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藏书阁

章节字数:2584  更新时间:18-09-28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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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煮茶旁听》

    国师大人一定是希望无殇可以多听多看、多获得一些知识。也就像无殇最初来到教院所希望的一样。而无殇也确实从旁听中获益匪浅。

    只不过突兀出现一个煮茶侍女,却是搅扰得国师的讲学效果都削弱了很多。

    很多人都对、国师身边意外出现了一名煮茶侍女、感到诧异和好奇,进而驰心旁骛、不能专注。

    座中交头接耳者还是极少数。多半听讲者依旧保持了安静。只是以无殇敏锐的听力,分明是听到了超过六成的听讲者都有小声嘀咕。

    有人质疑煮茶侍女的来历身份。更有人对国师竟然打破了不用侍者的传统,而惊讶嘘吁。

    还有国师的信奉者万分羡慕无殇能够亲近谛听国师教诲。

    有人钦慕一人,甘为门前走狗。相形之下,做一个侍者而已,以之为荣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嫌恶劳累。

    ——

    讲学的间歇时间,教院方面也为听讲者提供茶水止渴。毕竟四月天暖。又是在室外露天吹着风。

    以往提供的茶水都是教院大锅煮出来的。国师自己喝茶可以亲力亲为,为客人们提供的茶水总是不能每次都亲手烹煮了。毕竟国师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这一回有幸在国师面前听讲的众人,尝到的却是和国师润喉用的同样的无垢茶。

    自然,煮茶之人正是国师身边新出现的煮茶侍女。

    无垢茶原本实不能称得美味。此番喝到无垢茶的众人却一致认为这茶很是美味可口。

    不过无垢茶止渴效果甚佳,堪称良心出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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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藏书阁》

    到了申时,一天的讲学活动告终。国师大人也已经乏累。

    无殇则由虞翛然领着,继续熟悉教院环境。

    教院很大。陀余山更大。若是当真一尺一寸走过看过,莫说是看一天看不完,就是看个十天半个月都是不成问题的。

    所幸虞翛然不是喜好兜圈子的人,只是简略介绍了一回教院主要的结构分区,就为无殇领路,参观了无殇一心向往着的教院藏书阁。

    藏书阁距离景行斋不远。无殇是知道藏书阁位置的。只是毕竟主人家都还没有介绍,无殇也不好太过自来熟。不算三岁那年八月日食的一场,不算四岁那年熙天节的一场,无殇来到教院才只不足两天而已。

    ——

    “这里先贤著作、史书时政、地理、天文、诗歌文艺、志怪奇谈、农桑医药、百工,无所不有。你想看什么书,自可循着分类排序寻索阅览,只是不要擅自携带出书阁。”虞翛然。

    “知道了。”无殇。

    甫一进门,入眼的就是一列列书架,有若松柏密林,而更加肃穆、秩序凛然。书架很高,人在其间,就愈加显得渺小。而书架里整齐摆放着无数图书。

    无殇看着一列列森然林立的檀木书架,心理很受震憾。

    答一句『知道了』,也是拿出十二分的诚恳。

    ——

    两人对话声音压得低,只是藏书阁从来安静,这话语声自然传播得清晰非常。

    此时藏书阁尚有不少教院学生。听到虞翛然的声音,一些学生很快看向虞翛然和无殇。

    那些学生向虞翛然问候,当然是不出声的问候,虞翛然点头示意,回应了学弟学妹们的问候。

    无殇也跟着点头致意。

    学生看到陌生面孔,都有一些惊奇疑惑。

    熙天节期间有外来者,并不奇怪。奇异的是有外人进入藏书阁。还是一个三五岁的小孩子。

    不过疑惑和猜测也都是放在各自心里。没有学生在藏书阁言谈议论。

    无殇也没有多话去自我介绍。只是跟着虞翛然走在书架之间,走走停停。

    虞翛然随手从书架拿取一本书,然后递给无殇。从藏书阁一楼最前位置走到最后位置,一共拿给无殇四本书。

    四本书垒叠一起,教无殇抱了满怀。

    这点重量对无殇完全不成问题。只是让一个小孩子这样抱着书,总有不妥。

    然而此时没有人追究这样的细枝末节。

    掂量着怀抱里四本书,无殇理解这是教院初级的教学课本。

    在编制的那些学生,每人都有按例分发的课本。无殇没有那些,所以要从藏书阁借阅。

    在藏书阁一角寻一小案,将四本书置于书案,然后翻开其中一本,开始学习。

    此时方酉时过两刻(下午五点半)。虞翛然提醒了无殇一遍,书看完要归位、找书可以请人帮助等等,就先自顾离去了。倒是不忧虑无殇可能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

    ——

    看着教院的初级教学课本,无殇不敢眼高手低、轻视慢待。只是好奇心驱使,教无殇没能够一直踏实坐着学习。

    假装一副只是随意看看的样子,寻到史书时政的区域,无殇粗略查阅了齐国历史。

    ——

    十二年前,齐威王崩。威王长子时年十二岁,继位为新王,是为齐昭王。

    过三年,昭王不幸病逝。时年七岁的威王幼子继位,即今时齐王。王上今已年十五岁,还未亲政。

    威王崩,王后独孤氏垂帘摄政为太后,把持朝政至今。

    ——

    当年王室贵族和群臣百官抵制威王后垂帘摄政,于是遍寻威王后生平劣迹,甚至于以其出身百般毁坏其名誉。

    威王后出身原本不为人知,正是由此,被人发掘。

    威王后独孤氏幼年时因形貌类于威王早逝的第一任妻子而遭掳掠。后威王即王位,独孤氏为王后。

    独孤家不喜威王后不洁,遂将之除名。

    威王后不经媒聘而嫁,不忠于家族,故失去姓氏。威王为之赐名,则是源由第一任妻子之名。

    这样一个女子,失其姓、无其名,该是何等的悲哀呢。

    无殇有些为之悲叹。

    然而得知了威王后之后的所作所为,无殇却以为自己实在、不够资格为之悲叹。

    普天之下,即使王侯将相、诸等强权者,都不能为之垂施怜悯。

    因为威王后的存在,只会显得所有妄自尊大之权贵,都可怜悲哀。

    ——

    威王后所有的命运是因为丈夫齐威王,所有的倚仗同样只有齐威王。

    王室和群臣又要求威王后殉葬陪伴齐威王。

    ——

    威王后生得形貌清丽秀美,不妖不艳,神似齐威王曾经的发妻。

    仪态十分契合贤妻良母之格。

    其性格做派却不同齐威王第一任妻子,而是十分类于齐威王。

    如出一辙的野心蓬勃、手段狠毒、倾向冒险。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朝堂之上,威王灵柩前,威王后挥剑斩下自己一只胳膊,将之置于威王棺椁,声称以之代为殉葬。

    于是王室宗亲和百官心惊胆寒,不敢再有异议。

    ——

    ——

    ——

    ——

    有很多齐国人认为威王后已经不是女子。在拿起刀剑的那一刻开始,那个人,就不会是一名女子了。

    虽然还是会有人因为女子的身份,而谴责其身不洁、其心不贞。

    但是终究,齐国之内,早就已经没有人胆敢明着反对威王后。

    ——

    其实当时,世人对女子从政,并不是十分排斥。

    在宗周时代,贵族女子尚能直面世人、建功立业;也曾有过执政公主的存在。

    宗周之后,各国对女子从政之事,态度不一。而齐国,则是在一个较为严苛的环境。

    ——

    独孤家则是尊卑秩序最为细致和严肃的一个千年世家。自宗周以前,至宗周之后。

    有时候有些事,实在是教人怀疑:是否越是沉闷着压制着、保持蒙昧无知,越是能够长久存续。

    然而于被牺牲者,那样的长久,只会更糟糕,更不如毁灭。

    这世界终究要在变化之中。

    交织着消亡与新生。

    ——

    努力生存。损人利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己的命和一切,都需要自己去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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