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六、中蛊

章节字数:3011  更新时间:17-03-27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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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辈子犯的最严重的错就是带你出来。”他吐着烟圈,自嘲地笑了笑,那笑比哭还难看,他吸了吸鼻子,道:“不管你心里住着谁,身在何处,你都住在我心里,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会永远守候着这个家,我爱你,夏夏,从你救我的那一天起。”

    泪,一滴一滴,灼伤在脸上,风干在空气中,我想说,辣辣,这些跟我身在何处没有关系,只要我的梦一刻不停止,我寻找的心就不会停歇,有些人,就像命中注定,有限的生命里,一定会相遇。那些梦,不是梦,是我的记忆片段,它们是我忘却了的残念,终有一天,我会想起我身上曾经发生的事情。

    催动的意念渐序集中,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唐辣辣,片刻功夫,他斜着身体熟睡,我轻手轻脚地扶他回房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过往的画面一一呈现,从相识到现在,他的陪伴成为我人生中一段珍贵的记忆,可是,普通人是无法理解一个失忆之人对念起过往的迫切渴望,令我痛苦的不是已失去的记忆,而是忘却之后的残留片段,这零星的碎片就像一根柔软的羽毛,时不时地挠你的心窝。

    我给陈朔打了一通电话,他语气不善地说:“你还敢打给我,不怕我对你们不利吗?识相的给我赶紧滚回来,否则,我保证你会后悔!”

    怕,我当然怕他再一次伤害唐辣辣,但眼下我更怕的是他出事,不过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调,至少可以确认他目前安然无恙,这就够了,我一声不出地挂了电话,发去一条微信:“你没事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还是不放心,眼前不时浮现那只鸳鸯,恶毒的眼神,毫不起眼的虫子,唐辣辣翻了个身,睡得深沉,加上我就在身边,他是断然没有机会加害陈朔的,那么又会是谁呢?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平时随身携带的长刀仔细端详,这刀柄似乎在别处见过,没错,在画灵的回忆中出现过这柄,一样的墨色,一样的花纹,不同的是利剑变长刀,兵器易主,又一个谜团悄悄涌现,这些半路而生的迷面时刻驱使着我寻找答案,我需要一个真相,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再也不想活在永无止境的残忆中。

    忍了两天,我终于憋不住自己的念想,趁着暮色果断地抛下唐辣辣和哼哼悄悄地上了公交。

    陈朔的别墅沉溺在夜色中,门窗紧闭,看门的只有一个壮实的保安,坐在休息室里抽着烟,吞云驾雾似的,他一眼就瞥见我,神色立马紧绷,叼着烟将我往外撵,道:“走走走,头儿有令,不经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门中半步。”

    “是陈朔让我来的。”我撒谎,面不改色,那保安一边警惕地跟我保持距离,一边用对讲机联系里面的人,不一会儿,寂静的黑暗里走出一个胖硕的黑影儿,我一眼就瞧出来那是老牛,真没想到晚上九点了还兢兢业业地守在工作岗位上,莫非他还和陈朔同吃同住吧?他就像他的主子那般皱着眉,声音冷冷地问我:“这么晚你过来有什么目的?”

    我往黑黢黢的楼里张望,无视他的不满,不温不火道:“陈朔呢,让他出来跟我说话,或者带我去见他!”

    “头儿说了,今儿谁也不见,快走快走。”他堵住入口,冷静道。

    他们的反应似乎有些反常,按说对于我的自投罗网,他们应该庆幸不用吹灰之力,难道……陈朔出事了?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撞开他朝大楼跑去,一面跑,一面喊陈朔的名字,老牛从后面追上来拦住我就往外拖,被我抓住手腕使出浑身解数咬了一口,他嗷的一声松手,趁此功夫,我冲进大楼,奔向有亮光的那个房间。

    门开了,我满心欢喜地叫了一声陈朔,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昏惨惨的床头灯旁,陈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目空洞,面色青黄,嘴唇乌紫,这哪里是陈朔,简直就是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我尖叫着扑过去,方寸尽乱,声音干涩道:“陈朔,你怎么了?”

    老牛慢吞吞地走近,开口:“已经两天了,他时而发狂,时而沉静,请了医生,术士,对他的病症都无从下手。医生检查不出他身体的异样,术士也参不透他的状况,前一天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而且愈演愈重。”

    便在这时,陈朔忽而抱头,忽而捂腹,一时狂笑,一时惊惧,平素我看不到的表情此时变成一个个晃眼的表情包,轮着变换,我看的急了,不分青红皂白地朝老牛吼道:“你不是天天跟着他的吗?他出了状况你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陈朔还在发作,他的身体圈成一团,团在那瑟瑟发抖,我握住他的冰凉的手,被他反握住,惊惧之色还未褪去,他哆哆嗦嗦地恳求我:“救我,救我!”

    我急得热泪滚滚,反抱着他,大骨架的他像一只瘦弱的小猫紧紧地盘住我,他的手指犹如利爪一般勾住我的腰,隔着厚厚的羽绒服,还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锋利,他的衣裳被汗浸湿,黏在身上,湿漉漉的头发抵在我的胸口,散发着汗水独有的气味,我懊悔不叠,明知道他有一劫,当时就不该离开的。

    陈朔,我一定会救你,你等着我!

    “老牛,你们不是有很多关系吗?无论如何,我要你尽快给我个解决办法,他这个样子支撑不了多久!”我心急如焚,这般折磨要是我能替他承受该有多好。

    老牛在旁边来回走动,烦躁道:“你给我消停点,两天两夜我都没合过眼,能找的关系我都找遍了。”

    陈朔安静下来,躺着一动不动,双眼一直睁着一眨不眨,我就那样端坐于床前握着他的手,一秒也不敢松开,气氛异常沉重,微弱的震动在房间里显得分外转移注意力,老牛急忙拿起手机接听,电话的那头语气有些急促,道:“老牛,我托我的关系查了,鉴于他的症状,可能是中了绝情蛊……”

    大脑嗡嗡作响,蛊,顾名思义,就是装在器皿里的虫子,虫子……我怎么那么笨,梦提醒得很明显了我竟然愚钝得不开窍,错失良机。接完电话,老牛的眉头皱得能压死一只长脚花蚊子,他是陈朔身边最像陈朔的人,性格沉稳,做事毒辣,连他都挂着一副苦瓜脸,我料想事情可能会比较糟糕,当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我懵了,连言语的力气都没有。

    据历史记载,蛊为苗疆一族的神秘巫术,是一种人工施以特殊方法,长年累月精心培养而成的神秘物体,其制作方法密不外传,最出名的要数汉朝的巫蛊之祸,以致于千百年来,人们谈蛊色变。

    蛊有很多种,每种蛊的制作和解法都不一样,传说中绝情蛊乃是所有蛊中最特立独行的,它没有解法!也就是说,种蛊者和中蛊者的结局只有一个,死亡。据说,绝情蛊,先人起初是以情为名,换得一生长相厮守的美好愿望,后来,经过后人的不断加工雕琢,它丧失最初的意义,变成杀人不咋眼的完美工具,中蛊者一旦发作,便如千虫噬心,万蚁蚀骨,生不如死,痛苦不堪,挣扎数日,气数尽,蛊虫灭。

    现今是和平年代,真正会下蛊的人不多了,而且下蛊也有诸多禁忌与危险。如果不是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谁会为了杀人搭上自己的性命,陈朔究竟惹了什么样的人才会遭此毒手?

    最最关键的是,现在我该怎么救他???我想要救他,前提是得具备这个条件,而听完老牛的一番解释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刚刚确认他的身份,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急匆匆地奔赴黄泉,再和我阴阳相隔,不,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一定要阻止这一切,陈朔,你一定要坚持住。

    眼下无能为力的我面对陈朔再次发作的场景,就好像一把旺火,活活的炙烤我的心,发出吱吱的炸裂声。他不停地挣扎着,龇牙咧嘴,五官扭曲,手脚乱舞,雨点般的汗珠从万千个毛孔钻出,平日里那样一个傲娇体面的人此刻也架不住肉体的煎熬,发出痛苦的呻吟,这也许是他一生中示于人前的最失态的一次。我死死地抱住他,他的手指呈现诡异的鸡爪状,牢牢地勾着我,坚硬的指甲刺破皮肉,深深地往里钻,疼痛从每一个神经末梢传递回大脑。空气异常沉闷,我痛苦地埋头,胸前挂着的绕指柔如同晨曦一般照亮我的眼,有办法了,冥王说过,只要我摇一摇,他就会出现。

    我借口上厕所退出去,捏着绕指柔轻轻摇晃,没一会功夫,一袭白色风衣帅气地现身,他直截了当地问我:“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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