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深闺大宅惹事端

章节字数:3815  更新时间:15-06-28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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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清晨天还不亮,城北梧桐街家家户户都已是灯火通明,这里是京都权势的象征,街上一片寂静,只见一户人家的角门轻轻的打开,一身着灰衣的小仆边扛着梯子给门口的红灯笼里换蜡,边对守夜的门房抱怨道:“二管家还不是仗着是太太的陪嫁,整天就知道作践我们这些小的,其他老爷家里都是各处自己点灯的,偏偏要我领这差事,天不亮就要去各处点灯。”

    门房笑着连声应和道:“你这天天的也辛苦!”话虽是如此说,却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小仆抽了抽鼻子有点没趣,心里念叨着,这没眼色的死老头。气冲冲的换了蜡烛,把梯子往角房一扔就走了,在这灯火的照耀下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愈发显得狰狞。

    这小仆在门房那里没得好,心里不痛快,嘴上骂骂咧咧的想着反正剩下的几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也没人在意,还不如趁现在去眯一会儿,算盘打得倒好,谁知迎面走来个矮胖的人影。

    小仆立马收敛了嘴脸,垂着手,低着头,弓着腰,老老实实的道:“二管家好。”

    只见二管家迷上了那双本就细小的双眼,似是思索了一下,道:“你不是负责掌灯的吗!现在各处灯已经都点好了吗?”

    “回二管家,奴才喜来,除了后院的赵姨娘那和翠苑其他的都好了,奴才马上就去。”喜来头也不敢抬的说。

    二管家挥了挥手,说:“去吧。”说完便向前走去。

    喜来看着二管家远去的背影,也想不到偷懒了,一路小跑飞奔向了后院,这次他算是在二管家面前露脸了,等着过段时间再使点钱,说不定能跟着二管家伺候,那才算是真正的飞黄腾达呢。

    其实说是点灯,不过是把各个院子门口的灯点亮罢了,院子里面的灯他这种下等奴才是看也看不着的。

    喜来穿过了后花园才到了赵姨娘的院子,一看两个丫鬟已经在点灯了,按说这种情况他偷偷的走了也就算了,可这喜来素来最贱,总想着和丫鬟调笑几句,“两位姐姐,好勤快啊!这不等我来就把等点好了!”

    这其中一个丫鬟一看这是负责点灯的喜来,立马愤愤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负责点灯的喜大爷吗,怎么今个记得我们赵姨娘的院子了,往日不是光记得翠苑的吗?今个别是走错路了吧。”

    喜来立马笑道:“姐姐生的这么好看,这一生气就更好看了,奴才一向记得主子们的院子,只是不知这是什么院啊?”

    听到这话两个丫鬟更是生气,赵姨娘本来还算得宠,去岁冬天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得了寒热,太太说是避疾就迁出了姨娘们住的院子,发落到了这个以前放杂物的小院里,这几个月过去了,赵姨娘的病也不见好,缺医少药的已经成为常事。最初老爷来过一次,觉得这小院子的破旧也就不愿意来了,以至于现在连个院名都没有越发让人欺辱。

    两个丫鬟哼的一声转身走了,喜来往地上狠狠的吐了口痰,小声骂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爬老爷床的贱货,也有脸在这里摆谱了,等着老死在这里吧。”

    喜来看看天色这再不去翠苑就来不及了,赶忙撒腿就跑,气喘吁吁的到了,一看这灯还没点,倒有个老嬷嬷在旁边等着了,喜来赶忙鞠躬哈腰,“刘嬷嬷,您怎么在这等着呢?”

    “你小子,又去哪耍滑头了,我还当你今天不来了呢。”刘嬷嬷看上去是个面善的人,话也说的笑嘻嘻的。

    喜来赶忙添油加醋的说:“还不是前面的那个赵姨娘,这老爷都几个月不去了,院子里的那几个丫鬟倒是傲气的很,争执了几句。”

    听了这话刘嬷嬷就更开心了,笑的眼睛都不见了,从怀里拿出几个钱放到喜来的手里,笑道:“你小子猴精猴精的。”看样子是又有谈资去太大那里邀功拿赏了。

    喜来倒是愿意来翠苑的,不过不来也没事,刘嬷嬷是太太的人,又不是真的对翠苑的小主子忠心,一般这些点灯的小事,她也懒得管,不过每隔几天来这来等喜来一次,喜来说些个闲话得个赏。

    喜来的赏嘴上更加殷勤,“刘嬷嬷,小主子还没醒呢?”

    刘嬷嬷淡淡的说,“还不是三小姐太过骄横,把我们小姐推下水,这都昏睡一天了。”

    喜来小声道:“太太就是太仁慈了,这二小姐都伤成这样了,也不过是罚了三小姐跪祠堂。”

    刘嬷嬷点了点头,显然也想着太太应该拿着这次机会好好的发落一场,“谁说不是呢。”

    喜来又接着说:“听说昨晚老爷去了丽姨娘那,恐怕今天三小姐就会被放出来了。”

    刘嬷嬷一想起这糟心的事,不由蹙起了眉……

    话说两边,且不论这府上的奴才们是怎么在底下嚼舌根的,这天的早晨显然对主子们来说也是不平静的。

    西南角的引嫣苑东偏房里一中年男子微闭双目坐在床边,脚边蹲着一美妇为其着靴,门口站着四个女婢手端梳洗用具,等着妇人为其整理好了下摆,起身招招手,女婢们依次上前。

    此时方才看清这妇人的面貌,当真是一副好皮囊,前凸后翘,肤白胜雪,身材十分丰腴,脸却娇小,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年约二十六七,头发只简单一副发钗,却是赤金红宝石所做。身着一件披肩,却是半遮半漏,尽显女子风华。

    待男子梳洗完毕,奴婢退下,又走进四个奴婢悄无声息的摆好早餐,美妇微微行礼,嘴角含笑道:“老爷近日忙碌,今日特地吩咐厨房做了鸡头米羹,老爷先暖暖胃吧。”

    被唤作老爷的正式当朝正四品中书侍郎唐安知,说道:“你也有心了,坐下一起吃吧。”

    这个美妇也就是丽姨娘,虽说这府上在名在册的姨娘就有三位,但丽姨娘与其他两个姨娘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若论美貌,宝姨娘是别人所赠,容貌最为动人,且能歌善舞。若论计谋,赵姨娘肯定棋高一着,从个粗使奴婢能成为姨娘,可见其聪慧。但若论地位,丽姨娘却最是稳固。

    丽姨娘比唐安知小个七八岁,两人按说无缘,却不得不说唐安知本是寒门子,而丽姨娘娘家却是商户,虽是地位低微,家境却实在丰厚。丽姨娘的爹慧眼如炬看中唐安知,虽不直言要将女儿许给唐安知,但屡屡暗示,待唐安知上京赶考,只道是出资相助,谁知唐安知一试竟然不过。唐家瞬间是门庭冷落,丽姨娘的爹依旧待其十分热络,只是不再暗示婚嫁之事。唐安知果然三年再考中举,虽是三十名之外,却被榜下捉婿,娶了当时正三品太常卿李家的嫡次女李氏。

    李家势大,唐安知不敢纳妾,按说两人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却说李氏三年只生一女,而此时丽姨娘的爹带着已出落的十分美貌的女儿来到唐家,一说当年之情谊,再说女儿多年之痴情,李氏无子只能默默的咽下这口苦水。

    李氏久不有孕,娘家生怕妾室当大,赶紧送来一个调教好的通房丫头,虽不及丽姨娘美貌,却生的一副好生养的样子,且胆小怕事,十分好掌握。果然不过两月这通房丫头就怀有身孕,只是不到生产丽姨娘也查出有孕。待生产时,这通房丫头竟然血崩,只留下一女,气的李氏浑身发抖,一怒之下竟然晕厥。

    大夫一查竟是有孕,众人皆道这二小姐带弟而来,夫人这一胎肯定得男。而丽姨娘却十月怀胎生了三小姐,几个月后,李氏当真生下嫡长子,再无后顾之忧。

    只是这一放松,就让赵姨娘爬了床,被坐月中的李氏一碗红花再无生育的可能,只是不知怎的又抬了姨娘。

    而男人一旦放开了,又怎会不偷腥,不久就领回来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宝姨娘,李氏为了制衡丽姨娘也就同意了,再说夫为妻纲,李氏不同意又能怎么办?

    而丽姨娘竟然再次有孕,生下庶次子,其后宝姨娘也生下了个病病歪歪的四小姐。

    丽姨娘的娘家对唐安知有微末时的相助之恩,而且丽姨娘本就生的美貌,虽是商户女却也是良家子,又为其生下一双儿女,除非丽姨娘犯下滔天大罪,否则在后院中总有她一席之地。

    丽姨娘坐在唐安知的下手,唐安知今年不过三十有余,生的可谓端正,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李老爷榜下捉婿。为人甚会变通,再加上有个得力的岳家,可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些年来顺风顺水的升到了正四品中书侍郎,只是越往上爬就越难。一想到此,唐安知就没了吃饭的胃口。

    “丽娘,昨天是怎么回事?”唐安知虽然语气没有过重,丽姨娘却知道这次女儿实在是碰了老爷的眉头,最近老爷为升迁之事多有仰仗太太娘家,此时若被岳家知道出现这种后宅不宁之事,恐有迁怒。

    丽姨娘立马双眸含泪,半跪在地上,哭诉道:”老爷,一切都是丽娘的错。前几日,太太招了各位小姐过去,说是二小姐已经十岁,大小姐十岁的时候分了自己的院子,学着料理庶务,二小姐也应如此。”

    唐安知哪里知道这些后宅之事,不过听此说来却是合理,点头道:“太太所言极是。”

    丽姨娘语中带有凝噎,“妾身怎不知太太所言之理,只是三小姐不过比二小姐小了几个月,也已满十岁,二小姐有单独的院子,三小姐却是没有,不免心中难过,又不敢冲撞主母,一时与二小姐起了争执,二小姐不慎落水。”

    丽姨娘可谓是字字诛心之言,不提三小姐把人蛮横的推下池塘,着重说太太不公才引发此事。

    唐安知岂能不知其中道理,只是终究是太太的做法有问题,京中地贵,他又是一界寒门出身,太太把陪嫁紧紧握在手中不肯贴补公里,倒是丽姨娘明里暗里的贴补了他不少。

    只是想到还躺在床上的二女儿也是心有惭愧啊,当年也是为势所逼才生下了这个女儿,大女儿素来端庄有礼,琴棋书画四艺皆通,颇具大家闺秀的风范。三女儿生的艳丽,性格虽有些骄横,但终归是小女儿脾气,会哭会笑的。小女儿自出生多病多灾,他难免多生怜爱。唯有这个二女儿,自幼胆小怯懦,每每见他也是躲在众姐妹之中,话又少,很难惹人注意。

    丽姨娘看了看唐安知的脸色就知道此事已有缓和,放柔了声音道:“老爷,二小姐虽落入水中却也及时被救了上来,现在约莫是受了惊吓,稍后妾身让奴婢炖了燕窝粥送过去给二小姐安神。只是自昨日三小姐就被太太罚跪在了祠堂,女儿家本就身子柔弱,别这边二小姐病好了,那边三小姐病倒了,她们是嫡亲的姐妹,相信二小姐也不愿看到妹妹受此等苦楚的。”

    唐安知知道后院没有丽姨娘所说的那么平静,他昨天直接来了引嫣苑也是想告诉太太他的态度,他不过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论后院争斗的再怎么厉害,也要做到表面上风平浪静。若太太懂,小惩大诫也就罢了,若太太不懂,看来这后院是要分分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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