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小夏篇之君子常戚戚  058 高氯酸银

章节字数:1473  更新时间:16-04-27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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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铁转站两次,又坐了会儿公交车,二拔子下车,走上一段小路,就到我曾经住过时间最长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承载童年的地方,用现在流行的话,你哪里是个北市人,分明就是个郊外疙瘩。

    这几年开发厉害,二拔子也拆拆建建,灰头土脸,PM10飞扬,我住的地方更是如此。

    那是普通的平地楼,冬冷夏热,也就春秋日子好过点,不过还总能压得人喘不过气,当然也没几年时间,就到别的地方喘气了。

    过了两家五金店,绕过一个修车的,顺着小道往里面走,推开尘土飞扬的小红门,眼前便是一条长长窄窄的道,和所有城市的房子时间巷道一样,第一感觉就是穷酸得很。

    水泥墙粗粗糙糙,上面画着个大大的彩虹,模模糊糊,丑拉吧唧,这是我的作品,那时候应该也有个发小,两人画完之后,他被他妈揍了,还拎出去道歉,我没人揍,这样看来咱们中华儿女缺少创造性也是可以理解的,都被扼杀在摇篮里。摇摇头,过了彩虹,走上几步,就是这个道的尽头,那里挤着我曾经住过的屋子,蓝天白云,却是灰暗的色调,简直就是一部黑白电影的童年。

    门,凳子,窗户,老式自行车,都是灰尘,这里,没有人住。

    我掏了掏书包,取出隔层里的钥匙,意思了几下,门没开,估计监护人后来换了锁,这下子真是无奈,取出袖子里的别针,弯个好看的弧度,伸进去捣鼓了两下,咔嚓一声,门便开了。

    话说回来,监护人,还真没教点什么好东西,太注重活着,很忽视怎么活好,有时候想想这样子也挺好,只是他又总是押着我往学校去,考不好也不打人,直接方法就是房子洗刷刷,或者出去执行点没品的任务,比如顺点东西,比如偷个钱包,比如卖点黄片,这是一件很难搞的事情,外面偷的时候忐忑不安,唯恐警察叔叔把我抓了,偷回来跪着,偷不回来还是得跪着。他就指着我的鼻尖说,没出息的东西,不想办法出去,你这辈子就是这命,当贼都没资本。

    其实很想这人看看我这没出息的,如今上了研究生,读书读出点头,搁在古代也是个文化人,光宗耀祖。

    可惜,他看不到。

    屋子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光线不昏不明,盖了层白布,就像人死了那样,不知道为何一定要裹上白色,看着一尘不染,什么都没带走模样。

    我径直走过去,拉开隔断的花布帘子,另一边就是曾经睡觉的地方,床依旧是那张床,老铁床,红色漆,很重,也很丑,每次搬这个床都要去掉半条命,监护人就吼着,饭都白吃了!

    那也得吃饭!我最后趴在硬邦邦的床上,翻了个身,嘟囔着,几个像我这样长个子没肉吃的!这话其实也就是逞一时口快,心里想什么嘴巴里就说出来,那时候每天看着别人家长买鸡腿,站在那面前就是流口水,还会想着要是监护人接我放学一次会不会也买个鸡腿,给吃一口都行,人家当然没时间来接我放学,更不可能有鸡腿吃,这一巴掌吧嗒脑袋瓜子上,监护人瞪着我,给你吃穿,给你上学就不错,做人要求别太多。

    于是我第一次沉默,来了一次离家出走。

    那时候还是记得自己有些家的人,知道自己家在东方,海边,就一直沿着路往东走,颇有夸父追日的气势,不过人家落日在西边,最后我追到的,就是黑暗。

    那条路在记忆里很长,我从放学一直走到天黑,再到天黑时候趴在草地上,喘息,抽泣,最后被监护人一把捞在肩膀上,骂骂咧咧,扛了回去,他说我TM欠你夏家的,老的老的不听话,小的小的事儿多。

    我说我要回家。

    他说那你就赶紧长大,自己弄一个家出来。

    那天晚上,桌子上就是一份大盘鸡,味道很好,没有之一。

    监护人的模样我总是记不清楚,就像民工加流氓一样的长相,外加又是个贼,分明硬汉模样,总是会平添几分猥琐,这样一个人培养出一个正常大学生,在这样低矮黑暗的房子里,开始了所谓启蒙教育,没有让我成为一个很好的人,也没有让我成为一个很坏的人。

    这一点,于我而言,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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