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鹰·少年

章节字数:10437  更新时间:18-07-15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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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少年

    一

    程峡缂紧了紧狐皮外衣,浑身颤抖并未因此而减轻。相反,一丝冷气却顺着这一动作所造成的振动趁机袭入,他不禁寒颤阵阵。徒儿储剑蜷缩在皮衣下,兀自颤抖,脸色灰白可怖。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五天了,程侠缂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忽听洞外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接着一束光射了进来,从掀起的“门帘”一角。——那“门帘”其实是为挡风而挂在洞口的一件棉披风。

    “你们没事吧?”接着程峡缂便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声音。

    程峡缂在脑海中搜索这熟悉的声音。“是……那少年……”

    五天前,他与徒儿储剑来到这山下时遇到的那位少年。

    一位肩上站着一只雄鹰的少年。

    身长玉立有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却清澈如镜明亮如星。

    那鹰目光炯炯,身姿挺拔站立时居高临下的气势,透着天空之王的傲气。

    人与鹰之间有着一种默契,无人能介入的默契。

    “你们不能在赶路。”少年的声音平和而冷静。“很快就会有大雪崩”。

    程峡缂看看天空,晴空万里一览无余,哪有一点雪崩的迹象。

    储剑的目光师傅的脸上游移:“师傅……怎么办?”

    “我们必须赶路。”程侠客面无表情心中暗道:即使真有雪崩,为了提前赶到阿木柯,也不得不冒险试一试。

    “好吧,随便你们。”少年说着转身去。

    大雪崩却真如那少年所说如期而至。幸亏及时躲入一个山洞才得以保命。但带来食物全部被埋在了白雪之下。好在多年的内力修为,抵住严寒,他们才没有因饥寒交迫而死。

    出洞后,程峡缂迅速抽出宝剑,剑如流星划向那少年的咽喉,冰冷的剑锋在即将切破少年肌肤地一刹那陡然停止“带我们去阿木柯。”程峡缂冷冷的道。

    二

    火炉。

    炉火烧的正旺。

    柴在火中劈啪做响;碗中的米饭晶莹透亮。

    程峡缂的脸被炉火映得通红,他的额头也有汗珠渗出。

    少年双臂交叉放于脑后以及为舒适的姿势仰卧在小炕上。悠闲的看着他们两人狼吞虎咽。

    “你们要不要停一停?”那少年忽道。

    “怎么,难道饭里有毒?”程峡缂惊道。紧盯着那少年的脸寻找答案。储剑更是惊得手一抖,将筷子掉在了地上。

    那少年却不理,只道:“你们都吃光,再来的路人他们吃什么。”

    “哈哈!什么路人,我们管不了这么多!”程峡缂大舒一口气,忽觉这话甚是不象他着位武林人士所说,有失身份。转念一想,这天高地远,还管什么身份,遂不在意。

    “师傅,我们回来也得走这条路吧……储剑低声道。

    “恩……”程侠客道。

    这附近雪山连绵,着间小木屋本是为路人所建,当地人路过都会送来柴米以供路人使用。

    程侠客吃完最后一碗,大口喝下一碗温开水却觉得这水比美酒还来的甘甜。程侠缂师徒二人泡完缓过来的双脚,便拉开被子合衣而卧。

    程侠缂将左臂紧贴在胸前。因为那袖里放则一把短剑。镀金的外壳雕刻着一条蟠龙,剑柄上镶有一颗红宝石。

    那剑,是他的生命,他的未来,他的希望,更是他的欲望。

    雪以停。月光透过窗射进来,如一张轻纱落在三人身上。程侠缂听得那少年与储剑鼻息均匀,想是已然睡熟,他下意识地轻抚那袖中短剑,才放心悠然睡去。

    三

    “这是什么?”储剑揉揉惺忪睡眼,指着眼前两双似铁非铁的黑鞋,鞋的底子铸成薄而大的鸭蹼型。

    那少年道:“想过雪山的话,最好穿上!”他扔下鞋,转身走出门去。储剑穿好棉靴,便将那双怪鞋套在脚上。大小正合适。程侠缂的那双也是如此。二人背好行囊,走出门去。少年早已等在门口,见两人走出,他一抬右臂叫道:“翔!”鹰一声清啸振翅飞入长空,领路一般远远飞在前方。

    “跟着翔!我们就可以到阿木柯。”

    程侠缂心中甚是怀疑,却也无法只得跟着。

    望着脚下深有丈余的积雪,在上面如履平地,程侠缂不禁暗叹:如果没有这双鞋,却不知这没顶深雪如何通过。恐怕这里早已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三人走走停停,饿了吃干粮,渴了便吃几口积雪,几日翻过了雪山。

    四

    “住口!让你盯着,人呢?”程侠缂怒目圆睁。一到这山下小镇,程侠缂就暗中命令储剑盯紧那少年。可是他现在却人影不见。

    “师傅……这……”储剑忙道:“刚才还在这……”他心里着实不满这任务。

    “你们是和翔一块来的?”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程侠缂回头便见一位两鬓斑白挎着一个大篮筐的老大娘,布满皱纹脸带着朴实的笑容。

    “那,这是我亲手做的大饼,你们带着路上吃,还有这个……”老大娘又把几包东西放在程侠缂的手中。“翔这孩子,每次都不忘来看我……”

    “啊,你们是翔的同伴?”

    “是翔的朋友啊!”

    “和翔哥哥一起来的?”

    “这个带上……”

    “这个……还有这个……”

    ……

    转眼间程侠缂与储剑周围的空隙已被一包包一篮蓝的东西添满了。

    “你们在找他啊?上次他救了掉下悬崖的陆家小五,必是被他家拉去了。你们也一同去。既然是朋友就该热情款待才是!”一个落腮胡子的大汉道。

    “是啊……”

    “是……”

    望着这一张张男女老幼漾着淳朴笑容的脸,程侠缂只觉得在这里,那少年翔就是他们的神,这淳朴真挚的爱戴与崇拜,正是自己苦苦寻求而不得的东西。

    “既然答应了你们我就会带你们去阿木柯。”少年回来后道。

    五

    小镇。

    较山脚的镇子大了些。路上往来的人也多了,店铺也多。但装饰却异常朴素粗犷。最多不过二层木楼,没有雕花朱栏也没有大幅牌匾。

    停留时间越长,程峡缂就越感受到这里淳朴的民风。他隐隐感到,如果再在这生活一段时间,恐怕会放弃去阿木柯,即便不是如此,也暂时不想,而享受几天心灵的宁静。

    热腾腾的牛肉面入口,程峡缂感到说不出的舒服。桌上几盘小菜:一盘花生米,几碟卤牛肉,再加上烧酒,正是恰倒好处。

    那少年却不急于吃面,而是拿起筷子夹起几片卤牛肉,递给鹰。鹰一口咬住肉片,吞了下去,目光落在盘里的肉片上。那少年微微一笑,又递来几片,接着放入一片再自己口中。这一人一鹰就这样一口口的吃着牛肉。店中其他人却并未在意,似已见惯。原来这一带常有猎人经过,众人只把他们当作其一,猎人对猎鹰的照顾。对于少年来说,鹰却是他的朋友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们拥有共同的名字,生死相托,修戚与共。这些程峡缂当然不知道,但他也感到这鹰与人的友谊,鹰与人的默契,无人能介入的默契。程峡缂只觉得的那少年脸上的微笑,就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透出的束束阳光。

    程峡缂也着实感到感到人们的淳朴,一路行来居然提不起一丝警觉,不象开始那般小心翼翼,没有一时一刻不关注着衣袖中的短剑。只有用手触到,皮肤感到剑鞘的凉意,才能让他安心。任何人都不值得他信任,任何人他都不会去信任。他心中只有一个目的:去阿木柯。而现在他居然有时不去想这件事。他不禁提醒自己:阿木柯胜于一切!想想吧,人们,那些江湖上的名人,跪在你的脚下,高呼盟主,无数人崇拜的眼光……这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每一想到此,程峡缂都会放声大笑。今天也不例外。众人听到他突然哈哈大笑,都把目光聚焦到他脸上,诧异不已。他却不理,确切的说,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眼神。那少年看了他一眼,就没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储剑似乎早已见惯不怪,依旧低头吃着面。待得一盘牛肉已经完全露出了盘底,那少年放下竹筷站起身来,鹰便飞落在他的肩上。

    “这里就是阿木柯,接下来你们要做什么,与我无关了。

    少年说着迈步走下楼去。

    储剑大惊道:“这小子居然不早告诉我们啊!师傅,那……”

    “他只知道我们是到阿木柯,并不清楚我们要做什么。”这一点程峡缂心里清楚,本来盘算如何杀了他,现在他居然自己走了,程峡缂暗中试过那少年武功,没有任何根基,也没有内力。以自己的武功杀他无异于杀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婴儿,胜之不武。程峡缂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想杀他。这少年奇异,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杀他反觉得可惜。他这一走,程峡缂倒觉得轻松不少。他也诧异,这样一个毫无功夫的少年,居然给他这样大的压力。储剑自己也高兴。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走了。其实如果他不走,自己也会杀他,这样一来讨师傅欢心,二来自己出气,他极看不惯那少年的傲气。他转过头向楼下望去,这一看却大吃一惊。一队人马匆匆而过。为首的人一身青衣,约莫三十六七岁,一双黑眼睛烁烁有神,他旁边是一身着皂衣的中年和尚,笑眯眯的颇为可亲。一毛脸胡子的粗衣大汉骑一匹黑色高头大马,还有一黑脸瘦子,肩上挎着一个红色包裹。紧随其后的是一位紫衣少妇,旁边一白衣男子背上斜背一把青铜古剑,剑穗随风飘荡。程峡缂亦心惊,却不动声色暗道:“神道门。藏剑居……甚至少林的人都来了,这路只有一条……是了,程峡缂猛想起自己遇见雪崩,被耽搁了几日,必是在那几天他们赶到的,他暗暗发恨,自己必是晚了,他们也定是找本地人带路才来到此地。那么他们怎么会混在一起,是了,各派已经有约在先,只取回自己应得的部分,即本门丢失已旧的密笈。程峡缂对此嗤之以鼻,只要进得去哈伊谟谁还管他什么约定。

    “我们走!”

    “师傅,现在就走?”储剑问道。程峡缂径自走下楼去。储剑只得收好包裹,付了帐,追了出去。

    程峡缂心里清楚,必定是有人发现了蛛丝马迹。否则,这些人是决不会结伴而行。只要跟着他们也许就找到哈伊漠的入口。所以决不能错过。想到此,程峡缂更是迈开大步,追赶过去。

    六

    储剑赶到街上时已经没有师傅的身影。他沿途询问一路追赶,终于在一人群中找到他。储剑急忙抢到师傅身边,才发现周围均是江湖人。几个玉山门的年轻弟子站在他们师叔-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叟枯老者后面,六神拳的主人张应山后面跟着他的妻子和大弟子,居然有无心庵的主持心死师太,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的峨嵋女弟子……众人均望着圈里的人。那里的战势已经一触即发。

    储剑一看竟是藏剑山庄的五个弟子摆好剑式将那位替他和师傅带路的少年围在中间。五人手臂上均是剑伤,白色衣服上染着条条血痕。而那少年站在中间却似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脸上仍出现储剑所熟悉的那种冷傲。那五人死盯着那少年拿好剑式恨不得马上将他砍成碎片才开心。

    储剑眨眼未眨眼之际,那五人以各使出凌厉的剑着白出了藏剑山庄藏剑居的第一式:“藏剑如花”。剑花飘飞,白影闪烁。众人不禁看呆,心中暗暗叫绝。这藏剑山庄的绝技,江湖上能挡得住这一招的没有几人。储剑甚是不解,用这藏剑山庄的精华招式对付一个本地少年未免太过大材小用。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却让他张大嘴巴。

    那少年的身形迅速在剑着中移动无论那剑如何巧妙变化均沾不着他。少年只轻轻一闪便即躲过。而那剑却砍伤执剑者同门的手臂。几剑下去,他们的上身就已伤痕累累。众人发出唏嘘声,谁也这衣着朴素的本地少年居然能有这样的速度和这样灵巧的招式。这是一只鹰从林中呼啸而至。那少年一见,眼中露出焦急神色。叫道:“翔!别过来!”但为时已晚那为首弟子瞬间向其他人一使眼色,众人招式一变,更加凌厉迅速。那少年也不在像刚才那般毫不在意。圈中一人惊呼:“这是‘高山流水’!”只见为首大弟子一跃而起,反刺直取那少年面门,其余的人各攻其位,层次分明。剑势轻盈流畅。众人不禁赞叹这招式虽凌厉但姿势甚美五弟子不像用剑倒似起舞。却不知那少年如何躲过。程峡缂眼中亦有赞赏之色。开始时他却也为那少年可惜—他确是练武的天造之材。却不料那少年居然毫发未损出入于凌厉的剑势之中。这是他神威惊奇,那少年毫无内力如何能有这样的速度,身处僻壤又如何学到这样奇特的武功。亦或是试其内力时那少年已经知晓而故做掩饰……如此一来他岂非已达到对内力收发自如的境地?

    此时他也希望那少年丧命与长剑之下,因为他的存在对他毕竟是一个威胁。

    储剑再看时。攻击已停止。少年站在中间,安然无恙,而为首大弟子的长剑剑尖上,鲜血鲜血一滴滴落入血中,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紫红色的血花。其余四人早已长剑落地,呆呆的站着,脸山均现出惊异的表情。为首弟子心中明白:这虽不是那少年的血,但也决不是他同门们的血。因为现在正有鲜血从那只鹰的右腿上流出,染红了一片片棕色的羽毛。也染红了那少年的左肩。他不禁感到一种快意,复仇的快慰。如果不是一个师弟提醒,他还将继续。

    “师兄!有点不对!你看他的眼睛!”

    为首弟子这才注意到少年的眼睛如充血一般便得血红,他冷冷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死人。少年眼中似燃烧着熊熊烈火。从他身上感到的气氛也不是先前的傲气而是杀气,是强大的压迫感。为首弟子只觉得一阵心惊,腿已经无法移动。似乎被定住了一般。如果那少年刚才只是一个藐视一切的狂妄少年,而此时,那气势却宛如即将摧毁一切的破坏神。

    “学会了那几个希奇古怪的招式就四处买弄。吓不倒我!不过是个乡巴佬!”为首弟子心想。腿却在微微发抖。他咬咬牙道:“神龙飞瀑!”其余四人互望一眼立即响应。摆好剑式向那少年攻来。为首弟子只觉得眼前眼前剑光一闪,便感到腿上一阵剧痛。登时站立不稳,忙将宝剑插入地上才勉强站立。脸上却早已痛苦万分。再看自己小腿上的一条长长剑伤,鲜血涌出染红了白色的裤管。如一条鲜红的带子。鲜血还在慢慢向小外面扩散。众人见状不仅大骇,谁也没有想到那少年能躲过那样最富攻击性的招式,同时又能做出这样重的攻击。

    “这是你们伤了翔的代价!”那少年冷冷地道。却又恢复了原有的傲气。他看了看肩上的鹰,随手仍下宝剑转身走出人群。

    众人皆惊。这少年如此收发自如,要切断藏剑山庄五弟子的喉咙想必也非难事。这也是那为首弟子的想法他只觉得惊魂未定。其实,在树林中见到那少年时,他只想杀杀他的锐气教训一下这个蛮荒之人。没想到却伤了自己的同门。一时气急,便使出本门绝学竟也奈何那少年不得。此时他心中痛似已胜过腿伤。眼中虽闪过一丝惊惧,见那少年即将离去,他便忍着腿上剧痛。拔剑向那少那少年刺去。少年却不回头也不闪避径自向前走去。众人见那少年甚是狂妄,剑尖离他只一指距离他却不避。眼见就要刺入,那剑的去势却陡然停止。为首弟子的手臂被一人牢牢抓住。那人一身青衣。三十五六岁年纪,八字黑须,眼睛烁烁有神。

    “你要干什么,竟敢阻止我们藏剑山庄吗?”为首弟子怒道。

    “岂敢。我怎敢得罪藏剑山庄。只是您这样使剑,即便杀了他,恐怕也胜之不武。众人怕也不服,到坠了你们藏剑山庄的威名。”

    为首弟子只得收回宝剑,咬牙切齿却也无话可说。

    “那少年止步!以你的实力,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加入我们加入我们玉鲸帮吧!”一尖声尖气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一个瘦高的黄脸老者站了出来。他腰间挂了一块碧玉牌,那职位在帮中想是不底。可那少年却似未听见扬长而去。玉鲸帮门人见他如此傲慢均愤愤不平,却被那瘦子制止。望只那少年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青衣男子若有所思,嘴角露出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藏剑山庄五名弟子包扎好伤口,骑马狼狈而去。众人议论纷纷各自散去。

    夕阳在山,余辉透过林中稀疏的树木洒落在大路上。

    “师傅,那小子居然这摸厉害……”储剑回想刚才的一幕。

    “恩。”程峡缂亦是没有想到也无法理解。不过,这并不是他真正关心的事,此次的确没有白来,因为他知道了哈伊谟的位置。如何进入哈伊谟这才是他的目的。

    七

    “拔出你的剑!”

    少年听到这冷冷的声音时,天边已出现一颗遥远而明亮的寒星。接着他便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英俊的脸棱角分明那一双眼睛犹如万年冰山。他脸上毫无表情。一身黑衣,左手握着一把枣红色木剑,剑身短而薄,薄如纸。

    黑衣年轻人也注意到那少年眼睛,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眼睛。他心中诧异。鹰一般锐利湖水般明澈,轻灵自然这少年的傲气与肩头的雄鹰一样浑然天成。他就像自然的一部分,而非世俗中人。

    少年看了一眼他的剑,眼中闪过一丝令黑衣人厌恶的感情—怜悯。

    “我没有剑。”少年的声音平和而冷静。

    黑衣人冷冷的望着他,心中却品味着话中的意味。

    沉寂的夜,如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笼在其中。

    火上的兔肉被烤得滋滋作响,兔肉的香味早已飘散在空中。

    穆老伯说到兴处不时的爽朗大笑。

    黑衣年轻人望着这位年近花甲精神矍铄的老猎手,看着少年静静的听他讲猎经。他奇怪自己为什么和少年一起来这位老猎手听他讲趣闻,有围坐在篝火旁烤着兔肉。然而事实上,他就坐在鹰的旁边,也静静的听老猎手讲述,耐心的等着兔肉烤熟。

    “那次,我碰到一只熊瞎子,我一看着了急,周围没有躲的地方,装死吧我看怕不行,我正拔箭射他的右眼,你们猜怎么着?”黑衣年轻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老人,老人看看那少年和鹰,鹰似也被他吸引,一双锐利的眼紧盯着他。

    “突然,一个大雪球从山上滚下来,把那熊压个正着,那黑小子居然踩着雪球,踩高跷似的滚下山坡去了。”老人笑道。那少年亦微微一笑。年轻人只觉得这微笑犹如夜风般令人心旷神怡。

    “您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不知是您的运气还是实力。”少年道。

    “当然是实力,运气也重要!”老人爽朗笑道,“来!,吃兔肉!”

    年轻人接过老人递来的兔肉,入口香味四溢。

    “孩子,你每次都不忘来看我,今儿我也请你的朋友尝尝我的手艺!”

    “老伯,您的手艺一向都是最好的!”少年道。老人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赞许与自豪的神情。

    繁星闪耀。有月无风。

    老人已在小木屋中安然入睡。

    两人并肩坐在篝火旁,火烧得正盛。

    黑衣年轻人奇怪:本来我们应是对手可是现在却如朋友一般并肩长谈。

    而事实的确如此,所谓一见如故也许就是如此。

    “我没有剑,我无法理解你的世界,也不想进入那个世界。”黑衣年轻人心头一震。

    少年接着道:“我五岁时在一棵树下看到了翔,他刚刚长出了羽毛,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翅膀。我把他带回家,治疗他。他伤渐渐好了,但却不能飞翔。在底空滑翔距离不长就会落下来。这时,我碰到了一个陌生人,他说:”是鹰就一定会展翅翱翔!“他治好了翔。又对我说:”你想象鹰一样自由吗翱翔吗?不止是身体也是心灵?‘“”恩。“黑衣年轻人点点头,”所以你就拥有了一个生死相托的朋友,和一身无敌的武功“。

    “对。即使我没有这种力量,我也要做到心灵的自由飞翔,按照我自己的方式。”

    黑衣年轻人脑海中不禁出现了这样的情景:一条飞瀑,一位老者,一个孩子手持木剑,对着飞瀑拼命的练剑,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腿被地上的岩石磕得伤痕累累,他忍住了一身伤痛,一刻也不曾停止。因为老人赞赏而期翼的目光如一根轻柔的鞭子使他不能懈怠。

    “让这把剑闻名江湖!”长成为少年的孩子一脸虔诚的从老人手中接过枣红木剑,而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老人,独守着空灵的飞瀑。

    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也是一个现实的故事。也是成为江湖中上层人物的必经之路。

    少年以那把剑不停的挑战,不停的战斗。剑伤与他的名气同时增长。直到他成为江湖中数一树二的青年剑客。年轻人看了看手中的木剑,无言。不停的战斗,不停的拔剑。似乎丛生下来他的生命就是为了着把剑而存在。没有微笑没有阳光,有的就只有刀光剑影下的鲜血淋漓……少年看着年轻人的眼睛,有一种东西在他的眼中闪烁,如天上明亮的星。

    “什么?他居然走了卧龙居主人林风一拍桌子大叫。一张黑脸额头上已有青筋暴出,”什么时候?“

    “昨晚。”青衣中年人答道。

    “他与剑圣的比武怎么办?我们已经和他们约好了,发了那么多帖子,而这次是我们最大的投入,不能收不回来!”林风道。

    “我已经派出犬组去追了,应该可以追回来。我本想让他以那少年做做练习,想不到—但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去管那小子!”青衣人道。林风点点头。眼中仍烧着怒火。

    “既然哈伊谟的入口我们已经知道,决不能让别人抢先!”青衣人道。

    随即又陷入另一种矛盾中,青衣人看着手中的一把精致的短剑,镀金的外壳,上面雕一条蟠龙,剑柄上镶着一颗红宝石,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如果这是进入哈伊谟的钥匙,为什么我们每人都有一把?”

    林风也有此怀疑,脸上现出疑惑的神情,良久他才道:“哈伊谟的大门只有众人和力才能打开。也许,正是为此才造出这许多短剑。”

    “但也许是个骗局,真正获益的是幕后的主使!”

    “恩。有可能。但是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不冒险试一试。”林风一想到进入哈伊谟后可能看到的情景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即使有恶魔在里面等待,他也要进去,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八

    少年进入哈伊谟时,大石门刚好放下。他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人。

    洞壁上的长明灯已点燃,灯光幽暗。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日里见到的那些江湖人。他们一动不动如死人一般。但少年却可以听到他们的呼吸声。众人眼中都出现一种神情,那就是憎恶。如果眼神是剑和刀,他们早已将映入他们眼睛的那两人砍成碎片。

    程峡缂和储剑站在石洞里面,第二道石门前。脸上说不出的得意。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中了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的圈套。他们多估量心中的劲敌,完全没有注意到真正对手的存在。于是众人眼中的憎恶又多了一层蔑视与悔恨。其实他们都明白,如果是自己先得手,那么手段不会比程峡缂强多少。

    程峡缂却哈哈大笑:“你们中的不是普通的毒,这是我是十年的心血。听说过华佗吗?”众人均心惊:“难道是麻沸散吗?那不是失传很久了吗,难道……”青衣人卧在地上心道:果然是。难怪全身麻痹,且提不起一点功力……但是麻沸散不是已经失传了且是从口而入“”哈哈!不错!我的确找到失传的配方。这花了我八年的心血。但我又增加了这药的力量毒性,无色无味直接进入皮肤。哼,你们也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们现在就死,大家都辛苦而来,我自当让你们看看那石门后的东西,让你们死地瞑目。哈哈!“众人大惊,几次暗暗提气都毫无用处,如被拔掉翅足的昆虫般动弹不得。

    “师傅,你还是快些那钥匙打开这石门吧,咱只有两个时辰,你看那沙漏,已经过了一刻钟了!”储剑道。

    “住口!这里没有你插嘴的地方!”

    “哦,是吗?”

    “恩?”程峡缂看了看储剑,只见他脸上早已没有了那副谦卑恭敬的神情,而是一脸的冷漠,倾刻间程峡缂只觉得眼前站着一个陌生人。

    “快点把钥匙交出来!我知道你那把是唯一的真钥匙。”

    “臭小子!你现在本该和他们躺在一起……”

    “住口!老家伙,你毕竟是老了,你机关算尽却没有注意到我!”

    “你……莫非……”

    “哼哼,也难怪,你觉得我是一个毫无心计,又笨武功又差也是最崇拜你的一个是吧。你可以十年潜心,难道我不能?”想到偷偷苦学的夜晚储剑露出快意而可怖的微笑,“当我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时,我就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必定让所有人拜倒在我的脚下,尤其是你!万事都是相生相克的,你的毒药就是天下无敌了吗?我找到了克制他的方法,所以我安然无恙,而你,师傅,你现在的内力正在一寸寸的消散,没错吧,哈哈!”

    程侠缂只觉得正如储剑所说,心惊却不动声色。“师傅,你老人家十年前便知道了哈伊谟的秘密,却无力单独达成心愿。就暗中将这秘密传入江湖。一方面又加紧制造你‘天下无敌’的毒药,可惜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们居然开了一个武林大会,信誓旦旦的宣称,合力打开哈伊谟的入口,只取回本门失传已久的密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而这正和你的心愿了,哈哈,快点把钥匙交出来!念在师徒一场,我不会为难你!”储剑说话见站得离程侠缂甚远,每一寸精神都在提防着程侠缂。“臭小子,你未免得意得太早,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活到现在。”程侠缂缓缓地道。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储剑心头,他深知程侠缂老谋深算城府甚深。且也顾及他药理精深,功力也远在他之上。即使中了毒,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不禁有些动摇。但多年的努力不能白费。“老头子,不管怎样,我现在可以杀了你,而你!——”

    众人未想到竟有这师徒相残的一幕,大是幸灾乐祸,且看这精彩的一幕如何继续。众人也料到程侠缂必定是中毒已深,否则以他的心性早已手起刀落,怎会听储剑废话。储剑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更得意:“你此时不交,待你毒发——”他话音未落,就见程侠缂倾尽全力向他扑来,他猝不及防慌忙用长剑抵挡,长剑刺穿程侠缂的左肩,程侠缂右手迅速再储剑身上移动,倾刻间已点了储剑六大穴道,程侠缂顾不得疼痛,搜遍储剑全身后,紧紧揪住储剑衣领,眼睛凸出目眦尽裂:“解药在哪里?”

    “我没有解药,你的毒已是毒中至极,我化而用之,已经是最后一种变化,师傅,你以为还会有解药吗?”

    “什么?你——”程侠缂一用力将储剑的衣襟扯下一片,一个物体便映入程侠缂的眼帘。一朵小小的白玉莲花,静静地挂在储剑的项颈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甚是醒目。那朵玉莲却似一声巨雷响在程侠缂耳畔。

    “你……忆莲是你什么人?”程侠缂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娘的……我娘的……”储剑面色渐黑,一颗颗汗珠从额角上渗出。“师傅……还是你赢了……我潜心研制毒药,却没有办法在武功上胜过你,没想到点穴……会使两毒……具发,可是你,你中了我的毒……你也……活不……”储剑的声音渐底,最后就融入周围的沉寂。

    程侠缂耳边响起了一个优美悦耳的声音:“程郎,我知道你希望闻名天下,我知道你的抱负,你去吧!等你有为的那一天,只要想到忆莲就够了,因为这是属于你我的名字,人世间只有你知道的名字……”

    “剑儿……剑儿……你不是要这把短剑吗,我给你,……我给你……”程侠缂从袖中取出镀金短剑,塞进储剑手中,他拼命摇晃着储剑的身体,然而,那身体已渐趋僵硬。程侠缂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却听见自己的大笑声,那放纵疯狂近似悲鸣的笑声在洞中回荡。良久,一切归于沉寂。一声叹息从动中黑暗处传来,接着,一个人从其中走了出来,仿佛从黑暗中凝结出来一般。

    一位少年,肩上站着一只雄鹰的少年。

    少年来到第二道石门前,只见程侠缂抱着储剑面目狰狞,脸上却挂着笑容,眼角带着泪珠。储剑则一脸惊惧之色躺在程侠缂怀中手重握着一把镀金短剑,映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两人已如凝成雕塑一般。

    少年从储剑手中取出短剑,来到石门前,将短剑镶入石门上方凹进的剑型机关中。短剑嵌入,石门应声而开,徐徐上升。灿灿金光从门缝中射出来。众人弥留之际觉决眼前一亮,洞内地面上铺满黄金与珠宝。珍珠玛瑙闪烁着各自应有的光泽,上面一排排的书架泛黄的书整齐的排列着。

    众人躺在地上用仅有的一点力气挣扎,痛苦。悔恨。失望……各种感觉涌上心头。

    挣扎,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少年靠在石门边,面无表情。而鹰却飞了进去落在一个书架上,也如那少年一样,静静的望着洞中的一切。

    良久,地面剧烈的晃动,接着便是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尾声

    雪山地震。一场大雪崩随即而至,白色的雪,埋没了哈伊谟,也埋没了来人的脚印。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少年看了看万里晴空,那里有一只鹰矫健的身影。它在空中盘旋,越飞越近,就落在那少年的肩上,少年微微一笑:“翔,你拿到了?”鹰不答。一块蓝色宝石在它口中闪闪发光。那蓝色,有如晴空。

    少年仿佛看到那孤苦的盲女孩微笑的脸:“大哥哥,我想要一颗与天空一样颜色的宝石,我虽然没有见过蓝天,但我握着它,就像把天空握在手里,永远也不放开……”

    长路。雪原。

    少年与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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