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缘

正文  第一回 林间恶斗（六）

章节字数：2433  更新时间：16-08-25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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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通古既摆脱了龙船帮众人追捕，当下策马扬鞭，向西飞驰。一路之上，仍是只捡山野间的路径行走，既不进城，也不在农家借宿。此刻他有五匹马在手，只要胯下坐骑走得累了，便换马而行，大是方便。若是饥渴了，就从怀中取出干粮，腰间摘下水囊，在马背上吃喝。临近傍晚时分，大雨渐渐止歇。王通古唯恐马匹挨饿，就在一片草地上歇息了，任由五匹马啃咬野草。歇息了半个时辰，才上马而行。

    如此这般不眠不休地又走了两天一夜，这日傍晚时分，方才到得一处山脚下。只见一条石板铺成的山路，曲曲折折地向山顶延伸而去，山路两旁，各生着一株极其高大的梧桐树。两株大树的树冠相接，与树干一起，形成了一条天然的山门。他正要策马向山路上走去，只听得一声唿哨，山路两旁涌出十余个壮汉来，各自手持兵刃，拦在山路之中。当先一人将长枪枪尖指着王通古座下马头，高声问道：“哪一路的朋友到此？报上个万儿来！”

    王通古翻身下马，骂道：“他妈的，我是你们二当家，眼睛都瞎了吗？”说罢将头上斗笠拉了下来。

    一众壮汉定睛看他面容，但见来人面色蜡黄，生得一对鼠目，嘴巴向前凸出，颌下乱生髭须，正是梧桐寨的二当家，鬼手判官王通古。

    当先那喽啰见王通古归来，忙换了一副笑脸，迎上前道：“原来是二当家回来了！栾九有眼无珠，二当家恕罪！”转头向身后喽啰道：“孙秃子，快去开山门，通报大当家，就说二当家归来！”那孙秃子得令，带着两个喽啰，转身上山去了。

    栾九便与几个喽啰迎上前来，一面将王通古的五匹马牵过，一面寒暄道：“不知二当家这次下山，诸事可还顺利么？”

    王通古笑道：“顺利，顺利得很！哈哈……”笑声未绝，忽然蜡黄的面色变为惨白，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跟着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众喽啰见王通古忽然昏厥，急忙围上前来将他扶起。栾九在他“人中”穴上连掐数下，王通古却始终不见醒转，于是便与众人一起，七手八脚地将王通古抬上山顶。

    众人将王通古安置在他的卧房之内，就在此时，梧桐寨的大当家高槐与三当家公孙霸也已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高槐见他面色惨白，便去探他气息脉搏，只觉气息时细时粗，脉搏忽轻忽重，心知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于是解开他身上的衣衫，见他右胸前有拳头大小的一块印记，一看便知是受了拳伤。高槐见那拳印色作红紫，显然这一拳中力道十足。他微微一惊，又去将手按他胸前肋骨，触手之处，肋骨并未断折。他心中更惊，心道：“若是二弟的肋骨折断，那么敌人便是外家高手，虽然一拳打断了骨头，却不致有何内伤。然而打伤二弟的这一拳内劲十足，偏偏又没伤了骨头，那么只怕二弟脏腑有损。”

    心念及此，急忙将王通古身子扶起，盘膝坐稳在榻上。又说道：“三弟，快来助我一臂之力！”公孙霸答允上前，二人各出一掌，高槐将掌心抵在王通古肚脐“气海”，公孙霸抵在王通古头顶“百会”。二人一齐运转内劲，将两股真气缓缓注入王通古体内。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分，只见王通古浑身大汗淋漓，头顶也渗出丝丝缕缕的白气来。又过半晌，王通古低声呻吟一声，这才悠悠醒转。

    高公二人见他醒来，心中稍慰，公孙霸便问道：“二哥，你好些了么？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王通古却不答话，而是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指着自己后背，低声道：“大……大哥，丹凤珠……在我身后……匣子里……你且瞧瞧……是真的还是……还是假的……”

    方才众喽啰扶他下榻，早已将他身上包裹取下。这时有人听王通古说起，便从旁递过那包裹来。高槐顺手接过，三两下解开包裹，揭开木匣，只见匣中是一颗足有橙子大小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红光。高槐随即盖上匣子，说道：“正是，这便是‘丹凤珠’，二弟此行辛苦。却不知二弟是被谁打伤的？”他想龙船帮中人只擅使刀枪，不擅拳脚，因此一时也没猜到刘鏖的头上。

    王通古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刘鏖那老贼。当时我重伤了他，欣喜之下，疏于提防，反被他一拳打中了胸口……”忽然连连大咳起来，吐出了两口淤血。那日他中了刘鏖重重一拳，幸有深厚内功护体，虽然痛彻心扉，面上却仍是一如寻常，甚至还运足了真气长笑，叫刘鏖等人心惊。然而就是这一下逞强，兼之连日奔波，未曾歇息调理，反而令内伤越来越重。只因他惦记着丹凤珠尚未护送至山寨，因此两日之中，始终勉力支撑。及至抵达山脚之下，见了自家兄弟，便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公孙霸见他伤势沉重，急忙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回，将手中一个瓷瓶递给王通古道：“二哥，这是波斯商人带来的‘撒法郎丹’，治疗内伤，颇有奇效，二哥且服上两粒。”王通古点头接过，自瓶中倒出两粒丹药来。只见那“撒法郎丹”有小指肚大小，颜色鲜红欲滴。他将两粒丹药服下，不多时，又呕出两口淤血来，随即胸口疼痛便减。王通古忍不住赞道：“果然是灵丹妙药！”

    高槐道：“既然这药有效，那这一瓶药就留给二弟，明日我再去向那波斯商人要些来。二弟早些歇息，我和三弟明日再来看你。”说罢携了装着丹凤珠的匣子，起身告辞。

    高公二人走到平日议事的大厅之中落座，高槐便对公孙霸道：“三弟，既然丹凤珠已经到手，我看明日咱们就约那波斯商人萨里德上山，商议出售丹凤珠之事。”

    公孙霸道：“大哥，二哥方才自山下归来，明日就要将这宝珠出手，何必操之过急？”

    高槐道：“二弟独闯龙船帮，夺了丹凤珠，此刻江湖上早已传开。这宝珠留在梧桐寨，说不定要引得多少人垂涎。多留上几天，只怕咱们也要被人偷袭，不如及早出手，倒免了后顾之忧。”

    公孙霸拍拍额头道：“大哥深谋远虑，说的极是，那么小弟明日便下山，去寻那个叫什么德的来。大哥，你将这丹凤珠藏在一个妥当的地方罢！”

    高槐道：“三弟放心，我自有隐秘去处。”公孙霸点点头，向高槐一拱手，便转身出厅。

    高槐紧随其后，走出大厅，来到山顶一间偏殿门外。他在门口左右看了半晌，见四处并无一人，于是走到一张椅子背后，蹲下身来，抓住右边的椅脚，向左旋了四圈，又抓着左边椅脚，向右旋了两圈。只听轧轧声响，身后一道巨大屏风缓缓转动，屏风下的地面之上，露出一个极大的暗格来。高槐把那木匣安置在暗格之中，随后又将两只椅脚各转了几转，那屏风又转回原处，将暗格盖住。高槐待一切布置得当，也自回屋中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