要去埃及,那里有我失落的回忆,我要去把它找回来!”

    恩图斯特夫人注视着女儿神情激动的脸,她显得有些失望,有些疲倦。“至少该和妈妈一起庆祝复活节吧?”她的目光扫了扫堆在地上的纸袋,“我准备了这么多礼物糖果,你连一个彩蛋都不想要吗?”

    “您还有可柔。”

    可伦看着母亲慢慢说道,少年期近乎被遗弃的怨愤忽然回上心头,她忍着不去想,却不能阻止怨怼的情绪从她的话语中流露出来。

    恩图斯特夫人叹了口气,这世界上她最不喜欢的东西就是“后悔”,她是个永远只向前面看,只看到希望的女人。所以她不愿意将她的遗憾和痛心告诉女儿,她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不要去埃及,可伦,那不是个好地方。妈妈不想让你一个人去那么遥远的地方。你留下来吧,以后妈妈会把你照顾得很好,就像可柔,也有个贵族小姐的模样……”

    她说着走近可伦,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但可伦却退了一步,坚持着要与母亲保持距离,她不想让母亲的微笑再度软化想要离家的决心。

    “妈妈,我的护身符呢?”她突然问道。

    问这话的时候,可伦非常留意母亲的神色,她以为母亲会以一种泰然自若的口吻说“不知道”,但母亲却回答:“可柔拿去了。我不觉得那是辟邪护身的东西。本来想要扔掉的,但可柔很感兴趣,所以就给她了。”

    “如果我不问起,您会告诉我吗?”

    “你问起的话,我一定会说。可伦,妈妈不想欺骗你,但也不想让你多伤脑筋,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么说,妈妈还有事情隐瞒着她了?可伦盯着母亲,“那么舞会上的那个埃及人,就是将我从‘神之居’废墟带回来的人吗?”

    恩图斯特夫人没有回答,她默认了。

    “可柔拿了我的护身符去了埃及,您就不担心吗?”

    “可柔并不是你。对恩图斯特家族来说,你比可柔更重要。你是家族的继承人,可伦,这就是你与可柔的差别!”

    这是可伦第一次听见母亲这样说出她与可柔的差别,过去母亲总是以个性来区别两姐妹,现在她这样说,是想找个理由来唤醒她的责任感吗?

    可她并不了解,可伦急切地想要回去埃及,也正是出自责任感。一个人总得先对自己负责,才好去兼顾别人。

    所以可伦不觉得家族继承人是个值得放弃埃及的理由,她告别似的在母亲脸颊上吻了吻,说:“再见,妈妈!”

    恩图斯特夫人说不出话来,她有些发愣,怔怔地看着女儿拉开门往埃及去了。她一直都不相信命运的,可是忽然之间,她的生活就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搅乱了,她都来不及作出反应,一切就脱离了她的掌控,她觉得自己也要和可伦一样,像暴风雨里的小舟,身不由己,朝着不归路驶去,

    这时她想起很久很久前在书里看到的一段佛偈: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爱亦无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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