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之前尘往事

章节字数:6007  更新时间:17-05-28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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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春光明媚的一天,村庄里扎着各色小辫儿的孩童吃着糖果围在门外嬉笑,他们不时朝门内张望,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期盼,一只嫩黄的大尾巴动物端坐于门口,一对圆耳挺立,双目溜圆,傲慢地扫过众人,不让半只脚踏进门槛。

    古木雕香的闺房里,西泠穿着大红的嫁衣端坐于镜前,眉间半朵梅花开得冷冽艳烈,美目流盼,熠熠生辉,薄唇轻启,红唇皓齿,空气里飘过一阵芍药花瓣的芬芳。一旁的喜娘眉笑眼开,拎着小花方巾望着镜中人,道:“姑娘今儿太美了,和姑爷简直是天作之合的一对,月老这根红线牵地真是太对了!”

    她半遮脸颊,娇嗔:“讨厌!”

    一位端庄的夫人款款而来,目睹华服盛装的美人儿,双眼打着泪花儿,她拉着西泠的手,饱含深情道:“我的儿,时间飞逝,今日你就要出嫁了,娘好舍不得。”

    “娘!”她扑进夫人的怀抱,“我也舍不得娘亲!”

    “不哭不哭!哭花了妆就不美了,等会姑爷来接你,快把眼泪收住,到了那边想娘了就回来看看,我和你父亲怪想你的。”夫人用温香的手绢擦去她眼角的泪滴,展现出一个温情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刺痛了她的心脏,娘亲老了,她抱住娘亲,哽咽道:“娘,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雕花的檀窗外,鼓乐齐鸣,迎亲的队伍等候在外,她的心突突乱跳,手心捏出一把细汗,红盖头下的双耳静静地聆听窗外的动静,她期待着,期待着心上人带她回家。

    她听到他的声音了,嘈杂鼎沸的人声掩盖不了他那清朗的嗓音,紧紧扣住她的心房,她心里暗想:清浅,我把自己完整地托付于你,你一定要珍惜啊。

    红盖头下的脸蛋绯红,犹如盛放的桃花。

    有人牵起她的手移步往前,她安心地接受引领,她识别出这是与她情同姐妹的丫鬟的手。丫鬟细声细气地对她说:“小主,该走啦!”

    一团拖地火焰顺着铺地红毯一步一移,一双鸳鸯鞋在裙摆若隐若现,红毯蔓延至河边,连青石桥也着盛装等待着见证一场美好的姻缘,两岸桃花并列,落英缤纷。周边挤满了观看的人潮,吵闹声,鞭炮声,奏乐声,声声入耳,声声交叉,变成热闹非凡的场景,一个抱着小孩的夫人道:“多少年没见过这般盛况了!”

    另一个应和:“是啊,你看新娘,那可是个大美人儿,今日又大喜之日,走,我们过会去新郎家一睹芳容。”

    “新郎陈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呢,百里挑一,哎呀,我要是能找到这么个如意郎君死了都甘愿!”

    “这么喜庆的时日不许提那个字!”高个儿的用劲一拍那姑娘的脑袋,姑娘吐个舌头躲到人群后面去了。

    西泠心里美滋滋的,她跟随丫鬟穿越人海,陈清浅就在桥上等着她,她真想一步就跨到他身边,从今往后,她便可以和她倾慕的人朝朝暮暮长相厮守,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跟相爱的人在一起更幸福的事呢?!

    陈清浅曾问她:“我们生几个孩子呢?”

    她低头娇笑。

    “我们的孩子,是男孩就像我,跟我学一身武功,是女孩就像她娘,落得你的美,你说好不好?”他捧住她的脸眉目温柔地看她,她沉醉在他的温软的声音里。那时候,她靠在他的胸膛,安心地看天空云朵飘过,那时候的小草长得正旺盛,她依稀还记得雨后空气里的青草味,还有成双的蝴蝶在曼陀罗花间展翅轻飞,那样的景致多么恬淡美好。

    两情相悦,更要朝朝暮暮,长长久久。女孩的一生最大的事莫过于出嫁,青丝重梳,华服着身,踩着小碎步牵着情郎的手走过厅堂,踩过草叶,跨向爱情的殿堂,此乃一生之幸事。

    突然一股突如其来的大风吹走了红盖头,吹在面上,只觉得一阵阴冷。她看见一身红衣的陈清浅骑在马背上,她露出会心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春光满面的他脸色蓦地怪异,手指紧握长剑直指她而来,她定定地站在那儿,弄不清情况,惊愕让她失去了反应的机会,她看到他的闪着寒光的剑“咻”的一声穿透自己的身体,一刹那间,世界归于空灵,她真切地听到自己心脏清脆的碎裂声。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道:“杀人了——”音还未断,张着嘴的头颅已掉落在地,突突地滚远了,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众人身上,人群哗地炸开,顿作鸟兽散,惊慌使他们是去了理智,只听得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和噗通倒地声。一时间,一道道黑影从天而降,跨过小桥流水,冲入大门。门里的人不明真相,举手之间便丢了性命,须臾,杀伐声,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胸口鲜血汩汩而出,顺着墨色剑柄一滴一滴滑落在地,晕染成大片的蘼荼花。她依旧睁大双目直视他,眼里的错愕倾泻而出,他的手还握在剑柄,他的脸瞬间青紫,身体在风里瑟瑟哆嗦,

    这是一场殊死搏杀,夫人都没看清她的摸样就被刀剑划破了喉咙,喷涌的鲜血飞溅在弑者的布衣,她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儿啊,她的眼睛大张着,看向嫁衣的方向,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向她的方向,身体飘摇坠地。她早就知道有危险,没想到她的儿会在今日命丧黄泉啊。

    西泠的父亲目睹了女儿的惨状,胸腔顿时灌入强烈的仇恨,他的眼睛变得猩红,所视之处,皆变尘埃,他的手臂疯狂地挥舞着战刀,破开敌人的胸膛为爱女报仇,终究寡不敌众,他倒下了,奄奄一息,凭着最后的一股气力,他隔空传音给一个年轻人,说:“百里,快救她!”

    百里越的身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了他的半边身子。他咬牙站起,口中念念有词,化作一道白光闪在众人间,快到神经无法反应,一道道血痕出现在敌人的脖颈,血流如注。

    西泠还愣愣地站着,不稳的身体有些倾斜,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在大婚之日杀她,说好的举案齐眉白首不离呢?说好的不负光阴不负卿的呢?如今那些誓言哪里去了?怎么忍心下得了手?难道从前的恩爱缠绵都是假的吗?难道哪些点点滴滴都是别有用意?不,她不相信,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是假的,可是眼睛看到的事实也不是假的,她迷茫了,她的人生变成一个冷冷的笑话。

    此刻她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他,但时间不允许,她不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却深切地体会到大量的生气正从体内剥离,只是须臾之间,她已腾不出多余的力气支撑身体平衡,她像一朵迅速枯萎的残花飘飘忽忽地倒下,倒在自己温热的血泊里。

    “泠儿!”陈清浅抱住她,按住鲜血汩汩的伤口,他的声音沙哑刺耳,她听着忍不住轻皱眉头,他不该是这个样子,她心目中的他从来都是温婉的。

    她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腥甜至极,她用尽全身力气,双手颤抖地抓住他的衣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问:“清浅,我把心交给你,你如何舍得……咳……毁了它?”

    她在等他的解释,她现在只想要一个他爱她的解释,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他想要解释,张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终究没等到那一番她想要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瞳孔渐渐散开,身体渐渐冰凉,她的眼睛还睁着,却再也不能质问他了。他的心如刀绞般痛楚,抱着她的躯体仰天长啸。她看不清他的脸,那一声嘶吼她倒听得真切。

    他的泪水倾泻而下,从小到大他没在人前流过泪,父亲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父亲没告诉他下一句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宁愿是自己被刺中心脏啊,他宁愿自己来承受她的痛啊,刚才她还朝他笑,她是他的心啊,他怎么能够杀了她?

    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把她捧在手心里,哪怕风儿吹乱她的发丝,他都要帮她理顺的,这般细心怎么会亲手杀了她?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

    他痛,他恨!

    多么可笑而荒唐的人生,他的大婚不过是别人谋划已久的阴谋!他那贪婪的父亲借他的大婚之日谋划夺取族长家族守护千年的宝物龙息,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心里眼里全是她,根本没防备他的父亲。

    她的脑袋耷拉,手腕失了力气滑落,这双葱指曾经充满活力,在厨房为他熬了一碗又一碗餐粥,周围还在厮杀,她再也听不见,再也感觉不到,就连他的心跳都分辨不清。

    他紧紧地抱着她,奢望用自己的体温暖热她渐渐凉了的身躯,终究还是败了,终究还是失去她了啊,他低头吻上她的额,额间的梅花还是那般冷艳,仿佛在嘲笑他的可悲可叹。

    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雾,刀剑铿锵,杀喊之声,久久回响。

    激战过后,村庄一片狼藉,横尸遍野,房屋尽毁,良田不现。狼狈不堪的男子携两个蓬头垢面的家眷生生拖拽着陈清浅往山外逃走,他欲挣扎,却没有力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她越来越远。

    天之将晚,乌云压境,一场大雨滂沱而下,冲刷着杀戮的痕迹,似要洗去浮沉污秽。

    百里越闭目掐指冥算,村庄里没有一个活物,他心里恨,恨未能救她,那时候他身负重伤,加上一番恶战,他虚弱得已经集中不了精力施展自己的法术。

    “百里,一定要救小女,她命不该绝。”

    族长的话犹如风灌入耳,他清晰记得,族长说这句话时为他重重地挡了一刀,给他杀出一条血路。他明了这意味着什么,这个村子里,他最擅长奇门遁甲,可以暂时保住她的性命。

    可是,她已经死了,会奇门遁甲又有何用,他终是不能挽回她的性命。

    百里越靠墙坐着,重新算了一卦,还是一样的结果:死门!他颓废地坐着,神情木讷,他还记得她穿嫁衣时鲜活的倩影,记得她额间的半朵梅花,开得那般绚烂,那般肆意。

    他提着一盏灯冲进雨幕,朱门外,石桥上,她静静地躺在雨帘里,周遭一片鲜红,那是她的所有鲜血啊,一声啪,灯盏坠地,又一声啪,一双膝盖跪在石板上,他抱起冰冷的身躯,脸贴着脸,泪水混着雨水,流过脸颊,湿了衣襟。

    “我一定会把你救活!”他揩了一把脸,伸手一甩,把她横抱在怀,一步一晃地走回屋子,夜幕下,屋里昏黄的烛光下,百里越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没有气息的人儿,很久很久,欲把她看进脑海里,睁眼闭眼都能看见。

    她仿若睡着了一般,第一次,在他面前安静得像个温柔的小兔子,他整整看了她一夜,看到大雨停息,天色放晴。

    一夜之间,他的容颜苍老了许多,他睁着干涩的眼睛,身影疲倦,但他不敢歇息,也不能歇息,他要救她,救活她,可是心脏碎了,该怎么救?

    那般人生打击她怎么受得了?

    他犹豫着,该不该救?怎么救?

    蓦地,他想到一个东西:龙息。

    干涩的双眼顿时闪现一丝灵气,他急忙起身,挖开一堆残木,出现一个仅容一人侧身过的洞口,洞被石门堵了,他在周边摸索一圈,选定一个稍微的突起用力一按,顿时听到沉闷的声响,地面震颤,灰尘漂浮,石门缓缓移开,里面黑漆漆的,他的身影遁入黑暗。

    半晌,他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精致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到她跟前。

    他谨慎地打开盒子,盒子开启的一刹那,便有光芒从缝隙里透出来,这是一颗拇指肚大小的珠子,周身包裹着一层温软的光晕,看一眼,便觉得如沐春风,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许多。

    传说这珠子是蛟龙的精元,只有万年蛟才能凝聚,世间极其罕有,可影响一片水土的生态,更有传说食之可生死人肉白骨。族长世代守护它,世人垂涎已久,更是引发无数混乱,这次事件必是陈家为龙灵策划已久的阴谋。

    百里越为自己的推测万分痛苦,她那么善良,却变成无辜的牺牲品,他恨,恨自己无能。

    百里越又算了一卦:惊!

    他的双眼霎时透着杀意,手关节咯咯作响。那个贱人怎么可以活?亲手杀了她之后独自逃跑,算什么情谊?也对,能对她下得了杀手,谈何情谊?

    他呆呆地对着龙灵,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颗珠子真的这么灵验吗?除了有光晕外真看不出有何特殊之处,不过既然世人能为之癫狂,肯定有其之价值所在。

    他启开她的唇,龙灵滑入口中,他协助她把它咽下,没有想象中的立马苏醒,他有些失望,转而又想,或许是自己太急切了,等等看。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每一分钟都异常漫长,漫长到他不想等候,为使自己平复心情,他关好门窗,围着残破的村子兜圈。

    这真不是一场轻松的放松,走了一半,满目疮痍使他的心情沉重到不愿前行。一片死气沉沉,虫鸟不现,煞气缓缓聚集,他欲替那些亡灵超度,然而他太虚弱了,他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过度透支体力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渐渐地昏睡过去。

    四周渐渐升起薄雾,虽薄却可阻挡阳光,百里越醒后大惊,煞气聚集得太生猛,他必须尽快解决。随着他的净化,阳光重新照在草木间,泥土上,残垣里,照在她的面庞,她的面色舒缓,淡现绯红,她的呼吸规律,胸膛起伏,她的手指微微动弹,眼球微微滚动,他欣喜地等待微笑的变化,等待有一天她会睁开双眼。

    一天、两天、三天……

    一月、两月、三月……

    一年、两年、三年……

    他每天陪在她左右,给她讲从前她知道的或不知道的事,说到动情处,他总是转身挥着衣袖擦眼角。

    “那年,你睡在桃花树下,花瓣落了你一身,就一眼,我的一颗心就落在你这里。”

    “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既高兴又心酸。”

    “有一回做梦,梦见你为我做了一碗汤,我从梦里笑醒。”

    “我去年栽植的海棠开花了,很美,我就想到你了,过来看看你!”

    他走出屋子,对着阳光伸了个懒腰,眼见之处,绿油油的一片,各种颜色的花竞相开放,美不胜收,他托着头想,要是她看见这样的花海,一定会很开心,她什么时候会醒呢?他看到自己泛白的发丝陷入沉思。

    是啊,她一直在沉睡,万一哪天他老去了,谁来照顾她?

    五十年,雪漫了白头,霜染了眉梢,他从一个蓬勃青年变成迟暮老人,而她,美人依旧,仿佛时光不曾从她身上流走。

    便在百里越愁眉不展之际,一个神秘人破空而出,他身穿斗篷,遮住面目,承诺他能救她,前提是以他的身体作为交换。

    百里越觉得神秘人的条件很荒诞,投去警惕的目光,神秘人哈哈大笑,衣袖一挥,凭空生出一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的植物,道:“她体内束缚着一股强大的生气,只有将生气打开,流进经脉血液,融会贯通,方能转醒,否则她永远处于休眠的状态!”

    百里越看得眼都直了,他以为自己能力很强悍了,可以秒杀数十人,没想到比他强的人能力是他所望尘莫及的。神秘人轻蔑地大笑:“你们这个世界的生物真可笑,明明待生命如蝼蚁,偏又对已逝的恋恋不舍,要不是我受了伤不得已亟需找个躯壳,实在看不上你这耄耋之躯,更懒得插手尔等破事。”

    后半句百里越听不明白,但这神秘人能救她,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约定达成后,神秘人背对着他在她身旁坐下,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不停地转换姿势,掌间现出一团绿意盈动的球晕,他缓缓地将球晕推送至她的腹腔,转而移送至心脏。

    一个时辰后,她缓缓睁开了双眼,翻看自己的双手,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好像睡了很久了。”

    她真的醒了!白发苍苍的百里越使劲掐自己的手臂,是真的,她活过来了!巨大的喜悦让看破生死的百里越贪恋眼前的每一分钟,他甚至有些后悔轻易地交易,如果,如果还能再陪她几年光景,看着她笑靥如花,该多好。他怜爱地望着她,轻轻道:“你终于醒了,先躺着,我去给你弄些水。”

    神秘人站在屋外不耐烦的等候,履行承诺的时刻到来了,他说了最后一个要求,按照神秘人的指示,吃了一颗黑丸子后,须臾入睡。

    百里越发现自己飘起来了,还看到自己躺在地上的躯体,神秘人化作一股黑气,从斗篷内涌出,奔向他的身体,他的身体立马站起来,摇摇晃晃,眉头渐渐紧皱,而后长叹一声,端了一杯水递给她,她什么都没发觉。

    她不知道她看到的百里越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无微不至的百里越了!

    也罢,就让她忘记从前的一切吧!百里越恋恋不舍地在看她一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指引,轻飘飘地远去。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再也不可能知道,最爱她的男人为她倾尽一生。

    她看到大片大片的花海,看着蝶蜂飞舞,忍不住赤着脚丫翩翩起舞,青脆的薄纱群开在花海里,变成他人眼中最清丽的风景。

    渐渐地,神秘人终于体会到百里越的心情,只有爱到最深处,才甘愿放弃生命,他一直以来的世界观终被人类的情感所颠覆,这具抢夺来的身体日渐与他融合,一种叫爱的种子缓缓生根发芽,变成他离开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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