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啼笑姻缘  第九十章零彩礼新郎陌路

章节字数:5917  更新时间:20-01-23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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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悠悠的秋韵,续写桂花四溢的馨香。一座豪华别墅在香墅岭里悄然矗立。远远一看,别墅楼脊上高耸着造型独特的鸱吻。迎向楼门,是一道大理石影壁,浮刻有泛黄而庄重的九龙一凤。瓦顶、砖基四周巧妙装饰着色彩明亮的砖雕。影壁的底端,一丛藤萝,攀着几茎麻竿和篁竹,缠绕着粗茁的枝干,绿叶如盖,荫茂葱葱。此为别墅的外型构造,以及周围景致的一部分。除此,别墅有个雅称,唤名“雪琼楼”。

    一转眼,上官黎与我的婚期将至,几乎所有人正翘首期盼着我们早入洞房。众人瞩目的国庆节这一天,举办了一场婚礼盛宴。上官黎在北京的叔伯婶姨,我在承德的父母亲友全都来了。婚礼举办了两天,规模空前隆重。纺织厂为此放假三天,人人都为我们送来了掌声、鲜花和丰厚的礼物。晚上,我望着疲倦的上官黎躺在床上,一个人走下床坐在书案前,随手拿过一本书,翻到一页,却是《绸缪》: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烛光掩映,不啻镜中鸾凤和鸣;香气薰笼,好似花间蝴蝶对舞。这一夜,本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但是,上官黎由于大量饮酒,居然独自睡去了。我回眸充满爱意地望了望眼前男人,蓄着一头短发,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性感,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肌肤。浮动气息的胸膛上,肌肤纹理历历可见。一目望去,像上帝手里巧夺天工的作品。我心想:女人们眼中完美的男神,我终究将你虏获。我们历经波折的爱情,现在瓜熟蒂落。曾经的风雨波澜,曾经的幽怨离合,皆不复存在。我不免有种如愿以偿的滋味。我静静地翻着书,脑海里波涛泛滥。我知道,我的爹娘和亲友正在暄谈玩闹。我知道,人们在期盼我们婚姻美满长久。我呆呆地双手捧书,不想,上官黎来到我身边。

    上官黎道:“亲爱的在看什么书?还不睡么?”我搁下书,望着醉醺醺的上官黎,轻轻瞟了一眼。上官黎把唇贴在我的脸上,我用手推开。“哼,醉成烂泥还耍赖?”上官黎一看我不理睬,就不高兴了。他阴欲着一张略带稚嫩的脸,竟说口渴,需要喝水。我起身给他找,但家里的茶壶杯盏皆空空荡荡。我难为情地一笑:“怎么办,我滴水未见。”上官黎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不情愿地咕嘟:“我是你丈夫你明白吗?”我机械似地一愣,笑道:“我怎么不明白了?”我伫步布置一新的婚房内,抬手撑开百叶窗。窗外长春藤的枝叶葴蕤,窗内麝香石竹的花朵吐艳。我随意环目,只见地匝氍毹,锦绣桌帏,妆花椅甸。篆烟袅袅,馨香缭绕。上官黎见我拒理力争,“嗤”声一笑,揽住我的肩亲昵地说:“你是我媳妇,淑茵,从今往后,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我随之一笑,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我逗趣地说:“你是我丈夫。结婚事大,我家一分财礼未收,你不感到荣幸吗?那么,既然睡不着,我们猜迷语。”上官黎眨着眼睛,盯住我望,像盯着他眼里的圣母玛丽亚,笑道:“什么迷语,你说。”我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插饰,笑道:“你听好,我说了——”金簪划银河,隔岸对相望。不忍两分离,喜鹊把忙帮。”打一节日。”上官黎一听,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始终未想出谜底,笑道:“究竟是什么节日,媳妇,快告诉我?”我说:“是七夕节。”上官黎吱吱笑起来,“原来是七夕节。”他微醉地摇了摇头,无耐地笑了笑:“再说,再说一个。”我想也未想,又说道:“”霞影园外迎沙子,三耳府上送玲珑。”也打一节日。”上官黎绞尽脑汁地考虑了好一会儿,难为情地不说话了。我见他表情尴尬,便在他的额上吻了吻。

    我笑道:“只是个谜语,何必灰心,来,我们再看看有什么逗趣的事。”我随意环望新房,目光停留在一个硕大的“囍”上。我恍然一笑,想出了一个故事。于是,我带着满腔充沛的感情讲给上官黎:“王安石年轻时进京赶考,途经一个名曰马家镇的地方,见主户门口挂着一副对联,上联为”走马灯,灯马走,灯息马停步”,下联却是空白……原来,对联是马家小姐为择婿所出……王安石则喜上加喜,带着几分醉意,高兴地挥笔写下一个”喜”字。他写完仍觉未尽兴,一思想,又书写了一个”喜”字。两个”喜”字搁在一处,合成一个硕大的”囍”字,王安石让人贴在门上,高声吟道:”巧对联成双喜歌,马灯飞虎结丝较。”从此,贴”囍”字的风俗开始在民间流传了。”

    上官黎听完我讲的古语故事,放声朗笑:“原来”囍”是这么来的呀。有趣,真有趣。”我一望自己把上官黎逗乐了,一脸悦然,便嚷嚷着让上官黎也讲一个。上官黎抬手搔了搔头,蹙紧眉头想了好半天,想到一个故事,题目称作:“能言树”。

    上官黎道:“从前有一棵树。对了,是一棵郁郁葱葱的树。它同所有的树木毫无区别,有枝干、有树叶,只是它不同于其它树的地方,是会讲话。它生长在大道一旁,能看见街上年老的、年少的,当官的、砍柴的、牧师、猪倌,还有许多孩子。而最让这棵树自豪的是,它能看见国王的马车,还有头发金鬈的国王和王妃。这棵树已经活了五百年。它非常幸运,没有像别的树那样,被人砍伐掉。但是,与所有过往的人中,它只和一个流浪的孤儿最好,那孤儿经常来陪伴它,给它讲故事,给它浇水,和它玩。这棵树感激他,于是给他说了一个秘密。流浪的孤儿知道后,却摇头不信。能言树向他保证说,一定会让他相信自己的话。这天傍晚,他又来到能言树的身旁。能言树告诉他,明天早上国王的马车要经过一条大道,会有冒充强盗的江湖侠士劫杀国王。流浪的孤儿不相信,笑着说,明早会在树下一起等国王的马车经过。到了第二天早上,他躲在树下,窃望国王的到来。结果,国王的马车一到,果然有拿着大砍刀的”强盗”劫杀国王。国王逃脱了一劫,能言树的话也验真了。流浪儿表示相信。能言树好心告诉他,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否则会有杀头之祸。谁知过了两天,流浪儿便把能言树的秘密告诉了大家。大家谁也不相信,居然将能言树连根挖了。能言树死了。没过几天,流浪儿跟着蹊跷地死了。”

    我听完后,哂笑地问:“为什么给我讲这个故事?”上官黎拥紧我,爱抚地摩挲我秀美的长发,缓缓道:“我们已是夫妻。从今往后,我只希望我们彼此共患难,相互扶携,彼此信任,一起迎接生活,你说好吗?”我静静望着他微微苍徨的脸庞,问:“为什么脸色如此憔悴?”上官黎一听,吱唔着未予理会。

    一阵温馨的气息中,我望着麝香石竹青绿的枝叶,由衷欢喜。它是我最欣赏的一种花,现在花朵吐艳,格外芬芳。而在麝香石竹花盆旁边,置着一个长方形微凹黄檀木桌架,摆放一堆奇珍异石:绿的翡翠、红的玛瑙、白的羊脂玉,紫的紫晶,月光石、蓝宝石、红宝石、猫眼石、勒子石、欧泊、紫牙乌、沙漠玫瑰、芙蓉石……我了解上官黎,平常除了骑马和藏玉,这些便是上官黎的最爱,我知道,我的郎君每天都在收集各类精美的石头。我想起《红楼梦》中那个会说话的石头。如果这些石头也会说话,那将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哩。我想得出神,手指轻拈花枝。不料想,上官黎突然用手捏住喉咙,像是个悲觖之人,向我挥手示意。

    上官黎道:“媳妇,给我端杯水来,我口渴……我快渴死了……”我遮嘴一笑,以为他在寻求某种刺激,便嘟嘟囔囔地走近,笑道:“你想让我在半夜一点钟进毓秀楼给你找水喝吗?只怕爸妈已睡下了。”上官黎强掩着一股直冲喉头的酸涩感,那种感觉折磨着他痛苦异常。上官黎怏然地望着我,难过地说:“媳妇啊,快去给我找点水喝。”话未说完,上官黎痛苦地爬在雕花丝质地毯上,翻来覆去:“啊……啊……”我脸色倏然一变,看清楚原来他在挣扎。我抓住他发颤的手,心痛地问:“黎哥,你……究竟怎么了?”上官黎依然祈求:“我要喝水,喝水!”我吓坏了,松开他的手,走出婚房。在凄迷夜色之中,我奔向毓秀楼。

    淡云撩乱,山月昏蒙,夜色深沉,晚风拂面。山庄的夜沉浸在百花绽放中。空中漂浮着小虫辛勤吐出的游丝,夹杂在飞花乱絮里。芳草连天碧,园花遍地铺。牡丹妖媚姿婆娑,荷花满塘溢幽香。

    我丝毫不敢有半分大意,一路快走。此时,毓秀楼大客厅里灯影绰绰,划拳行令,莺歌燕舞。我小步跑进了楼,看见众人目光整齐地望向自己。而我不管不顾,径自进入后厨,哆哆索索在茶杯中倒了杯水。客厅中,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焚着一绺清香,散发在空气中。众人喧声震耳,掌声热烈。东墙上,大红的绸饰悬挂在一副《富春山居图》两侧。《红楼梦》中人物图景精心描画在镂空黄梨木隔断上。大红的江南手工制丝质地毯,湛红妍亮。一副副裁剪工整的《喜鹊登梅》窗花贴在玻璃上。我轻瞥了一眼,接着返回雪琼楼。

    我踩在曲曲折折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摸黑飞速地奔向婚房。谁料,刚一进房,我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呆了。只见暗淡的烛光中,上官黎颤抖地拿着一包粉未,用鼻子不停地使劲嗅。“黎哥,你……你在做什么?”我厉声问。上官黎猛一抬头,望见我正死死地盯着,一双乌黑的眼眸闪射出一道寒光,充满责斥。“我……我……”他心虚不已,胆战地攥住一包粉未往后退。我把水杯重重地搁在桌上,立时水花四溅。我慢慢走向上官黎。这一刻,我深深地感到了迷茫,感到了寒膺。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新婚燕尔的丈夫,悄悄背着我吸毒。原来,我所钟爱的丈夫,是个不折不扣的瘾君子。这个打击无疑是晴天霹雳,使我心旌摇荡,浑身无力。

    我走向上官黎,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心凄惶,泪泛涌,脸庞上已无半点颜色。上官黎蜷坐在婚床上,惊恐地望着我逼视的目光,一时呛然无语。我凝视着自己的丈夫,好一会儿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告诉我,为什么吸毒?”上官黎一听,顿时苦笑一声,拉住我的手,说:“好媳妇,别这样。我,我只是……”我驳声问:“只是什么?”上官黎一看情形败露,担心自己不坚守承诺,会遭到报应,脸色泛出一片惨白,腿一软,“扑通”一声给我下跪。“媳妇,你,你听我说。我不是人,我该死,纵有千万理由,我也无法再隐瞒下去了。不错,我吸毒,早在两年前,梦鹂逝世前后,我已染上了毒瘾。只是断断续续……现在我袒白地告诉你,我难以自拨。”我一听,用困惑无助的眼神注视着曾经无数次与自己花前月下的男人,开始愁闷地自责。我心想: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是个吸毒的瘾君子?为什么我从未留意过他的隐私生活?为什么苍天偏要愚弄我?一想到这些,我就悲伤绝望了,泪水骤然凝聚于崩溃的边沿,但是,我倔强努力地强忍着。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起床了。由于爹娘和亲戚正在山庄,我必须照应他们离开。所以,我穿了一件月白色绣海棠旗袍,梳起一个结花辫子。按照上官家族的规距,早上要吃夫妻面,给长辈行礼敬早茶。上官黎赤裸着躺在床上,传来一阵鼾声。我厌恶地望了一眼,一个人静静走出了雪琼楼。我刚走出房门,就看见长辈黄天豪、二姑和三姑、以及黄静婷在赏园。我汲速地走上前,道了一声“早安”。黄静婷盈步走近,问道:“妹,你咋起得这么早?”我一蹙眉,笑道:“我知道你们明天要走,所以早起来了。”二姑打量我,对我说:“怎么昨天晚上来找水了?也不和长辈打个招呼?”我淡淡一笑,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扭捏地回道:“上官黎口渴,我……我给他来取水。”三姑问:“那他人哪?还在睡吗?”我点点头没吱声。大爹黄天豪笑道:“上官家族仅管家大业大,上官黎也该有份事业。如今他老大不小啦,总不会守着他爹的”三亩二分”地过活吧?”他说着,左右环望,见一幢幢三楹茅楼环护四周,不远处正是别墅“雪琼楼”。而再往后看,是一排红砖绿瓦的简陋平房。我说:“大爹,那是收留芙蓉镇退伍老兵临时盖起的雁归楼,已经收留了十几位退伍老兵。听说,芙蓉镇领导正在谋划他们的去留方案。三年后,雁归楼将会用于纺织厂的员工宿舍。而那边,”我伸出纤指往边上一指,“竹茅楼会全部拆除,也许会修建一处洗浴中心。”黄天豪从衣兜取了一支烟,刚想吸,猛然望见了纺织厂。他准备掐灭烟蒂,我却阻止了一下:“没关系的,大爹。爸在纺织厂配备了最好的灭火器材,不用担心会发生火患。”

    黄天豪吸着上官仁送给的名烟,目光充满坚定的意志。在我眼中,他像黑夜中的一只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显露出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不仅是我,妹妹葆君从来对他敬畏三分。甚至来说,有一丝不安的排斥感。

    大家说话间,远远看见一个男孩蹲在**丛里布置鸟游子。身后几个耄耋老人坐在墙旮旯凝目远望。我皱眉一笑,道:“他们是退伍老兵。上官先生解百姓之忧,向来关心他们的赡养问题。他是大善人。”听完,他们由衷地点点头,欣慰地笑了。众人欣赏着园中种植的海棠、石榴和藤萝,枝叶婆婆,红绿相间。一条游廊外,是一道三丈来长的影壁,其上浮雕着九条麒麟与一只凤凰。两旁芭蕉夹荫,微风拂过,捋下无数泛黄的叶片。再往后面望,养卉苑马厩里驯养着一匹栗红色骏马,鹿囿里则有几只毛色明丽的小鹿。黄静婷头一回观赏梅花鹿,于是迫不及待地走近。她伫立鹿囿外,身体轻伏于篱栏上,观望鹿儿撒欢地吃嫰草。而我心中无比滞重,我在为上官黎吸毒之事愁闷不已。起初,我打算一早来,将上官黎吸毒之事公布于众。但是现在被他们一搅扰,心绪愈是大乱,毫无方寸。我万分苦脑,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怕告诉爹娘,又会让他们无端挂念。但不告诉,又怕这场虚伪的婚姻会使我走向埋葬自己的坟场。

    我亲自带着他们,巡视了山庄每一处角落。园中回廊迂转,荷花满池。伫立荷塘畔,黄静婷随口吟起一首姚合(和李补阙曲江看莲花)诗:

    “露荷迎曙发,灼灼复田田。

    乍见神应骇,频来眼尚颠。

    光凝珠有蒂,焰起火无烟。

    粉腻黄丝蕊,心重碧玉钱。

    日浮秋转丽,雨洒晚弥鲜。

    醉艳酣千朵,愁红思一川。

    绿茎扶萼正,翠菂满房圆。

    淡晕还殊众,繁英得自然。”

    我注视着黄静婷,一个在我眼里臻于完美的姑娘,慨叹不已。旦见她:穿着一件淡绿罗衫衣,小脚哈伦裤,露出半截象牙色匀称的臂膀。颈项里挂着一串欧泊珠。脸面滑嫩,颜如朝华,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油来。双眸流动,桃腮带笑,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而她同样望着我,见我穿了一件月白色绣海棠旗袍,梳着一条粗长的结花辫,搽着粉白胭脂,眼睑上种植假睫毛,两撇长眉斜扫入鬓,使面观极富立体感。她看见我腕上戴的一只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好奇之余,取下来戴在她的手腕上。

    黄静婷娇声问:“妹妹,你的金镯我戴上好看吗?”我垂目而望,衬着她那白色肌骨的金镯犹为玲珑俏秀,玉色生香。我含笑地说:“嗯,你戴上它越显娇美。”黄静婷轻轻摆弄,脸面上流露喜爱之色。

    我笑道:“无非一个镯儿,你若是喜欢,我便把它赠送于你。”黄静婷猛然听来,觉得有些失态,摆手道:“那怎么好,它是你新婚之物,我怎么能占为己有,给你。”她把金镯从腕上抹下来,往我的怀里塞。我有心送给她,便幽声怨气地说了句风凉话:“上官家给我的金银首饰,我一辈子也用不完。只区区一个金镯,在上官家眼里,纯属九牛一毛。来,我给你戴上。”我说着,亲自将金镯戴回她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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