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阶下明月梦薄凉  第77章 寒毒炎噬(1)

章节字数:3020  更新时间:15-01-03 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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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采薇)

    重归商队之后,在山中又跋涉了两日才回到了莘镇。

    在莘镇馆驿内歇了两宿,我的精力才恢复大半,幸而这几日里商队也在做休整,不必再匆忙上路。在商队中我的身份是善生医馆的医女,这几日叶笙并未叫过我去帮忙,所以我几乎是昏昏沉沉睡了两日,第二日傍晚才有了精力去馆驿的马厩牵了羽儿在莘镇上随意走了走。

    第三日,明萧与许寺丞一大早便接到了京城来的消息,急着赶回去。叶笙则还有些草药想在周边采买,于是云叶也跟着留下了。容尘也未随队先走,而是留下来再养伤一段时日。商队一分为二,明萧与许寺丞等三人当日稍作整理,用过午饭后即先行告辞出发。

    午后小睡起来,客院内静无一点声响——从一早开始就不见容尘,这会儿客院内也不见叶笙和云叶姑娘。一个人待在屋内,闲着泡制了一壶花茶,饮未几口,因心中忧烦,将茶盏放回了桌上,起身走到了窗前,将木窗向外全部打开,深吸了一口气。

    解蛊之法已由明萧先行带回。看叶笙之前的表现,至少是十分担心凌梦的,但寻到解蛊之法后,却并不急着先行赶回,反而留在莘镇,到底是为何?是因此事别有蹊跷,还是真的有别的什么更重要的事?

    想不明白,直接去问他的话不免太过失礼,对与自己无关之事似乎也不必好奇至此。也只能是心中留着疑惑了。至少解蛊之法是寻到了,就算晚几日返程应该也是没关系的。

    但心里到底牵挂着凌梦的状况,随后也不知是否该与他们一道返回京城,还是先往其他地方去待上一段时日——先前考虑过在青芜城附近,但若是在青芜城境内,我总有几分担心,若是毓王又有什么事寻来,况且距离安府那么近,也怕……若是往蒲州去,那里倒是有很早以前跟在兰姨身边时认识的人,到了那里也有个照应,但也担心到了那里还是会被人寻到。

    先前存放在莘镇馆驿的盘缠还放在原位,一分未少。但若我离开队伍之后独自前往蒲州,也担心途中可能会发生山匪打劫之类的意外状况。

    望着屋檐外碧蓝如洗的天空,长出了一口气。决定了,接下来先想办法去蒲州一趟。一行人回程北上时应该会经过青芜,到了那里再去寻杜前辈帮忙。之前一直未对他说实话,不过我想他应该多少察觉到了。当初我执意嫁入毓王府,杜前辈没说什么,但看得出其实很是担心……兰姨她到临死时才终于寻得自由,而我,不愿再重蹈……

    终于做了决定,烦躁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些。

    寻思着或许过几日也就离开了,不如趁着有时间多逛逛这南疆小镇,于是稍整理了衣裳,关上客房门窗,去馆驿牵了羽儿出来,羽儿嘶鸣不已,眨巴着乌黑圆亮的眼睛,很是高兴。

    向左穿过一条巷子便到了河边,沿着竹篱堤岸散步,清凉微风徐徐吹来,心情顿觉舒缓了不少。

    青石拱桥边的大槐树下,容尘站在那里,一身白衣,迎风而立。

    思忖着是否该走过去搭话,犹豫不决间,却见他忽然身子一晃,右手扶住了树干,而左手的颤抖连还有百十步距离远的我也看得一清二楚。

    我立即向他跑去。青石桥上不时有几个人经过,但都没有注意到站在大槐树另一侧的他。

    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看起来状况非常不好,左手腕的莲纹竟红得像是燃烧着一般。

    “你的手……怎么了?”我惊惶问道,伸手扶住了他。

    他睁开眼,抬眸看我一眼,眸光已有些涣散了,没有答话,甩开了我的手,转身迈步向这青石桥上就走。但没走出两步,忽然身子一软向一侧倒去。

    “容公子?!容公子!!”不论我怎么叫他,他仍是紧闭着双眼,不止是左手臂在颤抖了,连着他的身体也在微微发颤。

    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阿尘!!”是叶笙的声音,满是惊惧焦急,抬起头去看时他已从桥那边策马飞速跑到了大槐树下,翻身从马上下来。

    他俯下身抱起容尘,翻身上马,速度极快,仍处于惊惶之中的我只知紧跟在容尘身边,幸而羽儿的脚力比我好得许多,一直紧紧跟着。

    回过神来时,已是跟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院落,打量周围环境,应该是到了莘镇外缘临着山的某处。

    进了院门之后一路上碰到了几个人,皆是身着黑衣。或许是我紧跟着叶笙,而他的注意力全在容尘身上。并不发一语的缘故,一路上并无人出来阻拦牵着羽儿的我。

    但在跟着叶笙身后,将走入最内院落的主屋时,终于有人伸手拦下了我——也是一个身着黑衣、仆侍打扮的年轻男子。

    他示意我将缰绳交给他,但我到底不放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牵着羽儿跟着他走。走过一道长巷,到了马厩,心中抑不住焦急,羽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很是安静。伸手拍了拍它的头,将它留下了,转回身,走回了先前的那个主院。

    主屋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但当我想跟着走进时,被站在门边的黑衣侍者拦下。

    “请小姐先随我到右厢房等候。”他道,浅躬身行了一礼,示意我跟着他往一侧走去。

    我愣了片刻,眼见着主屋的房门已紧紧关上,而心中的焦急……但作为一个对此地完全陌生的人,还是听话一些比较好罢。

    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见黑衣仆侍仍很好脾气地站在原地,脸上也带着恭谦有礼的笑。

    “麻烦你了。”我对他道。

    接着跟在他的身后走到了右厢房。右厢房内里布置很简单,寻常的白墙木板地,桌椅柜子皆是竹制,但看得出制作工艺很是精巧。

    “小姐请坐。”他恭谨笑道。

    我依言,在桌边坐了下来。

    他并不离去,而是走到屋角,点燃了炉子,炉子上放着一壶清水,很快便烧开了。他接着用开水沏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粗茶而已,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多谢。”我道,接过了杯子。举起杯子时有一瞬犹豫,但想到叶笙带着容尘到了这里,应该不至于危险,便饮了一口。

    黑衣仆侍这才躬身行礼,离开了屋子。但仍站在门口守着。

    叶笙与容尘在主屋内,叶笙应该正对忽然出现异状的他进行紧急治疗。没有叶笙来说明我的身份,对这里的人来说,我应该还只是个身份不明者。而这里的招待虽简,但算得是周到有礼——虽说是有礼,但该有的警惕还是分毫未放松。

    不知究竟是何地,令人起敬,同时也令人隐隐生寒。

    一直等到夜晚降临,灯火初上,主屋的房门才打开,叶笙从内里走出,身后跟着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在黑衣之外皆披着医者白褂。走出之后,又立即将房门带上了。

    我立即站起身,向外走去,身子坐久了僵疼得厉害,但也顾不得,脚步有些跌撞就向他走去。

    叶笙见我出来,停了脚步,转身向另两人交代了几句什么,才再转回身,面向我道:“安夫人不曾离去么?”

    我摇摇头:“他怎么样了?”

    主屋房门又一次紧闭上了,我进不去,也看不见内里情况,只能问他。

    他紧皱眉头,盯着我许久,神情有些复杂,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不大好。但总算没有大碍。”

    “他……究竟是怎么了?”

    叶笙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其实从被蛊蛇所伤开始,他就一直在强撑着。蛊蛇之毒正好是炎火之性,他原本就中了寒毒,估计是之前一时起了药效就以为无事了,炎毒潜伏了许多日才再发作。”

    未想到……那时,我也以为他已经没事了。

    “他……会好的吧?”我问道,目光转向紧闭着的房门——虽然看不见内里,但知道他就在里面……难以想象,他这几日都在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会。”叶笙道,“但,至少还要一个月。”

    “安夫人回去罢,至少还要三日,他才会醒来。”叶笙接着道,说完,转身就要走。

    “……叶馆主。”我出声叫住了他。

    他顿了脚步,“安夫人还有何事?”

    “我……还有事想请教。”我道,不觉放低了声音,“容公子他身上的寒毒,究竟是怎么中的?还有……他手腕处的青莲纹印,又是何时何人所刻?”

    他脸色一沉,“你,看到纹印了?”

    “……是。”我点点头。到如今,否认或是承认,都是无妨了。

    但一向笑意温和的叶笙,神情沉得有些可怕……甚至,一瞬之间隐隐感觉到了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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