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月城

章节字数:4071  更新时间:16-04-08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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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帝都已是深夜,月府仍旧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门前围着一堆人,都是一身丧服,然而脸上却没多少难过的痕迹。家主的死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意义,不过是又换一个主人罢了,与其过多矫情,还不如想办法多得些别的好处。

    比如,讨好现在的主子。

    恭敬的对疾驰而来的马车行礼,脸上摆出漂亮的悲伤表情,眼睛里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算计。

    然而马车上下来的人却丝毫没有关心这些。拨开碍事的人,月剪瞳直奔祠堂。

    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使得她疲惫不堪虚弱无比,眼睛却是亮的,灼灼的像是火焰一般。钟离不由得跟紧她,但即使用尽力气,那个人却还是消失在视线里。

    月剪瞳游魂一般飘进祠堂,怔怔的停住。

    祠堂里明晃晃的点着无数的蜡烛,跳曳的光刺得人眼睛痛。中间孤零零一口棺材,躺着往生的人。

    月剪瞳嗫喏着,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刺刺的疼。

    颤抖着踱向那口厚重的棺,月剪瞳小心翼翼的将手搭上棺木。

    未到七日,棺木并未上盖,很轻易的就看到了那个人。将手探过去,一片冰冷僵硬的触觉,并无半点生气。

    那个人就那样躺在那里,一脸安详,跟睡着了一样。

    “哥,我回来了。”

    “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哥。”

    “你一定是生气了,都不理我。”

    “哥。”

    声音终于哽咽起来,眼泪落在那个人脸上。然而,死去的人依旧静静躺着,没有像往常一样温柔的为她抹去眼泪。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月剪瞳摸出匕首,狠狠在手腕上划下,鲜血立即涌出来,染上那人雪白的衣襟,滴上那人紧闭的唇。

    “喝下去,哥,”月剪瞳凑近那人耳边,梦呓一般,“喝下去,你就不会有事了。”

    鲜血沿着那人的唇蔓延下来,慢慢聚了一滩,月夕城却没有半点反应。

    伤口渐渐愈合,血渐渐止住,月剪瞳抬手,将伤口撕裂,固执的将血送到那人唇边。

    “你在做什么?!”

    钟离扑上来,握住她淌着血的手:“你想死吗?”

    月夕城几乎是浸在她的血里,月剪瞳却毫无反应,只固执的将缠起来的伤口撕裂。

    “剪瞳,”钟离一遍遍将她的手缠起来,终于忍不住发起怒来,“他死了!你好好看看,他已经死了!”

    怀里的人颤了一下,怔怔的回头看着他。

    “他死了,”连日来的劳累,加上此刻失血过多,她的脸色看起来惨淡无比,眼角仍挂着泪,眼光依旧灼灼,不知为何,钟离只觉得心惊,“剪瞳,你要保重自己,逝者已矣。”

    黑亮的眼睛顿也不顿,烛光在她眼睛里跳动,渐渐弱下去。

    钟离突然觉得不安,他死了,似乎将她的命也一并带了去。

    怀里的人突然低低笑了一声,伸手推开了他,眼睛盯紧了他,一潭死水:“滚。”

    月剪瞳消失了。那晚之后她将自己锁在房里,谁都不见,直到月府里因家主争斗乱起来,才发现她并不在房里。

    钟离将所有能派出去的人全部派出去寻找,然而一个月过去,依旧没有她半点消息。

    就在急得团团转时,月府里传来消息,月剪瞳已回来,且将月府安顿下来。

    钟离匆匆赶到,见到她,一颗心却渐渐凉下去。

    多日不见,她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依旧黑亮,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冷冰冰的玻璃珠一般。

    月剪瞳窝在椅子里,眉眼间满是不耐的戾气。

    底下乌泱泱跪了一堆人,不少熟悉的面孔,为首的却是她的妹妹月夕言,一双眼狠狠地瞪着她。见他来,一双眼瞬间盛满泪水,委屈的:“渊。”

    “这是怎么了?”多日来忙于找她,一头雾水的钟离快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怎么生气了?”

    月剪瞳未开口,跪着的月夕言便嚷起来:“她不是月剪瞳!她是假的!渊,你别受骗!”

    “什么?”钟离渊依旧在混沌中,不明所以。

    月剪瞳依旧没开口,只冷冷的看着她。

    月夕言见他不信,连忙辩解:“渊,她不是月剪瞳,真正的月剪瞳早就死了,你受骗了。哥哥他糊涂受骗,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不信,不信你问大伯,他可是很清楚啊!”

    被拉到的人一脸惶恐,连忙磕头求饶:“没有没有!剪瞳,大伯可没那么说过,你不要信啊!”

    平时养尊处优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没几下额头就渗出血迹,却也没敢停下,一下一下无比用力,哪里还有几天前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

    “剪瞳?”钟离不知为何,却也猜到了一些,不过就是家主之争罢了,身处这个位置,多少也见过一些,“毕竟是长辈,不要太过了。”

    月剪瞳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眉眼间满是不耐与疏离,看得钟离心头一跳。

    “剪瞳?”那只手终于抽了出去,暖了那样久,依旧是冰冷的,连带着他的手心都是冷的。

    “纯音。”声音低哑,似被撕裂的绢帛一般,听得钟离心头一颤。她的手上也有很多细小的伤口,多日前被割裂的伤口似乎也没有好好照顾,袖口有斑驳的血迹。

    这些日子,她到底去了哪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了那么多?竟像换了个人一样。

    “是,小姐。”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鬼魅一般,对着她默默跪下。

    “处理掉。等等。”瞟见缓行来的人,月剪瞳陡然起身,眨眼间便到了来人身边,“你怎么来了?你该好好休息才是。”

    “剪瞳,我没有那么娇弱,别那么紧张。”苏慕锦轻轻握住对方的手,稍稍安抚。

    一个月前才送走自己的丈夫,又差一点失去唯一的孩子,连番打击下,苏家柔弱的大小姐却迅速地坚强起来,表现出从没有的强悍来。

    最起码,还有他的孩子在。还有这个,用性命来保护自己的妹妹。

    “剪瞳,我知道你生气,”苏慕锦撑着身子,被月剪瞳扶着坐到椅子里,身子弱,又动了胎气,这几天又被连番折腾,才几步路就累得几乎昏厥,“但是,他们和你流着一样的血,和他流着一样的血。这几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要再起纷争。略作惩罚就好,你也别太伤神了。”

    “好,我知道,你赶快回去躺着,”月剪瞳终于换了表情,担忧的覆上她的手,为她诊脉,“你的身子弱,经不起这样折腾,我让人去熬安胎药,哪怕苦,你也都要喝下去。”边说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来,倾出一粒小小的药丸,珊瑚珠一般滚在手心里,就着水,喂她吃下去。

    “好。”苏慕锦勉力站起来,被她扶着缓步回去。

    自纯音出现,月夕言便禁了声,不甘不愿的的瞪着她。谁都知道哥哥身边有这么一些人,只听从家主,遵从家主的命令。可如今,只听从月剪瞳。再怎样笨的人,也知道这一局,又是彻底的输。

    月夕言看着离去的两人,内心满是不甘。费尽心力,绞尽脑汁,也依旧没能如愿。为何她总是失败?十一年前是,现在依旧是。

    夜已深,月剪瞳小心的从苏慕锦房里退出来,小心翼翼的,唯恐吵醒刚刚入睡的人。

    虽然安置了人看护她,却依旧不放心,月剪瞳召来纯音,再三交代之后才离开。

    那个孩子,很健康的在长大。

    哥哥的孩子。

    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牵扯着。月剪瞳捂住胸口,那里有什么东西,暖暖的,让人安心无比。

    “谁?!”些微奇异的声响,月剪瞳顿时紧张起来。

    黑暗里浮现出一张脸来,正是钟离。

    “你怎么还没走?”月剪瞳皱起眉,一脸不耐烦。

    “。。。我,担心你。”有些受伤,钟离渊犹豫一下,慢慢靠近她,在黑暗中摸索她的手,才刚碰到就被避开。“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样生疏,都不知该如何相处。

    不过一个月而已,那个安静的人就似乎变了,以前虽然冷淡,却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眉眼间浓重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逼问了月家的人,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事情的麻烦程度远远超越他的想象,心疼之余,剪瞳表现出来的狠绝也令他惊讶。

    毕竟是一家人,流着相同的血,有着相同的姓氏,剪瞳却视若无物,若不是苏慕锦及时出现劝解,怕是那满屋跪着的人,会跟那些人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从前那个安静温婉的女子,眉目温柔,身上有着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微笑时眉眼弯弯,喜欢他做的桂花糕,撒娇时会嘟起嘴,难得的可爱。而如今,眼前的人眼神锐利,整个人都是苍白阴暗的,透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来。

    一直便知道那人在她心里的分量,似乎除了那个人,她谁都不曾放在眼里。那个人死了,她也便跟着一起死去一样。

    念及此,钟离心口一跳。

    “正好你在这里,我就不必让人再跑一趟,”月剪瞳直视他,将手里的信封递过去,“你我婚约,乃是家主所定,虽仅是空口许诺,且逝者已矣,但终究礼数在先,且现在我已继承掌权,我做事,一向唯心而已,只看个人好恶。从现在起,你我婚约,就此作废,钟离老爷子那边,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亲自上门道歉。”

    “为什么?!”这样突然,且决然。钟离上前欲拉住她的手,却被避开,“我不接受。若是要守孝,我可以等你三年。”

    “并不是,真想知道为何,不如去问问钟离老爷子,他给的答案想必你会满意。时候不早了,望钟离少爷早日离开。”月剪瞳嗤笑一声,拂袖而走。

    “剪瞳!”钟离渊欲上前去,却被来人阻断去路。

    “小姐不想再见你,话也已经说清,请钟离少爷好自为之,莫再过多纠缠。”纯音看了好一会儿,早已腻烦。

    “我不明白。”三个月后便是婚期,明明,明明等了那样久,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纯音,为何她突然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只是。。。。。。”

    “钟离少爷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纯音冷冷截断,皮笑肉不笑的盯住对方,“这样告诉你吧,关于你和小姐的婚约,这是主人的安排,小姐自会遵从。主人的死,钟离家脱不了干系,小姐不喜欢。钟离少爷是聪明人,不需要我再继续说下去了吧?”

    说了一堆废话,纯音也厌烦起来,打着哈欠让人送客。

    跟。。。家里有关系吗?几乎是被轰出来的,钟离依旧呆呆木木的。是,爷爷害死了他吗?

    终于将烦躁抛至身后,月剪瞳停住,困倦的合上眼:“我累了。”

    “这样好吗?毕竟是少爷为您选的人。”黑暗中迎来一双手,轻松将她抱起,拥入怀中,“少爷的死与他并无关系,您心里清楚得很。”

    “那又如何?无论是谁的错,哥哥都活不过来。”意外也好预谋也好,那些人,哪怕只是沾染一点,她都绝不放过!“苏家的人,除了苏瑾然,只要牵涉其中,就一个都不要放过。月府里的人,该死的,也总是要死。至于其他的人,我要他们不得好死。处理得干净一点,不要让慕锦知道。”无论要她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好,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怎么弥补都回不来。

    从始至终,跟她相关的,她在乎的,只有他一个。

    他是她的命。那些人,却为了各种目的,从她身边夺走了他。月剪瞳冷笑,眼神肃杀,浴血的修罗一般。

    黑暗里那人长长叹了口气:“好。”

    凤凰浴血不过重生,怀里的人浴火,却仿佛活过来的只有身体,心早已死在大火里。

    很久前您就应该知道,这是命,我们无法违抗。十年前侥幸逃脱,乃是幸运之至,而今又被命运卷进漩涡,接下来将如何谁人都无法知晓。谁都好,一个都无法逃脱。

    命中注定,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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