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祭

第一部  第七回 气急攻心存善训孽子 先谋后定周家结官府

章节字数：1974  更新时间：18-06-04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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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老子先打死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孽障。”

    守仁正对着一帮下人讲得兴高采烈，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咆哮。一转身，就看见存善挥舞着一根木棒，满面通红地冲了过来。众人一见，赶紧敛起嘻闹之色、垂手站好，齐问“老爷好”。“滚——。”存善大喝一声，大家立刻作鸟兽散。守仁一见情势不妙，拔腿就往周母房间跑去。存善见他跑了，更加气得七窍冒烟，提着棒子骂着一路追过去。

    周母正在和存德商量事情，突然看见守仁慌里慌张地跑进来说：“我爹要打死我。”。周母赶紧把守仁拉到身后，正安慰着，就看见存善气极败坏地叫骂着冲了进来。周母嘴里冷哼了一声，存善见到周母，只得站住，犹自气轰轰地喘着粗气。

    “你要干什么？要打他，你先打死我。”周母冷眼看着存善说。存善赶紧跪了下去，说：“娘，您就让我管管这个不孝子。再不管教，以后只怕他连我们家都要灭了。您不知道刚才他在外面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周母转向守仁，说道：“大过年的，你说什么话惹你爹生气了？赶紧陪个不是，请他饶了你。”守仁说：“我并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就是说要他们都去读书。”周母一听就笑了，对存善说：“仁儿说得有理，这该奖赏才对。肯定是你在外面喝多了黄汤，回来拿孩子撒气。”存善气得直翻白眼，颤抖着指着守仁，咬牙切齿地说：“你问他还说了什么？”守仁便说：“我告诉他们要改穿新式衣服、要读书识字，还有要剪了头发。”周母一听，立刻沉下脸来。存德听了也大吃一惊。不等周母说话，存善就说：“娘，你听听，这哪一句不是离经叛道的混帐话？要是搁到以前，可是要杀头掉脑袋、诛连九族的。”“可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你们还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全都变了。”守仁还想争辩，存德打断他说：“守仁，不要说了。你先回去。”周母阴冷着脸没有吭声。守仁向周母和存德施了礼向外走去。经过存善身边时，存善举起棒子就要打。守仁赶紧跳开身，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看着守仁出了门，周母失神地发了一会儿呆，才喃喃地说：“这世道真的变了吗？连老祖宗都不要了吗？”存善流着泪跪在周母面前说：“娘，都怪儿子，不该送这个畜生出去。本想着让他长点见识、学点本领，回来能帮手打理家务，谁知反而让他学坏了。从今天起，我再不许他跨出这大门一步，好好管教，不辜负您和爹的教诲。”周母听着，也流下了眼泪。

    存德赶紧安慰周母。过一会儿，见到两人好些了，才轻声说道“我倒觉得，守仁说也不无道理。这朝代一换，啥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衙门里连知县老爷都没有了，更不要说别的了。年前，我去县城，整个景象和前几年大不一样，许多人穿着新式衣裳，辫子也没了。街上竟然还有专门修剪辫子收钱的呢。咱们在这里不问世事，恐怕真是跟不上世事变化噢。”周母神色不悦地说：“照你这么说，以前你爹交待的事都是错的了？”存德答道：“爹说得当然没错，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世事变化无常，盗匪横行，战事不断，年前李老爷家的事，我到现在想起来还胆颤心惊的。”存德停顿了一下，周母和存善惶恐地对望了一眼，存德接着说：“如今，咱周家在这平阳县里也算是数得上的大户人家，树大招风，我最担心的是让那些恶人盯上了。因此，我寻思着，咱们只有跟着官家走才是正道。咱不求钱财，只求能靠着衙门这棵大树保全家平安。”周母听了，闭上眼睛念一句“菩萨保佑”才说：“你们以后出门千万小心，仁儿也别去读书了，咱们一家人都守在一处。”存善赶紧点头称是。

    存德反而摇头说：“我倒觉得，仁儿还是应该去西安读书。在省城里，一则更安全，二则消息也灵通些。如果情势有什么变化，及时把消息带回来，咱们也好提前有个防备。另外，存善和县知事公署的赵知事相识，以后还要多去拜会，万一有事也好照应。”存善和周母觉得他说得有理，沉默了一会儿，便都点头同意了。存善叹了一口气，说：“早知道这样，年前就该去拜会他。”存德说：“那倒无妨，年前咱家正好有白事，没去也说得过去。现在，元宵节快到，你这两天就去一趟。”存善立刻答应了。存德又问周母：“这样安排可好？”周母说：“你考虑得很周到，就这样办吧。”存德又说：“如今守仁已经长大了，又在外面读书见识广，他在家这段时间，家里的事也让他一起参与，我们听听他的想法，也让他历练历练。”周母和存善都点头称是。存德兄弟俩告辞出去，周母立刻就到菩萨面前去烧香跪拜求保佑了。

    说话之间，元宵节已到。存善提前两天去拜会了赵知事，才知道守仁所说倒不全是信口雌黄，也就信了几分。吃过元宵节团圆饭，周母要和存德兄弟例行地要商量一年的事务，因此，白氏、卢氏便带着其他人各自回家休息。守仁起身正准备走时，存善叫住了他。守仁顿时紧张起来，以为父亲这几天一直没有教训他，要留着过完年一起清算。当听说要自己一起商议家族事务时，守仁吃惊得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第一次参与家族重大事务，守仁诚惶诚恐又激动不已，他乖乖地坐在下首，听着周家母子三人说话不敢乱发表议论，只有当问他意见时，才敢说上一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