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章节字数:4752  更新时间:15-07-25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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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阴沉的厉害,漫山遍野都是雾,自打进了山,似乎就没再见过太阳。

    清越护住身后几乎与她等高的巨大包袱,警惕的嗅了嗅。空气很潮湿,浓重得几乎凝滞,带着某种奇怪的味道。

    似乎是花的味道。清越啧啧出声,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她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便循着那味道一直走,直到脑袋撞上一扇门。

    “唔,好痛,咦?有人住在这里吗?”这样偏僻且阴冷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准是脑袋有问题。

    “有人吗?有人在吗?”是什么人呢?真是奇怪,就算隐居也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吧。清越仔细的打量着那处奇怪的宅子。挺干净的,似乎有些年头了,但门前没有枯叶,应该是有人打扫过,门头上有一方阴阳镜,似乎被什么人开过光,看起来挺厉害的。清越收回好奇的眼神,被门缝后一只阴森的眼睛吓了一跳:“有,有人住的哈。”哈哈,幸好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那个,老伯?”清越仔细打量一下,小心翼翼开口,“我在山里迷了路,天又黑我又饿,可不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啊?”

    那只眼睛阴森森的打量着她,无比警觉。半晌,那只眼睛说话了,很沙哑低沉的老头的声音:“我去向我家主人告知一声,请稍等。”

    他去了很久,久得清越以为自己会饿死在门外,或者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吃掉。清越咯咯笑,这么无聊,来个什么东西陪自己玩儿也可以啊。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清越正踩在房梁上,试图把那个阴阳镜摘下来,见有人来,慌张的跳下来,挠挠脑袋:“不好意思,我有些无聊。哎?”

    来的人不是那个老头,而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面容普通,墨发微霜,穿一件广袖布衣,袖口沾着些微的墨迹,清雅的像块玉石。明明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人,清越却无法移开双眼。

    “咳,”对方轻咳一声,唤回清越游离的神志,“姑娘?”

    “哎?啊,不好意思,”清越脸不红心不跳,“我在这山中迷路了,想在这里借宿一晚,额,我可以付钱的。”虽然现在身无分文。清越笑嘻嘻,依旧脸不红心不跳。

    “福伯刚才已经说了,借宿可以,银子就不必。”对方笑笑,越发显得温润如玉,“只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咦?哪里哪里,我只要有地方住有东西吃就好,总比露宿野外要好得多,”清越吸吸鼻子,“对了,府上有人生病吗?”

    “。。。。。。姑娘为何这样问?”

    “你身上的药味很重,”清越将随身的小包拉开,“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很不错的大夫呢。”

    “不必,来者是客,岂有让客人忙碌的道理。我已让人准备房间和食物,不足之处还望海涵。”对方让开路,“福伯会带您过去。”

    “你太客气了,哈哈,哈。”清越讪笑着,扛着巨大的包裹进了门。

    很普通的房子,但是大的离谱,长长的走廊曲曲折折似乎看不到尽头。在清越饿的脚下发软时终于到了住处,卸下包袱就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姑娘,在前厅用饭,未到时辰,还需请您稍等片刻。”福伯招来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梅香会在此照料您,老奴先退下了。”

    无人应声,福伯抬头,清越已经睡熟,口水横流。

    晚饭时,清越见到了萧墨白的夫人。

    嗯,怎么说呢?清越多看了对方两眼。路上来时她便向梅香打听了,知道今天见的那个人是房主,姓萧名墨白,曾在朝为官,为人恭谨且有才干,颇得圣上欢心,只因夫人身患顽疾,辞了官,又因大夫说夫人的身体受不了强光,他便搬到了这深山中。能让一个曾叱咤黑暗官场的人做到如此地步,清越一直以为对方会是个绝世美人,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她便失望了。萧墨白的夫人曾夜阑,的确漂亮,却称不上是绝色,而且因为常年病着,面容苍白,鬓发微霜,唯有一双眼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灵韵光彩,却也像蒙上了一层雾气——那是人之将死的预兆,这个萧夫人,怕是要油尽灯枯了。

    清越小小叹口气,见多了人的生离死别,她却始终无法感同身受。只因为那是别人的人生,所有悲欢离合阴晴圆缺,都是别人的,至始至终,与她无关。

    许是见她心不在焉,萧夫人难免不开口关心:“姑娘,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我都吃了三碗饭了,怎么会不合胃口?”所有的饭食都很清淡,清越吃不大惯,只是现在寄人篱下,不好多说什么,便一边想着龙凤楼的水晶虾饺,红烧肉,鲨鱼皮鸡汁羹,凤尾鱼翅,一边流着口水吃下三碗白饭。

    “是吗?”曾夜阑微微颔首,看穿了清越的小心思,却也不点破,“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清越。”

    “清姑娘,我亲手做了些点心,不介意的话,可否赏脸尝尝?”

    几碟点心被推到她面前,一个个精致无比。清越几乎立刻化身为狼:“不介意不介意。”捞起一块点心就塞进嘴里,啊呜,好吃的舌头都要融化掉了。

    吃掉了所有的点心,清越满足的拍拍肚子:“啊啊,好好吃,萧夫人你手艺真好。”

    “哪里,清姑娘谬赞了。”

    “我不是清姑娘,我叫清越,不是姓清,你叫我清越就好。”

    萧墨白坐在一边喝茶,不动声色,温雅的笑着,眼神温柔,却至始至终都停留在萧夫人曾夜阑身上。

    清越暗自腹诽,若是萧夫人真的命不久矣,萧墨白会怎么样?莫名的,清越有些想知道答案。

    夜已深,清越在床上翻滚。晚饭前睡太久了吗?明明吃得很饱了,她却一点都睡不着。想起来走走,又觉得不太好。谁会没事大半夜起来散步啊?万一吓着人怎么办?吓着其他东西就更不好了。

    清越平摊在床上,思量着数什么东西能让自己睡着。

    萧夫人做的点心真是好吃,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吃得到,她的身体不好,若是再让她下厨,萧墨白会不会忍无可忍把自己扔出门啊?清越颇为遗憾,舔舔嘴唇,空气里似乎都是点心的香气,清越忍不住流口水。

    似乎真的有什么味道,清越使劲吸吸鼻子,像是花的味道,又像是虫子的味道,好像还夹杂着血腥香的味道。

    清越翻身下床,顺着香味一路过去。

    “咦,怎么到湖边了?”到了夜里雾更重,几乎看不清路,清越摸到栏杆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真是的,掉到水里就糟糕了。”

    清越闭眼,在心里默念一个咒,睁眼时,雾已消散许多,能看到湖中心一个小屋里隐约透出光来。

    好奇心与羞愧感决战,完胜的好奇心催促着清越向前。

    越是靠近那间屋子,血的味道就越重,虫子的味道反而淡下去,转变为一种奇怪的味道,腥香的,很熟悉的味道。吃得太饱,大脑似乎也不会转了,清越只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明明是很熟悉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清越抱头,无比痛苦。这世上最讨厌的事就是吃饱了以后动脑子。

    “谁?!”清越动静太大,招惹到了屋里的人。烛火瞬间熄灭,一把剑带着寒气架在了清越脖子上。

    “啊,想起来了。”就说吃饱了不宜动脑子,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味道与杀气时,清越瞬间记起那种熟悉味道的来源,“药王谷!是药王谷的九轮草和子母蛊的味道!”

    “你,你为何知道?!”黑暗中浮现出一张脸来,赫然正是萧墨白,褪去白天温文尔雅的模样,现在的萧墨白一手执剑,眼中的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哎?我说了我是大夫啊,这几味药,我自然听过。”清越讪笑着退后,开玩笑,她现在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不逃她是傻子。

    颈上的剑更贴近几分,拦住了她的退路:“药王谷百年前就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你又从何而知?九轮草与子母蛊极其罕见,你一个小小的普通大夫又从何而知?若不说实话,你便休想离开此处!”

    “好吧好吧,我交代,”清越无奈,她现在的身体实在不宜再受伤,疗伤也是很麻烦的,“我的确是大夫,药王谷休尹是我师傅。”清越在心里哼了一声,该死的休尹老头,一百多岁了还占她便宜。

    执剑的人迟疑了一下。

    清越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柄闪着寒光的剑推到远一点的地方:“子母蛊和九轮花,都是小莫给你的吧。”九轮花就算了,子母蛊那样阴狠的东西,小莫怎么可以轻易给人?

    “是,是莫大夫给的,”似乎是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萧墨白收起了剑,双手合十向她道歉,“不知是恩公的朋友,多有得罪。”

    “哪里哪里,是我冒昧。”清越心虚,话锋转向屋里的东西,“我能看看屋里的东西吗?”

    “这,可以,这边请。”萧墨白迟疑一下,还是让开身。

    屋中跟她住的没什么不同,萧墨白从屏风后抱来一个盒子,打开,正是母蛊通红肥硕的身体。

    子母蛊,本是千年前凤凰一族的蛊术,将子蛊种入人身,用另一人的鲜血喂养母蛊,二人便可分享同一命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阴损的法子,以前多被皇家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使用,以求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死,曾被明令禁止,却还是有大把无辜的人折命于此。直到百年前凤凰族灭,才算是真正灭绝,谁知。。。。。。

    “你把它养的挺好的嘛,”清越戳戳那只虫子,“第一次见到有人心甘情愿种下这个。她有十岁了吧?”那便是二十年,难怪,萧墨白不过三十一二岁,身体却已过半百。

    “是,十年零两个月。”

    “十年,对你而言很长了。”清越戳醒了那只虫子,对着她笑得极其灿烂,“虫子,我送你去死好不好?”

    “清越姑娘。”萧墨白大惊失色,却不好上前阻拦。

    “我开玩笑的,”清越不笑了,无比正经,“与萧夫人同命什么的,怎样都好,命是你的,你说了算。但是,萧夫人阳寿已尽,实在不该留在这世上。你这样背天逆命,下一世会不得好死的。”

    萧墨白苦笑:“墨白只求这一世能与夜阑白头到老,下一世如何,墨白早已顾不得。”

    “哪怕赔上你的命?”

    “是,墨白不管下一世如何,只知道,这一世若无夜阑,墨白便无理由活下去。”

    “值得吗?若无萧夫人,你也许会遇到更好的,比萧夫人美一千倍,好一万倍,花花人间,不比这阴冷不见阳光的山里好吗?”

    萧墨白抬头看她,神情严肃,无比郑重:“这世间,夜阑只这一个,别人再好,萧某亦不屑。”

    清越被噎了一下,无奈的叹气:“你这样的傻子,我好久才能遇到一个。”上一次遇见这样的傻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太久远了,记忆都不清晰了。但是,清越去看萧墨白,不禁笑出声,真不愧都是傻子,连犯起傻来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何况,清越撇嘴,下一世的事情谁又说得准,那个人都不管,她一个闲人又何必插手?不过嘛,清越咬破手指,挤出血来喂给那只胖虫子。虽说受伤了,但是这点血还是有的。眼见虫子循着血的味道爬上她的手,清越把眉毛一横,将那只圆滚滚的虫子扔回盒子里:“知足啊,一滴就够了,我的血很贵的。”

    “清越姑娘。”

    “啊,没事,我不会收你钱的。”清越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嘿嘿,我这样帮你,可不可以让萧夫人再做回点心给我吃呢?不会拒绝吧?

    “还有这个。”清越摊开手掌,掌心一粒小小的珊瑚珠,清香无比,“这个给萧夫人。我不能给她续命,但最起码能让她见光。”十年未见太阳,又是借来的命,萧夫人虚弱无比,连下厨这样简单的事都足以让她昏迷半日。

    萧墨白七尺男儿,这时竟也红了眼:“多谢姑娘。”

    “不客气不客气,萧夫人的手艺很好,这算是谢礼吧。”呀,口水好像流出来了,清越连忙伸手去擦。幸好没有,不然脸就丢大了。“很晚了,我去休息,就不打扰了。”

    这个身体负累实在太多,那样细小的伤口,不用术法就无法愈合,刺刺的疼。懒得结印,清越打个哈欠,睡觉睡觉,累死个人了。

    第二天起床,清越郁闷,昨天到底做了什么梦啊?为什么枕头上一片口水印啊?清越撇过头,忽略梅香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哼,哼哼,看不见看不见。

    早餐依旧清淡,清越想着龙凤楼的八阵包子,虾须酥,东坡肉,百塘龙骨,吞下了两碗粥,三个肉包,还有不知道的什么东西。

    萧夫人在,精神不错,笑眯眯的看着她吃,不知不觉,自己也吃了不少。萧墨白不在,清越问,萧夫人只是笑,不答。

    早膳后清越便急急地出门,背着那个巨大的包袱。出门时发现萧墨白已在门口,手里提着不小的食盒,面上有些尴尬:“这个,这个。。。。。。”昨天便知道这位恩人喜欢夜阑做的糕点,却不忍心再让夜阑劳累,便自己亲自下厨。这种事,额,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确实有些尴尬。

    “啊,好香啊。”清越几乎是扑过去的,“给我的?”

    “。。。。。。嗯,”萧墨白依旧在别扭,“还望恩公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我最喜欢糕点了。”几乎是抢的,清越将食盒抱在怀里,“谢谢,真是太麻烦你了。”

    向萧墨白夫妇道谢后,清越便继续上路。一边吃萧墨白做的糕点,一遍考虑接下来的路。

    不久之后有大变故,虽说跟她没多大关系,但是,啊,萧墨白做的点心也不错嘛。

    但是,清越暗下眼神,小莫,你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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