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

小楼篇第二卷·山水两茫茫  第五十二章 掌舵舱

章节字数：1529  更新时间：16-09-26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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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苓的话梗在嘴边，心中一酸，师傅虽常与她说些江湖轶事，却鲜少涉及江湖中的勾心斗角与阴谋斗争，但这出谷六月有余，确实已算见过不少了。这六个月于她已如同过了半生，而小楼身为小楼之主，恐怕是自小便将这些权力斗争看在眼中，更身在其中。

    云苓静静跟在小楼身后，掌舵舱就在眼前了。

    云苓突然开口道：“身在其位，便谋其事。”

    这一句话，确确表明了云苓的体谅，消隐了今夜小楼莫名的别扭。小楼果然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看了云苓一眼，他已走到掌舵舱前，他的脸隐在暗处，让云苓看不清他的神色。

    片刻，方听得他说道：“进去吧。”

    刚一踏入掌舵舱中，便听得艾刀战鼓般的呼噜声，只见他靠在舵上已睡着了，他的刀架在墙与舵间控制方向，船舵若稍有松动，那刀便会掉在地上。

    小楼走过去将艾刀扶到舱中的木凳上，兴许是实在太累了，如此挪动艾刀竟也没有醒来，只一头趴在桌上又睡了过去，不过呼噜声倒是小了许多。此事做完，小楼又将支着舵的刀取下，放到艾刀手边，继而自己站到舵前，俨然一副亲自掌舵的模样。

    云苓看在眼中，几乎明白了为何小楼年纪尚轻却能让小楼中的众多能人信服——他对下属虽带些威严，却从来不曾苛刻。

    “你且去休息。”小楼转过头来对云苓说。

    云苓点点头，便在舱中另一头倚着墙坐下。今夜连番惊吓，此刻一安心坐下，困意便如同源源不断的海潮一般涌来，云苓闭上眼睛，但兴许是精神实在过于紧张，她闭目半晌，依然未曾入眠。

    她只好睁开眼睛，只见着一身青衣的小楼正站在舵前，不时伸手把舵，动作极为生疏。看着看着，那个背对着她的人似乎不是小楼了，而是那个穿着黑衣的少年。她将手探入怀中，却蓦地想起那朵系了结的蒺藜花已在浪头打来时葬身海中。

    小楼似也听到了她未睡的动静，便道：“若是睡不着，就在舱中四处走走亦可。”

    小楼如此寻了个无谓的话头，却让云苓的嘴角不禁染上笑意，这舱中空间甚小，容下三人已有些勉强了，何来“四处走走”之说？

    小楼又伸手把舵，水流愈急，他又不熟识掌舵技巧，似是十分吃力，手背上已暴起几根青筋。自云苓中毒后，日间虽然视物极差，但夜里视物却反而清晰许多，她瞧着他手背上暴起青筋，却无甚可帮忙，千回百转终究都化作嘴边一声叹息。

    舱中听得外面浪声一阵接着一阵，艾刀睡觉也规矩许多，呼噜声细碎几不可闻。半晌，云苓走到小楼身旁，道：“这一路，辛苦你了。”

    小楼嘴边又噙着笑，答道：“既已受你之托要救休羽，自然要忠人之事，何况……”他似乎意识到将说的话并不该说，及时截住了话，闭上嘴不再继续说。

    云苓平日里本不喜欢迫人，若是有人不愿说些什么，她也不会追问，但今夜她却有种追问的冲动。她问道：“何况什么？”

    小楼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什么在闪动，他说：“何况你与休羽感情甚好，若我不救他，你当如何？”

    这一问却将云苓问住了，她与休羽出谷便是为了解开休羽身上的秘密，夺锁魂丹、随小楼去，如今辗转去往岳阳，一路只顾念着救休羽，从来不曾想过若是这一切都是徒劳，那她又当如何？

    云苓只觉喉咙干涩地十分难受，她嗫嚅着双唇，似乎要说点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楼伸手把舵，转过头去看着外面，口中说道：“其实我亦有个姐姐，只是从小便走散了。”

    云苓还未缓过来，未经思虑便问道：“可曾去寻过？”

    话一出口，云苓便后悔了。此时此刻小楼会提起此事，说明这些年来都甚是挂念这个姐姐，既然挂念，自然便是曾去寻过的。

    小楼听到此话却也未曾不悦，只是垂着双手，嘴边分明还有一丝笑，却让人觉得格外寂寥。身上所着青衫是在杜家庄临时做的，不知是本就做得有些大了，还是他近日瘦了。不知为何，云苓总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小楼似乎一直不愿意提及自己是小楼之主，不知是抵触如此虚名，还是有其他缘故。而这件青衫正如世间虚名，像丝网一般将他缚住。

    云苓鼻子一酸，说道：“若是你愿意，唤我一声姐姐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