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6300 更新时间：18-08-18 22:44
乡下的日子很悠长，人的思绪在这里像是进入休眠状态似的，心情也变得单纯而平静。安明跟安娜来到奶奶家快半个月了，每天的日子平平淡淡。听不到鸣笛的声音，只有夜半池塘里的蛙叫，没有红绿灯口，只有立在田间的稻草人。
安明的奶奶刚70出头，身形矮小，有点驼背，但是步伐稳健，耳聪目明，她一个人生活，却包了好几亩土地，还管理着一个很大的菜园子。自家的后院都用竹栏围了起来，种了很多果树，有橘子、桃子、柿子，以及一个种了十几年的葡萄架子，还圈养了好几只大鹅。现在正值盛夏，果园里的果树都挂满了青涩的果实，葡萄架上垂挂着一串串丰满的葡萄。安明的奶奶特地在葡萄架下面放了一个竹篾床，晚上就跟两个孙儿在床上吃饭，聊天，看月亮。白天的时候，安明就跟安娜躺在床上休息，或者看书写作业，不过安娜很喜欢跟着奶奶跑各种地方，奶奶在菜园子里除草撒肥料的时候，她就在菜园子里捉蚂蚱，找蚂蚁洞，有一次看到一个青色的壁虎从地里爬出来，吓得安娜跑了好几米远，然后又悄悄跑回去看壁虎还在不在。
隔壁家也住了一对老人，慈眉善目的，安明的奶奶说他们已经快八十岁了。隔壁家的奶奶眼睛不好，看人不清楚，她总是很早就起床了，坐在门口的一个矮脚板凳上，看着门口的人来来往往。安娜有一次跑到隔壁奶奶家后面，从一个破洞的纸窗口窥见一个屋子里放着两口棺材，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跑回家问奶奶，奶奶告诉她，那是用来放死人的。这里的老人，每户家里都有棺材，怕就是万一哪天突然死了，好做个准备。安明听到这个的时候，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他也隐隐明白，为什么奶奶不准他和安娜去家里的二楼了，可能那里也放着一口棺材。
一天，远远地听到安娜的叫声，安明从竹篾床上坐起来，看到安娜用小裙子兜着什么东西，一脸兴奋地跑过来。
“哥哥，我们家的大鹅生蛋啦！”安娜打开裙子，给哥哥看放在里面的一个大鹅蛋。
“哇！好大啊。”安明惊叹道。
“我差点被大鹅咬到啦。”
“你快点放回去，大鹅要孵蛋的。”
“不行！这是我的。”安娜撅着小嘴，又跑回屋里去了，听到她在喊奶奶，安明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又躺下去继续看他的书了，刚戴上耳机，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一下，安明打开手机微信，看到宋歌发过来的一张图，背景应该是在酒吧里，他坐在一个高脚凳上，抱着吉他，后面站着一个男鼓手和一个女贝斯手。安明看着图微笑，跟宋歌在微信上聊了起来。
“这是在干嘛？”
“乐队啊，我做主唱。”
“厉害厉害。”
“还差一个吉他手，你来做吧。”
“我已经归隐田园了，尘世间的事与我无关。”安明打着字忍不住笑起来。
“骗子！有本事开学别让我看到你。”宋歌还发了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包。
“那等开学再说。”
“我要先预定。”
安明没再理会，把手机放到一边，重又拿起了书。看了几页，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脸上，他摸起那个东西定睛一看，发现是条细长的青虫，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慌忙扔掉虫子，回屋里去了。
一个多月的暑假过完了，走那天，安娜一直瘪着嘴不说话，她在自己的小书包里放了一个大鹅蛋，还用一块帕子包着，生怕它在路上碎掉了。奶奶装了好几瓶咸菜和酱肉，嘱咐安明带回家。奶奶送他们上车后，一直笑眯眯的，道了声明年暑假再见。结果安娜从窗户上探出脑袋对着奶奶喊：今年寒假还要来的！惹得周围的叔叔阿姨们都大笑起来。
回到城市里的家，一切又回到了以前的感觉。打开门，家里依旧看不到人，每天晚上做饭的阿姨会定点过来，然后会定时离开。安娜又变得安静了许多，守着阳台上的小花小草，还有她的鹅蛋。安明回家待了两天，学校就开学了，新的学期，并没有太多新的感觉，只是感觉班里的女生变得更会打扮了。
宋歌给安明的感觉反倒有了些变化，开学后第一次在食堂碰见，当时他身边跟着另外一个男生，安明以为那是他的同学，于是就跟他们俩打了招呼，宋歌介绍说那是他乐队的鼓手，叫小中。小中在学校的贴吧里发了一个乐队成员招揽的帖子，两个人因此在网上认识的。3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聊些暑假相关的话题。宋歌健谈了许多，多是说些他在酒吧驻唱的经历，这份工作还是杏子给他做担保介绍的，他因此而对杏子存了些感激。
“歌唱大赛？”安明停下了手里的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在杏子的学校举办的，听说每个大学都有海选比赛，进入决赛的就可以上电视台了。”宋歌说起这个有些兴奋。
“你要参加吗？”安明问。
“他已经报名了。”小中笑着说道。
“你们一起去？”
“对啊！所以我希望你能做我们的吉他手。”宋歌的眼神在发光，好似在说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我原本有个朋友很会弹吉他的，但是宋歌说不要，他说非你不可。”小中笑着说道。
“你来吧？”宋歌问。
“我要考虑一下。”安明犹犹豫豫地，虽然这个提议让他觉得很新鲜，但是要考虑的事情也很多。
“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宋歌猜中了安明的顾忌，说道：“每天放学后抽出一点时间练习就可以了。”
“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啊？”安明问。
“9月中旬，准确来说是下下周三。”小中回答道。
宋歌跟小中齐齐盯着安明，眼神里都带着点期待。安明看着他俩的模样，感觉挺好笑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于是，从那天开始，下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小中的家里练习。
小中的家离学校有点距离，在一个独栋小区里，坐公交要差不多20分钟才到。看到小中家的别墅后，安明总算明白他为什么可以毫无顾忌地玩乐队了。练习的场所有时候是在大厅里，有时候是在天台，看大家的心情，不过安明觉得在哪里都无所谓。贝斯手伍月是个女孩子，就住在小中家附近，但是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到，她的个子跟安明差不多高，身形纤瘦，但是饭量很大。叫外卖披萨的时候，她一个人经常能吃大半个，小中后来就干脆单独给她点了一整个。
“我不喜欢培根味的。”伍月闻着还未打开的披萨盒味道说道。
“那你吃榴莲味的吧。这是宋歌跟安明的炸鸡。”小中开始分配晚餐。
“吃太油腻的对嗓子不好。”安明低声在宋歌耳边说道，不过他当时正跟小中说话，貌似没有听到，后来见他已经吃起来了，安明也不想再说了。
“你刚说什么？”宋歌啃着鸡腿问安明。
“没什么，要这个吗？”安明打开了一盒番茄酱。
“怎么了？”宋歌又问。
“什么？”安明笑。
“感觉时间有点晚了，今天要不就住我家吧。”小中对宋歌他们说道。
“几点了？”宋歌问。
安明看了下手机时间，没想到已经快9点了，如果吃完东西再坐公交回去的话，估计得10点了。
“我等下回去。”安明说道。
“家里有事吗？”小中问。
“我还有妹妹在家里。”安明解释。
“你呢宋歌？”
“我也回去。”
“你不是一个人住嘛？”小中又问。
“有事。”
“女朋友？”小中露出坏坏的笑，故意挑眉。
“去！”宋歌踢了下小中的脚，两个人互相打趣起来。小中一直开宋歌的玩笑，结果宋歌有些不耐烦了，小中还故意去挑拨，结果两个人追打起来，一直闹到了外面的花园里。安明坐在一旁的沙发没有说话，看了好几次手机时间。
“安明，你要这个吗？”伍月递给安明一块儿披萨。
“你吃饱了？”
“我不吃了，最近吃的太多了，胖了5斤多了。”伍月露出羞怯的笑。
“我没看出来你胖了呀。”
“我不显胖而已，但是体重计是很诚实的。”
“是吗？”安明低声笑了起来。
“我觉得你要是唱歌，也很好听。”
“你又没听我唱过怎么知道？”安明抽了几张纸巾，开始擦手。
“你的声音很好听啊。”
“不是声音好听就能唱得好的，还是要看天赋吧。”安明笑着解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9点半了。他往宋歌那边看了下，他跟小中站在外面花园里，两个人正聊得起劲。
“你着急回去吗？”伍月又问。
“有点儿，因为等下还要坐车，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
“你要不就住阿中家呗，反正明天周末。”
“不行，我不能让我妹妹一个人在家。”
“你爸妈呢？”伍月有些好奇。
“他们……在外地出差。”
“跟我家一样。我爸也经常出差，有时候一出差就是一两个月。不过可以理解咯，不然怎么赚钱。”伍月耸耸肩，一副超然的姿态。
安明又看了下时间，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正想着要不要给宋歌发条短信时，一旁的伍月突然又拉着他找起了话题，关于父母的工作以及在学校的情况等等。
“安明，你觉得我的贝斯弹的怎么样？”伍月坐到安明旁边问。
“还好吧，我没弹过，给不了什么评价。”
“可是阿中每次都吐槽我。”说到这里，伍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他喜欢开玩笑。”安明转着手里的手机，显得有些疲惫。
“哇~你们俩趁我们不在，都聊些什么呢！”小中笑着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宋歌。
“说你坏话呢！”伍月高声嚷嚷。
“我们走吧？”宋歌对安明说道。
“真不在这里过夜啊？我给你们叫辆车吧。”小中说道。
安明正想拒绝时，却被宋歌抢声应了句好。几分钟后，宋歌跟安明一起上了出租车。安明靠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发呆，这里跟郊外似的，附近都看不到什么车，树木也很多。路边的两排路灯通亮着，看起来像送迎的队伍似的。
“你跟小伍刚刚在聊什么？”宋歌突然问道。
“恩？”安明看着窗外，因为疲惫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们不是聊了挺久的。”
“就随便聊了几句……她跟阿中都挺好相处的。”安明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伍月说过的一些话，笑着补充道：“还挺可爱的。”
车里不知怎的安静了好一会儿，安明以为宋歌睡着了，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宋歌，见他背挺直坐着，静静地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过了几分钟，司机把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了下来，提醒说安明的家已经到了。安明跟宋歌说了声再见，然后下了车。
打开门，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但是空无一人。安明走进客厅，听到了走廊尽头父母卧室那边传来了说话声，声音急促有力，像是在争论什么。安明好奇地走近了几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凭什么要我做出让步？！家里又不是你一个人在挣钱。”母亲的声音很激动，带着愤怒。
“那总得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吧？”父亲的声音依旧中规中矩的，尽量克制着情绪。
“是啊，那为什么是我呢？我的事业就不重要对吗？我花了那么多心血，你一句话就让我放弃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呢？”父亲的声音满是无奈。
听到这里，安明默默地走开了，接下来大致的情形他基本都能猜到了。他跟安娜的卧室在客厅的另一头，走到门口时已经听不到爸妈的声音了，安明庆幸着推开房门，发现屋子里灯也是亮着的，安娜正坐在他的书桌前，低着头在画些什么。
“安娜，你怎么不在自己屋睡觉啊？”安明走到书桌旁边，摸着安娜的头问。
“你看这个。”安娜举起本子给哥哥看，她画了一座房子，房子后面还有一座花园，一个矮小的女人站在花园里，背着锄头。
“这是奶奶吗？”安明接过本子，仔细端详着画里面的东西。
“对啊。”
“真厉害。”安明捏着安娜的脸颊，露出苦涩的笑。
“我等下还要上色的。”安娜拿回自己的本子，看着上面的画做着计划。
“安娜，今晚要不要跟哥哥一起睡？”安明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来。
“好啊。”安娜从椅子上跳下来，爬上床挨着哥哥坐。
“洗澡了吗？”
“洗过了。”
“晚上吃了什么？”
“面条。”
“阿姨没给你做饭吗？”
“阿姨说就我一个人吃，买菜太麻烦了。”
安明捏着安娜的肩膀，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现在饿不饿？”安明问。
“不饿。”安娜抠着指甲说道。
“有想吃的东西吗？哥哥明天早上给你做早餐。”
“都可以。”安娜笑着露出一排发黄的乳牙。
“你这里怎么缺了个口子？”安明发现安娜的门牙上有个豁口，忍不住用手指摸了一下，但是安娜却甩头躲开了。
“是摔的吗？”安明忍不住开始担心。
“不知道。”安娜摸着自己的门牙回答。
“你摔没摔跤不知道吗？”安明握住安娜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来想仔细检查一下。
“讨厌！”安娜忸怩着从安明手里挣脱开，把脸埋进被子里不说话。
安明看着安娜，心里的愧疚感像虫子一样钻得他很是难受。最近因为乐队的练习，他都是八九点才到家，家里的煮饭阿姨可能也不怎么认真对待安娜，晚饭什么的估计也是随便打发了。平时在学校的事，也不见安娜主动提起，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想到妹妹可能受了别人的欺负，愧疚又变成了心疼。
“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家！”
门口突然传来母亲冷峻的声音，安明抬起头看到母亲抱着双臂走了过来，一副要审讯他的姿态。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安娜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在睡觉。”母亲的胸口起伏着，感觉要爆发似的，估计在父亲那里也攒了不少委屈。
“学校有点事……”安明不禁有些心虚了，感觉这个理由根本不能说服她。
“我给你班主任打过电话了，说根本就没有老师让你留校做什么事，那你干嘛去了现在才回来？”
“跟朋友出去了。”安明干脆实话实说了。
“你怎么能把妹妹一个人留在家里呢！要是发生什么事故怎么办？”母亲说着说就突然落了泪，声音变得嘶哑，看到她这个样子，安明除了道歉也不敢再多嘴。旁边的安娜可能有些吓到了，紧挨着哥哥，睁大了眼睛看着母亲。
“你这么大了，就不能体谅一下妈妈吗？”母亲擦着眼泪继续说道：“爸爸妈妈为了你们这么辛苦，你作为哥哥更应该要有责任心，积极担当！”
“对不起……以后不这样了。”安明一边道歉一边去拿书桌上的纸巾，好递给母亲擦眼泪。
“行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母亲捏着安明递过来的纸巾，看了安娜一会儿，然后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哥哥，妈妈鼻子好红啊。”
安娜指着自己的鼻子，好像在说一个笑话。
第二天是周六，意外地爸爸妈妈都在家。安明起了个早床，本打算做早餐的，没想到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场景，对安明来说是非常珍贵稀有的，甚至说有些感动了。
“我今天要带安娜去医院做体检。你有其他事吗？”母亲对父亲说道。
“银行那边有个会要开，下午过去。”
“我预约了上午，一起去吧。”
“好吧。”父亲吃了两口粥放下了勺子。
“安娜，学校怎么样？”父亲微笑着问安娜。但是安娜没有理会，仍安静地端着碗吃东西。
“安娜，爸爸问你话呢。”母亲斜睨着女儿，表情严肃。
“很好。”安娜回答，握着勺子在粥里搅拌。
“新学期有交到新的朋友吗？班里的其他小朋友对你好吗？”父亲又问。
“都很好。”安娜这次很快回答了问题。
“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爸爸给你买。”父亲手搁到桌上，凑近安娜问。
“没有。”
“不想要玩具吗？洋娃娃？小抱熊？或者特别想吃的东西？”父亲把手轻放到安娜手上，想显得亲切一些，结果被安娜躲开了。他好像也没了兴致似的，立刻收敛了笑容。
“安明呢？”父亲抬起头，看着安明。
“上学期期末考试年级第一呢。”母亲回答道。
“挺好的！学生就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零花钱够用吗？”父亲又问。
“够用。”安明微笑着对父亲说道。
“好了，快点吃吧。等下还要去医院呢。”
“哥哥也去吗？”安娜小声问旁边的安明。
“一起去。”
医院的人很多，到处都充斥着孩子的哭闹声，经过一个儿童内科诊室时，看见一个几岁大的女孩大喊大闹地在家长怀里挣扎，安娜却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这让安明有些惊讶。坐电梯来到了5楼，这一层安静了许多。父亲临时接到了一个电话，便到走廊的窗边去讲电话了。
按照流程做了一系列检查，重点检查了牙齿和眼睛，医生说安娜长了两颗虫牙，眼睛有些轻微沙眼。获得母亲的同意后，医生当即给安娜安排了拔牙手术，奇怪的是，安娜躺在床上拔牙时，不哭也不闹的，安静过了头，一旁的安明反倒不安起来。医生一直在夸安娜，说她很勇敢，很少见到这么配合工作的孩子，整个过程都非常顺利，医生速速给她上完药，开了一些处方。大家原本以为要在医院花一上午的时间，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父亲因为急于处理银行那边的工作所以先走了，回去的时候，母亲自己负责开车。安明跟安娜都坐在后座，可能是因为麻药药效消失了的缘故，安娜一直有些不舒服，捂着脸颊不肯说话，像跟自己较劲似的。
“痛吗？”安明问安娜，但是安娜只是倔强地摇摇头，低下头默默让眼泪掉在手心里。安明把安娜拥到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马上就到家了。”安明轻声说道。
母亲的背挺直，目视着前方，听到孩子们的说话声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安娜正趴在安明的大腿上，身子一抽一抽地小声呜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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