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如熄

章节字数:3084  更新时间:17-08-20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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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北之地。

    寒冷得难以想象,仿佛时间都要凝固在这里。往日奔流不息的海覆上了厚厚的冰层,海水只能在冰层下悄无声息的流淌。而冰层之上还有积雪,叫人分不清海水和土地的界限。

    广袤的雪地上除了毫无生机的白色什么都没有,即使是视线所能到达的最远处,也只有纯粹的白色而已。

    不起眼的一座圆形顶状冰封火山口,一具像刚流失生命的苦行僧尸体列在山腰。青衣不遮体,编成小辫的长发及腰,身涂骨灰,蓬头垢面。

    远处不应在此地出现的一只乌鸦,挣扎扑腾着朝尸体飞来,抗拒自然的勇气让它即将力竭的小小心脏拖着身体,离僧人两丈处终是停止了。毫不起眼的一滴血阴出了身体,穿透了冻土层没入大地深处。

    寒风刺骨,像针一样穿透心灵。好似一个醉汉,在游荡着,时而放开喉咙狂怒地咆哮,时而疲惫地喘着粗气。

    就像那滴血,蕴了不知多久,海冰面「咳咔咳咔咳咔」裂开了一道纹,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像冰面突然多了无数蛛网,一只百吨蓝鲸冲破冰面鱼跃而起,尾巴拍打着。四周的薄雾,雾中的鲸,无界限的天地看起来像它游在天上,云中。巨大的力量让他在雾中拍打浮游了几个呼吸,而后坠落,突破海冰面撞入水中。

    那苦行僧人尸首,似乎被声浪撞破一般。自眉心而下裂了一道口子。其中有什么想打破阻碍和桎梏,用尽力气。身周氤氲的气像是被点燃一样化作盛大的蓝色火焰,将积雪蒸发成水汽。深黑色的冻土表层被炙烤之后留下干燥的细沙一样的颗粒,随风卷起小小的烟尘。

    冰山大地剧烈晃动,山口中喷出了冰岩。就像细碎的钻石铺满了山。缝隙随着地动山摇愈加大,从中慢慢站起一个湿漉漉的生命。雪盲另「他」不自觉伸手遮住了一半的面容,异变随着「他」站起变得安静,干净。绵绵不绝的细碎声响,那声音被呼啸的寒风裹着,很快就消散了。然后他就那样站着,以一种端正的姿势。不适应的抬起了脚,落下。

    晶莹如玉。

    没膝的雪随着他的脚步融化成水,在他离开之后又迅速凝结成冰,留下坚固而莹白的痕迹,然后再迅速被雪掩埋。然而他的身上始终是干爽的,也并没有感觉到寒冷的样子。

    步履蹒跚的格外坚定,外界的任何因素似乎都不会影响到他。即使没有任何参照物,他依然笔直的向着某个方向前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遥远未知的地方在对他进行召唤。

    一个人行走在这无垠的苍茫雪原上。

    「一个人」

    时光在这里凝固,他并不能够阻挡。就像凝固的时间没有阻碍到他的脚步一样。

    很远之外的非白世界,此刻上演的还是不为人知的恐惧。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远近的山影中间,营栅,旌旗参差缭乱,像黑色的剪纸一般,贴在东方淡青色的天幕上。晓月惨白的像死人的脸。

    启明星在远山刚探出头,扯长了熠熠的星芒,像是刚刚燃起来的一堆告急的烽火。高尔山的半坡山,后金老汗王努尔哈赤巍然屹立在一块巨岩前面,正一手按着剑柄向对面山上眺望。即便是在闲静的时候,他的气度中也透露出一种冷峻与肃杀。

    天刚蒙蒙亮,在一层透明的薄雾笼罩下,浑河好像还没有苏醒过来,由东向西蜿蜒透迤,在黑色的河床上舒展开了那巨蟒一般的腰身,水面上泛着水银般的光亮。。。。。。

    努尔哈赤命皇太极领八旗中六旗计兵四万攻萨尔浒大营,这四万兵也像倾泻的水银,萨尔浒驻营明军寡不敌众,全军覆没。

    站在季霖崖大营的杜松,亲眼看到了萨尔浒的覆灭,他一言不发,穿上了自己的盔甲,集合了剩余的士兵,准备迎接最后的战斗。

    努尔哈赤再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他带齐了八旗的全部兵力,向季霖崖发动了总攻。

    面对绝对优势的敌人,杜松毫无畏惧,他率领明军拼死作战,激战直至夜晚,重创敌军。而杜松还是死了,至此明军西路先锋军全军覆没。

    「死者漫山遍野,血流成渠,军器与尸冲于浑河者,如解冰旋转而下」

    「让敌人看到我们的战火熊熊,让他们听到我们的宝剑铮铮,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看到我们额头的汗水、我们脊梁和我们心中的勇气。兄弟们,你可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孩子,爷爷当年与伟大的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并肩作战!’而我不论何时何地都以率领各位参加战斗为荣!」努尔哈赤面对着战后疲累的士兵呼喊,引得将士们肾上腺素重新飙升,一个个眼神像刚吃过人一样。之后转过头看着残车断臂,血流像妖艳的大丽花似的战场。

    胸中狂傲。

    那大丽花中间,艰难的爬起了一个明军,立起了明军旗帜。努尔哈赤眼皮一阵跳动。他挥手制止军士们动作,就那么一步一步缓慢悠长的走了过去,像是每一步跨越了一个空间。看着这明军,身体肌肉几乎完全撕裂,左臂骨茬外漏。身体骨骼不知断了多少处。当努尔哈赤看到他的眼睛,尤是坚如金石的心一阵摇摆。他的瞳孔放大,人深度昏迷,是什么力量让他仅仅靠着意识支撑着气若游丝的躯体,巍然不动。铁盔上歪歪扭扭极不清晰的两个字因为灌注着泥血而明亮,镰生。这个名字此刻毅然刻在了努尔哈赤心头。

    努尔哈赤卸下金盔,抬高手臂,众将士亦如此。猛地手臂落下横于胸前。「咔,噹」手臂与衣甲敲击的声浪,带着旌旗飘动,努尔哈赤躬下了头,对着令人尊敬的忠诚,对着无边赤诚血海,对着自己的狂傲。所有人沉默着,努尔哈赤两手一分。大军绕开这镰生,明军旌旗,继续进军。离得远了,努尔哈赤依旧不舍得回头张望着镰生,似乎两人不需交流,甚至不需碰面,已经结下了不可描述的情谊。

    而这种情谊,不足为外人道。

    冰峰撑空寒矗矗,

    云凝水冻埋海陆。

    杀物之性,

    伤人之欲,

    既不能断绝蒺藜荆棘之根株,

    又不能展凤凰麒麟之拳跼。

    如此则何如为和煦,

    为膏雨,

    自然天下之荣枯,

    融融于万户。

    峻峭的山和大地,都被凶恶似的冰雪所覆盖。

    杀物、伤人的恶性兴起,我既不能将他们连根拔起,也无法为百姓带来祥瑞。如此一来,百姓便无安乐。

    可天下自然有法则,善恶兼存。善枯则恶荣,恶枯则善荣,待到善荣之日,万户必定能够愉快地生活。

    而这俩人或许等到那一天后,可以成为朋友。当然如果努尔哈赤了解曾经的镰生,会后悔今天的决定也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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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总说孩子是最童真,最无忧无虑的。殊不知,其实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早已挣扎,痛哭不已。镰生的出生似乎不是这样,更多的是充斥着荷尔蒙和野性的血腥味的时光。地上胸前皮肉被削,肋骨暴露,已死两三个时辰的太医,诊其姘头即将临盆。魏凉表情精彩绝伦。

    麻色衣衫,发蓬乱枯槁,手中片刻不停。像拿着什么,走近了。恐惧直入骨髓,这人以手骨为笔,刻画着什么,描绘不停,不知疼痛。两名小火者多呆一刻怕都亡魂皆冒,拖住这人跑向乾清宫。背后那画像随着主人被拖走而抽离了生命。游蛇为血脉,刻画的血淋漓的眼睛,游回,轮回。似记录着这些人的往生,往生。

    「大人怜悯家中」侧身两名小火者,翠毒匕首轻抹颈。

    太医想像从前一样劝导临盆之人,这嘴张了又合。话到嘴边又吞回去。这女人像生孩子跟他一点关系没有,眼里尽是疯狂,身体却豪无感觉。终于,不用忍这诡异气氛,把手中六斤六两婴孩交给了魏凉,转身便要告退,像逃命般。魏凉躬身抱着婴孩,生怕不适。婴儿一直在笑,纯挚邪魅不可方物「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魏凉低头,舔了下孩童身上一滴污血,像清理,像抑制不住嗜血冲动,像。。。。。。

    「我见犹怜,我见犹怜。。。。。。贼老天怜悯我这阉人呃。。。。。。。你叫镰生好不好,喂,镰生。哈哈哈哈哈哈」娃娃胖嘟嘟的双手拽着胖嘟嘟的双脚,活像弥陀下凡。唯独眼睛不可描述。。。。

    魏凉自己的路还不知道在何方,这孩子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说的好听了在大人物身边,但魏凉的命运仍无丝毫掌握,因为王才人身边有很多太监,他平时连跟主子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天将亮,晨雾刚起。

    随着镰生脚踝上的金铃轻响,就这样。镰生落在了锦衣卫诏狱牢头户下。牢头名印青,锦衣卫这个大缸里的老好人,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个「老好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而他跟魏凉的交情也是在「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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