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92 更新时间：18-09-24 21:03
《日食》
夏历一千四百八十一年，齐国今上七年，亦甲子历甲辰年，时八月朔日，日有食。
太常大人以之为天象示警、国中将有灾祸发生，故谏言用人祭，以息神怒。
以学识渊博著称的国师大人却不这样认为。
没有人能够肯定，国师是因为真的知道日食的道理，还是只出于对人祭的反对。
毕竟天教的教义是『悯生、爱人』。又同时主张众生平等。
显然为了祭神而牺牲生命，是天教最不能赞同的事。
更何况天教曾经力主消除奴隶制。尽管自宗周以来，这幅员辽阔的一方天地，就并不存在货真价实的奴隶制。只人祭、人殉之事长存。然而天教的这一主张依然遭到各国贵族们强硬的抵制。
天教创建于宗周亡后、诸侯混战时期。百年来虽在民间积累了不少信众，却一直不得上流社会认可。
十年前先王崩、太后垂帘摄政，王室贵族和百官不满，故以太后出身刻意诋毁。
为争取支持，太后遂昭天教为国教，以借天教民间势力。
——
此番太常与国师相争，太后否决了人祭的提议。
然太常大人依旧坚持己见。而同时、百姓亦因日食之事恐惧不安。
于是在朔日这一天，太常大人在观天灵台、国师大人在天教教院前，以为守护百姓。
而无殇正在母亲身边由仆妇看护着，和许许多多的人民一起，在天教教院前。
——
当时的国师大人、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高台上，陪着民众。不管寻求庇护的人是虔诚的信徒、还是任何人。
而民众知道，即使天降灾祸，也还有国师大人在最高处支撑着。
无殇有些好奇那位国师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然而在人山人海中，一个小孩子只能看得见大人的腿和脚罢了。
当日食真的发生时，人们因恐惧而集体跪拜下去，犹如潮水跌落时所呈现之景象。
无殇倒是想起前世时，自己就曾经经历过这般的事情。那时师父就告诉无殇、不用怕。
一时间无殇倒是忘记了，自己已经身在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只因为想起师父曾经的话，无殇就不感到有什么值得可怕之处。
看着前面的人低俯下去的脑壳，无殇抬起头看向了国师所在的方位。
是一个形象很高大、看起来有些清瘦的中年人。
一身紫色深衣半旧不新，然而看起来并不会有任何不妥。倒是庄重肃穆至极。
无殇没有看清他的脸。
日食的过程不会持续太长。这一次也不到半刻钟。
无殇不敢教自己抬头张望太久。为不教自己被发现。毕竟自己这样的行为也难免不敬之嫌疑。
只简单望了一眼，无殇就乖顺地俯首下去。
而在抬头再低头、的转瞬，一些事已经发生了。
无殇看见了挂在自己衣角的玉坠，自己前一世从师父那里得来的人面玉。
一时间惊喜和一些复杂的思绪溢满了无殇的心头。无殇倒是忽略了这桩事的诡异。
将玉坠攥在掌心里，无殇当时的小手还有些握不住整个玉坠。
无殇小心翼翼收藏起自己的人面玉。将它置于左袖袖袋。右手于是总想去确定它的存在。
——
日食结束。一切无恙。
无殇随母亲回家。
母亲送无殇至无殇独居的小院子。
临别时，无殇才回过神来。
无殇告诉母亲：“孩儿想要读书。”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袖。
母亲沉默了片刻，手抚孩子的丫髻安慰道：“让先生教你女工，学做纺织、刺绣、裁缝等事好不好？”
“好。”无殇乖巧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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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面玉》
八月的气候愈加清凉起来，不冷不热。倒是极好的时节。
夜晚睡觉也易安眠。
午夜时分，正酣睡的无殇却因为看见发光的事物，突然惊醒。
张望了一圈，却不见那光源何在。
再仔细排查一遍，还是寻不见。
不自觉地，无殇就用手攥紧了被褥。
把被褥捂严实，身体躺平，再合了眼睑。方才的异象，该是自己错觉了吧。
然而方合了眼，却又见得了先前的景象。看不分明，却似有满室光辉。
无殇猛地睁开眼。
还是寻不得光源所在。
应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诡异事件了。
于带着记忆投胎的无殇而言，此时之事，实不能算得什么值得惊异之事。（自始至终，无殇都是忽略了重得人面玉之事。大约是人面玉的事，已经被无殇以为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只是无殇还是心有恐惧。毕竟，祸福未知。
——
“闭上眼睛。”
突兀地，听得这么一句。
无殇感到心肝一颤。脊梁骨已经生了寒意。
这回却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自己收藏在左袖袖袋的玉坠正微微闪着幽蓝的光芒。
这时无殇才隐约明白了一些。诡异的所在，就是自己重新得来的这玉坠了。
“闭上眼睛。”
猜到光和声音的源头都是、自己手里的玉坠。无殇也就安心了。
于是依从声音的指示。闭上眼睛。
照常而言，无殇此时不会看见黑暗以外的任何色彩。
然而此时此刻，无殇却“看”见了一本书册。
可惜书册的文字竟是不同于无殇两世所知的任何一种。
这可如何是好。
“凝神。不要分心。”
“坐端正。双手相合。”
无殇照做。
渐渐地起了变化。
看着“眼前”书册，无殇不再感到无所适从。书册的文字愈加清晰起来。
无殇开始能够读懂这前一刻还完全陌生的文字。
——
书册的扉页写着『辋川录』『素和芳德』。
辋川，应是地名。素和芳德，该是著作者之名了。
不及一念，眼前的书册却是兀地分化成了两册。
一册名为『辋川九章』。另一名为『诡术集』。
无殇想要伸手去翻看书册，那诡术集却兀自翻过一页又一页。
无殇不敢分神。只得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将那自己根本就还不能理解分厘的文章一字一句尽数记下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诡术集已经翻至最末一页。
然后它就，无影无踪了。
——
无殇怕辋川九章也会同样很快消失踪影，就凝神盯着那辋川九章。
然而辋川九章没有翻动，无殇却先翻眼栽倒了。
好在秋后新换的被褥很柔软。无殇没有感到栽倒的痛。
——
重入睡。无殇的大脑却不得休息。
一直高速运转着，努力消化诡术集的内容。
到清晨起床，侍者们看着小主子还是神采奕奕。无殇自己却还觉得大脑累得有些蒙圈了。
不时地，无殇使劲揉着自己的额头。
过了大半天，才勉强觉得解乏了些许。
——
——
又是午夜。
“坐起身。”
玉坠闪了闪蓝光。然后重归常态。
无殇自己坐端直了，理了理被褥和衣袖，然后闭上眼睛。
这回看到的，只有前一夜还不曾翻开一页的辋川九章。
缓慢地，辋川九章翻开，到第一章。
与诡术集不同，辋川九章文字很少，而配图为多。
只是这配图，完全看不懂啊。
诡术集的内容不易懂。可还是能够理解一点的。
辋川九章的配图，却着实是、教人不知所云。
“悟道修炼。不可懈怠。”
那不带一分情绪的声音，再次传到无殇脑海里。玉坠没有再跟着闪光。
书册重翻到第一章的第一幅图。
不知从何下手，无殇只好一遍一遍在自己意识中临摹描画那图画。
——
不知不觉，一个夜晚就那么过去了。
还好，慢慢地，无殇倒是不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了。
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也是无事。于是白天的时间，无殇也会用之琢磨辋川九章的内容。
琢磨了五六天，无殇还是不能理解那些图文的真意。
直到第七天。
用午餐时一只苍蝇光顾了无殇的餐桌，而无殇快狠准地一筷子制住了打扰自己用餐的苍蝇。
虽然因此无殇只能中止自己的用餐，还必须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由此，无殇发现了，自己的反应能力真的增强了很多很多。
再回想『悟道修炼』那句话，无殇明白了，自己已然因为这七天来的修炼、获益匪浅。
虽然道，还是没有悟出来。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进步，无殇在这一天下午用去一个时辰的时间，特别站在庭院里的桂花树下，观察花朵的绽放和凋谢，并一次次准确用手接住从枝头零落的细小花朵。
无殇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仆人们的怀疑。
只是看见的仆人由此而感慨：小主子真的是闲到有点可怜呢。竟然要用这样的游戏去打发时间。
到了夜晚将睡时，无殇又单手托举了自己睡觉的床榻，试了试自己的力气。
感觉还不错。
自第一个夜晚，无殇已经每天都睡眠很少。
照例是戌时入睡，但是子时就会醒来修炼，于是睡眠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
好在无殇还能够适应。亦不感觉辛苦。
——
自开始修炼，无殇倒是不觉得着急读书和请先生的事了。
而过了一旬，母亲帮助无殇请到的新先生，顺利来到了无殇的小院子。
新先生教无殇针绣和裁衣。这回的教学并没有像前一回的那样、无疾而终。
每天白天跟着先生刺绣裁衣，夜晚则跟着辋川九章修炼，生活倒是安定踏实。
作者闲话：
中秋快乐。感谢推荐票，不知是哪个小天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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