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章节字数:3861  更新时间:18-01-15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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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我和文玖两个人吃了好多糕点,撑得晚上闹肚子。第二天谁也没能起来早练、被师伯好一通罚。师伯平日里温文尔雅,纵使师父再多寻衅,也没见他发过半分脾气。对我和文玖更是宽容,但一旦到了唱戏练功的事儿上,便像变了一个人,要求甚严。步法、唱腔亦或是神韵只要有一点儿不对,定会叫我们停下,好生指教一番。不做到令他满意,绝对不挺。早起练功若是迟到又或是有半分懈怠,一定又是好一通责罚。

    师父因刚收我为徒时,觉得我天资不够不远自个儿动手交。将我推给师伯。师伯也就带着我和文玖一同学一同练。也正因如此师父平日里嘴上总拿我和文玖比,寻常任何事都要找师伯麻烦的师父,在练功这方面,不论师伯对我多严从不过问一句。一年前小福不知道从哪儿弄回些酒酿,我觉得新奇多吃了两口。结果第二日早上没能起来,耽误了一天的练功,被师伯罚手举着跪两个时辰。师父听了后,让我一边跪着一边唱牡丹亭的唱段,炒有一点不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戒尺就已经狠狠打在手上。没个两三下,手已经开始红肿。两个时辰过了,师父也没打算让我起来。

    这一回还好师伯只让我和文玖跪一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之内,师父肯定回不来。

    谁知,还真就出了意外。

    “恩玖!恩玖!”我还在后院跪着,就听见师父的声音越来越近,心里咯噔一声,感叹不好。

    师父急促的小步子走进门,看我和文玖跪在地上,愣了一下。随后挑着眉问我:“师父的头面平日里都是让你收拾的,那套贵妃的头面怎的掉了珠子?”

    我又是一惊,急忙说:“师父,我昨晚上收拾的时候直到今天晚上您要用的,就放在柜子里没动过!”

    师父记得在原地跺了跺脚,又对我说:“你先起来,这事儿没查清楚前,师父不怪你的。你先和师父来。”

    师父拉起我的手就走,我回头看文就,他点点头向我示意。

    “怎么,怎么会这样。”师父最为喜欢这套头面,原先在头面的正中央有一颗极大的南海珍珠,可现在,不仅这颗珍珠消失无踪,旁边编织珠子的银线也被拉断,少了不止三四颗珠子。

    “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有人看你师父不如意吗。你去告诉李爷,今晚儿师父身子不爽快,不唱了。”师傅没责怪我,只甩甩手,脱下斗篷。

    等我刚迈出门栏,师父又叫住我:“告诉你李爷之后,接着去跪着。长长记性。”

    我闷着声:“知道了。”

    果不其然,李爷听了后也没什么反应,只让我们几个去几位大户人家通个信,说今晚师父不演了。

    李爷指着我说:“你在你师父身边几年了。督军和他身边的人想必也眼熟你,你去督军府送个信。”

    我点点头,心想着督军府隔了老远,等回来都不知道多晚了。说不定还能少一会儿的罚跪呢。

    我走上前和督军府门前的军爷道了声好,和他说:“我是城北梨园的小徒弟,今天程溪爷身子不适,晚上的戏怕是演不了了。”

    那小军爷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等会去通知副官。”

    我正准备走,从后头传来一声,等等。

    我回头一看,正是昨天晚上给师伯送食盒的小军爷。

    他跑出门走到我面前说:“昨天晚上真的是谢谢你了。”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的。”

    “你昨天给我的红薯真好吃,甜甜的,烤的热乎乎的,不软不硬,可比外头买来的好吃多了。”他笑起来两个小酒窝挂在脸上,再一看他,一身军装穿的笔挺,因着年龄的关系个子虽是不高,背却是挺直的,看上去精神昂扬。

    “那是我师兄弟烤的,他们平日里小吃食不多,最喜欢在这些东西上下功夫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被包裹着的糖糕塞到我手里。

    “你给我一个,我给你一个。”他指着这块糖糕说,“这是我娘亲亲手做的,不是桂花糖糕,梅花糖糕,你肯定没吃过。不甜不腻。我刚刚才热过呢。赶紧吃,热乎乎的好吃。”

    盛情难却,我拿起咬了一口,果然和平日里吃的桂花糖糕什么的不一样。首先不甜,其次软糯可口,许是面揉的手法,糖糕不硬却也不是一味地软。吃下去一会会儿,梅花的味道才会浮现,清甜可口。

    “好吃,多谢你了。”说着我又吃了一口,顺带着掰下一半重新包起来。

    “我叫沈衍。沈是沈复的沈,衍是衍变的衍。”他又怕我不清楚,在我手掌心写了一遍。

    “我叫程恩玖。”

    他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我:“你今日是来干什么的呀?”

    我笑着说:“我都要走了,你才问我?”看他尴尬地笑笑,接着又说,“我师父今日出了些事情,晚上的戏没法儿按时演,特来知会督军一声。”

    “今晚上的戏···”他低下头想了一会,说,“今晚上只有程溪爷的《长生殿》。你也姓程啊,那,昨日我还以为你是白玉爷的徒弟呢!”

    听到这,我又忍不住一笑:“不是啊,白玉爷是我师伯。那个屋子平日里都是我师伯梳妆的,只不过,昨晚上我师父用了罢了。”

    他一脸惋惜的表情,皱着眉说:“原本今晚上我好不容易能跟着督军再去梨园听一会呢。我娘和我说过,程溪爷的戏,字腔正圆,余妙绕梁,身段也是柔雅韵都有。《长生殿》还是程溪爷的成名作,今天看不到可惜了。”

    看他的样子颇有些于心不忍,也带些炫耀的语气:“那你今晚有没有空,我们约个时间,我给你唱一段儿。我虽比不上我师父,但我师父也就我这一个徒弟,总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先听着,以后有机会再来听我师父唱。”

    他瞬间转换了心情,笑容又再次挂在了脸上。连连答应。

    “嗯,你就在梨园后门那儿的小河旁等我吧。我伺候好我师父我就出来。”

    他点点头,我又想到他是个小军爷,晚上莫不是要住在军营?就算不是能随意出入吗?

    “你晚上确定能出来吗?”

    他又点点头,说:“这个你不用担心的。我还不算正式在军营里供职,现在也是跟在少将军身边,少将军对我们不严。晚上都是不禁止我们出入的,只要别出城就好。”

    少将军,我倒是听文玖讲起过,说那少将军面如冠玉,身形挺拔,活脱脱一个玉面郎君。虽知道文玖肯定是平日里戏文唱多了,说话带了些夸张。但也对这个少将军有了点兴趣,真想知道他是不是和督军一样。

    第一会见到督军,若是不说,我还以为是政府里哪个机关要员。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丝的杀戮之气,不仅对待师父,对待我们这些服侍的小徒弟也不疾言厉色,都是温和言语。

    我回去的时候,刚好瞧见了文玖,把放在口袋里的梅花糖糕递给他。

    他一脸好奇的打开包裹的手绢,拿起糖糕闻了闻,随后一口吃下去,心满意足的问我:“怪不得你出去这么久,去买这个啦?”

    我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是之前认识的一个督军府的小军爷给的。好吃吗?”

    “好吃好吃,可比外头卖的那些糖食好吃多了。”他又咬了一口,掰下一些给我,我摆摆手示意我吃过了。

    随后,把他拉到一边问他:“之前师伯教我们的《长生殿》的唱段,你还记得不?”

    他点点头,问我:“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不是今晚师叔不唱了吗?”

    “没,我就是想学这段儿。”

    “我记是记得,不过我本就不唱旦角儿,旦角儿的唱段也教不了你什么。你还不如直接问师叔呢。”

    虽说害怕因着头面的事儿师父性子不好,但好歹答应了人家,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瞧了师父的房门。

    “进来!”比平日都高个几度的声调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轻声走进门,给师父问了声安。

    师父此事蜷缩在床上,手枕在头下,缓缓起身问我:“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师父有些不耐烦,只说:“你若是来这儿浪费时间的还不如不来,出去吧。”

    眼看师父又要躺下,急忙说:“师父师父!我就是想来再学学《长生殿》的唱段的。徒弟笨,师伯讲的不是全然明白。”

    师父撇撇嘴,颇有些不屑的说道:“他玉茗生再厉害也是个唱小生的,若是能把这旦角儿的唱段步法都给摸透了,这个班子独他一人不就够了。”师父又冲我招招手,我老师的走过去,站在床边。

    师父拉着我坐在床上,一手环着我,一边给我唱了一段儿。

    “一见龙颜泪盈眸,两年宫禁万千愁。直到今生难见君王面,幸得君王恩重把旧情勾,吾在上阳宫寂寞又添愁,冷落长门复春秋。湿尽罗衣泪常流,你是只见新人笑,哪知旧人忧。南宫歌舞北宫愁···”

    不知不觉,我听得入了神,师父轻轻敲了我下脑袋,问我:“听懂了?”

    我如实的摇摇头,许是生来是南方人的关系,我一向听不懂北方的戏。京戏也好,亦或是现在所学的昆曲也罢,总是不懂其中意蕴、平仄声变。

    “那你看着师傅来一段儿,先学学步法,这词儿嘛,你这个年纪不懂也正常,先学个七七八八就好。”这也是师父和师伯最大的不同,师伯喜欢让我和文玖在他身旁一左一右,偶尔也会搂着我们讲一些戏文里的故事。告诉我们忠孝礼义。世博说不理解场次的意思学个形不会有其中的韵味。

    师父呢,则是相信能不能成玦以及能不能成为角儿中的角儿,是得看天分。一场戏不该只单单规限于原有的形式。走位也好,唱腔唱词等等,总能看到师傅在台上的随机应变。

    李爷也不止一次夸赞过师父,说师父不进是赶上了好时候,多的是人听戏。自己也努力勤奋还有天赋,只是可惜性子高傲又有些急躁。

    “啧!想什么呢?!别人想瞧还瞧不着呢!你师父今晚不唱,不知有多少人捶胸顿足深感遗憾呢!”师父拿起扇子敲了我的头,可比原先那次多了几分力。

    一边捂着自己的头,一边想起今日见到沈衍的时候,他也如同师父说的难受得把眉头都给皱在了一起。

    “笑什么笑!”师父又敲了下我的头。

    “没有没有,徒弟就是傻乐呢。”师父甩开扇子,笑着说了句,本就傻,等会儿越敲打越傻。

    师父对我一向不严,平日里要我做的事儿也不多,纵使有什么过错也极少会罚我。若是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吃的一律都先给了我,玩儿的,等师父玩个一两天就会辗转到我的手上,最后放在我的柜子里。不同于和师伯之间的拘束,师父在我面前有时也没个师父的样子,而我也会偶尔在师父面前撒撒娇,求个好。

    对于现在的日子我一直都是倍感珍惜。

    从人贩子手里买下我的李爷;待我很好,衣食从不或缺的师父;不辞辛劳,悉心教我的师伯;还有,那个从一开始,就待我好,事事让我的师哥。

    “花繁艳想容颜,云想衣裳光璨。新妆谁似,可怜飞燕娇懒。各花国色,笑微微长得君王看。向春风诉春愁,沉香亭同倚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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