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章节字数:5336  更新时间:15-04-25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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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当空,皎白的月光之下,金檐飞瓦的巧夺天工无论何时观来都华贵而气势逼人。高高的宫墙遮住了皇城的碧瓦飞檐,也遮住了金瓦之下殿宇内的贪嗔痴怨,宫外的人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皇宫究竟,宫内的人却想尽了办法出去,然而这些念想都埋没在了这堵仿佛了无尽头的冰冷宫墙之下,无人逾越。

    这堵宫墙的掩映下,一座冷落萧瑟的冷宫内,只剩下空寂枝桠的桃树层层包围着其间的惨白小亭。亭内,一黑衣少年飞起一脚,一道黑色残影一闪,一块黑色木质的圆桌残块飞出小亭,凌空旋转之际,亭中少年抽出腰间佩剑,对着黑色残块一阵劈刺,刹那间,绮丽无比的银花绕着黑色残块舞动,仿佛一只只银蝶在黑色大丽花间振翅。

    剑招收拢,银蝶飞走,消失在巨大的黑色大丽花间。黑色残块照着既定的弧度下落,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在落地的瞬间——辨不清是否落地——化为一阵黑色的尘埃,夜风一吹,随风飘洒在桃园似黑非黑,似黄非黄的土地间,一时间再辨不清土木。

    处理完最后一块圆桌的残块,脸不红气不喘,依旧一身清冷的黑衣少年收回佩剑,转身,环顾小亭内斑驳的仿佛月下绽开的一朵朵花一般刺目的剑痕,扶额,这种时候教他去哪里寻相同的石料补上,早知如此,方才便不那般任着一时兴起和师父在这小亭内过招了。

    又一阵夜风拂过,草木窸窣,犹带风声鹤唳。

    夜风穿过林子抚上黑衣少年束在脑后的的墨色长发,正思考着如何善后的纳兰错莹白的耳尖微微一动,猛然俯下身子,一只黑色的箭矢从他上方急速穿刺而过,重重钉在小亭雪白的柱子上,然而他的动作并未随着躲过箭矢而停歇,身子迅速向前一滚,又一只破空而来的箭矢深深插入了他方才站立的地方。

    纳兰错保持半蹲的姿势迅速稳住身形,抬头瞥了一眼重重钉在白色小亭柱子上的黑色箭矢,眼神微微一冷——观那箭矢的高度,正是向着自己心脏位置射来,看来是想要他的命了。

    没有再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一连串的锐器破空之声再次响起。

    然而黑衣少年只是站直了身子,甚至没有直视向他迅猛逼近的那些锐利箭矢,临危不乱地抽出腰间佩剑,手中迅速挽起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数只银蝶再次振翅,扑向疾射而来的箭矢,于来势汹汹的箭矢之上一掠而过,复又消逝。

    一只只箭矢依旧齐头并进地向少年逼近,就在那锋锐无匹的箭尖即将碰上少年之时,突然接连发出一阵阵细微而诡异的裂响,锋镝应声断落!不再锐利的箭矢仿佛也泄气一般,黑色箭身颓唐地坠落一地。

    黑衣少年月光下一黑一灰的异色双眸闪着冰冷的独属于猎食者的冷漠傲慢,握在淡白而修长指间的长剑剑身反射出冰冷的金属质感。

    画卷冰冷美丽得令来人窒息。

    两年前,第一次见到那双古井无波的沉浸、纯粹、一尘不染的眸子,他就再也无法将视线从那少年身上移开,当那双眸子渐染冷漠与肃杀时的美每每令他呼吸困难,内心时刻在翻滚叫嚣着,要让他更加冷漠,让他更加冰冷,那种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的犹如刺骨寒冰的绮丽,正是最令他陶醉而无法自拔的泥潭……

    “要杀你,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啊。”来人嗓音尖锐刺耳,呕哑嘲哳,仿佛夹杂着树块碎瓷片般,却笑得声调低沉,听来颇为怪异。

    看见来人,纳兰错的瞳孔微不可见地急剧收缩了一瞬,心思霎时间千回百转,咯噔一下,不好,师父此番怕是真的有去无回了!

    来人从空荡枝桠的暗影走出,银白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只见来人身形瘦削,一袭墨绿宫装,惨白的面庞乍看轮廓清秀,然而却是爬满了犹如蜈蚣一般狰狞的疤痕,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是犹如炼狱恶鬼。

    跟在来人身后走出来两名同样穿着墨绿宫装的少年,其中一名少年一手持弓,身负箭筒,箭筒内插着几只黑色箭矢,正与方才朝纳兰错射去的箭矢一般无二。另一名少年则一只手按着身侧佩剑,一脸警惕地打量着站在白色小亭一旁的纳兰错。

    漠然地看来人一眼,纳兰错似漫不经心般动了动手中佩剑,长剑光亮的剑身瞬间反射过一道冰冷的银光:“前辈,别来无恙。”

    来人身侧那名手持佩剑的少年一见那道银光便敏感地拔出腰间佩剑,却被一只苍白的大手在身前拦住,见是身旁满脸疤痕的瘦削男子阻拦,只得悻悻退回原地。

    手持弓箭的少年见状面上无甚表情,却暗中皱眉,这新入司的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面那黑衣少年在他们慎刑司的名头可谓是响亮至极,“风影”可不是浪得虚名,他以完成任务迅速,身法奇快而闻名,加上是司里的编外杀手中唯一自行善后却又处理得滴水不漏的奇人,“如风之影,无影无形”,因而得名。观他方才使得那手剑法,竟似是陛下的玄甲军的招式,却又有所不同,他就连手法都没能分辨清楚。像他们这样的,估计凑上去也就是白赔人家一条贱命,都没个人替他们惋惜的,没看到强如凌总管都没动手吗,这还上赶着赴死了。

    满脸刀疤的宫装男子维持着阻拦身侧持剑少年的姿势,望着前方茕茕孑立的黑衣少年淡漠的眸子,阴鸷的眼中顿时充满嗜血的戾气:“你倒是沉得住气,知晓我此番奉命将你诛杀却也不先出手,倒是不像‘风影’的作风。”这种时候,为什么不再冰冷一些呢?也好让他出手前稍稍不舍一下。

    纳兰错闻言静默,那满脸刀疤的男子是天枢皇后的下属无疑,是这两年来向他传递任务的人,若要按慎刑司的说法,那就是他的“引导者”,每一位“引导者”手下都会有四五名编外杀手,而“引导者”的职责就是传递任务,并在不时之需时,处决没有存在必要的杀手。既然“引导者”的目的是为了处理他,那就说明他在天枢皇后的眼里是“没有存在必要”的存在,而如果他失去了“存在的必要”,那么就只能有一个原因——他的师父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哪怕明知自己即使做了什么,能够改变这场几乎是既定的死局的机会依旧渺茫,他也不能在知晓这件事情后置若罔闻般什么也不做,毕竟就是因为师父,他现才能活着。

    可他还不知道师父此次的任务内容,教他何处去寻师父,现在能够知道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纳兰错手臂的肌肉绷紧,倏然伸展握剑的手的手臂,一道剑光霎时劈刺而出,挟着厉风朝三人袭去。

    对于刀疤男子身后的两名少年来说,那几乎是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只觉眼前又是那种反射着月光的银芒一闪,一道剑光居然就近在咫尺了。两名少年都有些措手不及,均发出不同程度的低低的惊呼。

    刀疤男子一挑略显细长的眉,带动了脸上的道道疤痕,犹如数条蜈蚣在其面上蠕动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只见他迅速俯身从自己黑色的锦靴中抽出一把短刀,迎上那道锐利的剑气,剑气与刀刃相撞,竟发出了金属碰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那把短刀当场就卷了刃。

    身后两名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把不说削铁如泥,但至少制作精良,质地上乘的短刀在少年的剑气下竟走不过一个回合。

    刀疤男子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不对,这绝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风影”正常的实力,就连惯用的招式路数都不一样,这种大开大合,收放间力求一招置人于死地的招式,该是慎刑司的路数!而且自那少年使出招式的威力来看,起码是慎刑司的那几位大总管的实力!

    “你……”他一直在藏拙!意识到这一点,刀疤男子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然而没有给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间,黑衣少年振臂,一连劈出十几道剑气,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铺天盖地般向他袭来。

    刀疤男子连忙拽着身后两名已经傻了眼的少年,运功向后倒退至一棵光裸的桃树旁,然后足下运功,飞身一脚踹上那棵桃树,不算纤细的桃树硬生生被拦腰折断,上半截被刀疤男子的腿部力道猛地向前一推,迎上那张由银色剑芒编织而成的大网。

    刹那间,断裂的细小枝桠和细碎的木屑在空中飞荡,仿佛下了一场棕色的雪,然而细看那下落的木屑中竟没有一片木屑是成块的。

    若是这剑招劈在他们身上,那现在不成块的不就成了他们吗?刀疤男子身后的两名少年显然是想到一块儿,面色俱都苍白如纸。而最先向纳兰错拔剑的那名少年脸色更是白中带青,很是扭曲。

    然而刀疤男子却只是望着那漫天碎屑皱眉,想得更多。方才这一招看似威力巨大,但朝他们攻过来的速度却并不很快,是他可以反映过来的范畴,而依照他对“风影”的了解,对方使出这一招的速度完全可以让他连反映的时间都没有就变成碎肉块,但对方却并没有这么做,那就说明对方不欲取他们性命,只是想威吓,亦或是,活捉他们。

    答案显然更偏向后者,活捉他们,又有什么目的呢?就在刀疤男子满头冷汗,凝神思考的档口,他身前不远处的纳兰错提剑步步近逼。

    那有些刻意的剑尖划在泥质地面上不大的沉闷声响在听觉敏锐的习武者耳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压抑,让三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愧是司内编外杀手中有天生的暗杀者之称的人,作为一名出色的杀手,“风影”的心理战打得可谓是相当漂亮,刀疤男子暗暗赞叹,明知道对方在刻意对他们施加压力,却也无法摆脱心底渐生的恐惧。

    “风影”是两年前突然被调到他手底下的,与之前被调来的编外杀手清晰的背景不一样的是,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似的,年纪轻轻身手在同龄人中已是不凡,武功路数古怪却从来没有杀人的经验,最怪异的是当时的“风影”虽然天赋颇佳,但毕竟没有那个实力,根本就没有资格在他手下做事,要知道在慎刑司内编外杀手的“引导者”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因为“引导者”身兼对违抗命令的杀手进行清理一职,所以,“引导者”的实力强弱与编外杀手的实力强弱势必是对等的,杀手愈强则其“引导者”愈强,而显然,“风影”和他是不对等的。为此,他曾尝试着从一些和他关系不错的上级那里探听缘由,但那些人不是毫不知情就是皆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然而,不久后他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就发生了,上头不停地发布一些司里根本没有人敢接的命令让“风影”完成。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风影”一定会死无全尸,但他却每次都能带条命回来,到后来,甚至连伤都不再受了,成长速度快得令人发指,他也开始有些明白他缘何会一来便调到自己手下了。

    而一年前,就在他以为“风影”会从他手下调走,更换实力更强的“引导者”的时候,对方却仿佛到了极限似的,身手停止了那可怕的增长速度,甚至出现了停滞,从而留在了他手下。刚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有被上头怀疑的,但连番试探下来却又没有发现异样,当时还想可能是他到了瓶颈期,哪个习武之人没经历过呢,也便作罢。现在想来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藏拙了——难道,他那个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理由是什么?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啪擦,黑色的靴子踩上了一片枯叶,声音近在咫尺。在刀疤男子走神的空档,黑衣少年已然离他仅有几步之遥!

    刀疤男子如临大敌,握紧了拳头,刚想开口说什么,他身侧持剑的少年却终于在心理战面前败下阵来,突然暴起,提剑大喝:“我和你拼啦!”他冲上前去,朝着黑衣少年狠狠刺去!

    “蠢材!快回来!”连忙伸手去拽那持剑少年,却终究慢了一步,刀疤男子只得无力地怒喝,“风影”的目的本来就是让他们失了冷静,主动与他来个“鱼死网破”,好让他活捉,这蠢材还冲上去,这么蠢的人究竟是怎么被安排在他手下的?

    持剑少年快步朝见他主动进攻便停下脚步的纳兰错奔去,提着长剑的手随着他逼近纳兰错的步伐而弯曲,手肘向后扬起,剑尖对准纳兰错,蓄势待发,只待那向前一刺!

    随着少年的逼近,纳兰错持剑的手也微微一动,剑尖对上少年。

    持剑少年举剑,手臂伸展,一道虚影划过,银亮的剑身狠狠刺向纳兰错。纳兰错微微一个侧身,任那剑尖在自己身前不到三寸处擦过,毫不费力地躲开了少年一击,手中长剑翻转,剑尖准确无误地刺向了少年的心脏处——从这人的武功路数看来,他并未习得慎刑司武功中的精妙招式,说明目前这个人在慎刑司的地位并不很高,即使抓了他,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慎刑司更不可能因此而受到威胁,这样的人,抓住了也无济于事。

    持剑少年看着眼前像是凭空从他的长剑前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他身侧的纳兰错,知道自己连他的身法都无法看清,现在使出的招式只能让他的空门最大限度地暴露在这个人的攻击范围内,而他想要收势,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倏然想起听说他这次接到的命令是和凌总管一同绞杀“风影”时,那些前辈像是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当时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不会死,但是——“风影”,果真名不虚传。

    持剑少年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或者是真的说了些什么。纳兰错的剑尖却是一偏,瞬间刺穿了了持剑少年的左肩。

    纳兰错的长剑猛然从持剑少年的肩膀中抽出,扬起一段鲜血,锐器狠狠厮磨血肉的剧烈疼痛让持剑少年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

    纳兰错剑尖轻微一偏的举动自然没有逃过刀疤男子的眼睛,那个新来的小太监似乎和“风影”说了什么,“风影”居然没有杀他,难道那个小太监知道什么有关于“风影”来历的事情?不能让他被“风影”抓到!嗅到了转机的刀疤男子当机立断,忽略了心头涌上的丝丝怪异,飞身朝跪在了地上的持剑少年赶去。

    刀疤男子一把抓住了持剑少年没有受伤的单薄右肩:“你没事吧?”然而,一柄长剑自下而上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朝他的腹部刺去,只一瞬,他感到腹部一痛,锐器没入肉体的闷响,鲜血流溢。

    他低头,一把大半剑刃都没入了他腹部的长剑映入眼帘,他抬头,不可置信的视线对上的是半跪在地上背对着他,左肩还不时渗出血液的持剑少年回过头的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的对手在这儿。”身旁的黑衣少年淡淡地提醒,那把锋利的长剑在月光下闪过耀目的银色光华,眼前一片温热的血红,然后是无尽的无知无觉的黑暗。

    “你们、你们是一伙儿的?!”不远处手持弓箭的少年目睹了这让他浑身血液为之凝结的一幕,嗓音带着恐惧的扭曲和尖锐。

    左肩负伤的少年捂着伤口,不适地一皱眉,纳兰错古井无波的异色双眸淡淡一瞥手持弓箭的少年,手中长剑一挥,一道剑光劈出。

    鲜血四溅,枝桠包围的桃园中顿时恢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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