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94 更新时间：18-10-01 21:01
人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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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对力量强大的存在，总是一边崇拜、敬仰，一边恐惧、厌恶。
不贴切地讲，大约是『敬而远之』。
然而当那样一种强大的力量，可以被自己据为己有时，人们又会『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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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世人对待核he武器。
很多人呼吁限制它。
又有很多人煞费苦心，想要得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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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有不是十分鲜明的例子，则是，世人抵制一个掌控力太强的统治集团。
与此同时，又有、很多的掌权者，都万分热衷于掌控更多。
位置决定想法。（屁股决定脑袋。）
换位思考在这里毫无效用。苦思冥想不会推动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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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矛盾，没有消解的可能。
因为关联在其中的两方、天然对立，从最初始就是天敌。
然而包罗万象的无边世界，总能够兼容一切。
即使是敌对两方，都能够在一定形势下，达成一定程度的平衡，妥协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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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四季轮转。
景行斋的石榴树终于在又一个盛夏、花开欲燃。
时值夏历一千四百八十五年，齐国今上十一年。
在忧思恐惧中长到十七岁的齐王、还是没能掌握实权。
七岁的无殇在陀余山天教教院生活学习了两年多，倒是一直平安和顺。
而辋川九章已经翻过第二章，翻开到第三章。
在明月孤照、静听松风的午夜子时，无殇照常准时醒来。
然后睁开眼睛撑着床榻要坐起身。
不意一个人形影像现形于视野。
无殇顿时心头一惊。
无殇没有惊叫。出于自制和谨慎。只是不自觉将嘴巴用力抿着。而眼瞳自动扩张，带着警戒注视向那个影子。
那影子就在床榻边缘。以侧身坐着的姿势。影子仪态很优雅。却形容模糊。只见得长发披散，衣袖宽大。
无殇攥着拳头，不动声色向床榻另一边挪了挪。
“你想要什么？”
那影子淡淡的声音传到无殇耳边。
然而稍一分辨，无殇就明了了，影子其实用的是神识交流的方式。其实并没有实质的声音。而自己自以为听到的，也并非影子实实在在的声音。
只是莫名其妙地，无殇惶恐的心得到了安抚。握实的拳头也随之放松开。
甚至于突兀地被提问，无殇都没有怀疑这问话、是否有藏着不良居心。
后来修为增强、心智长进，面对各种更加高明的手段，无殇都没有、再被蛊惑过。
而此时，无殇放松防备，听了话，也就一五一十地坦诚回答了，“富与贵。”
所谓富与贵，人之所欲也；贫与贱，人之所恶也。
这是一个很世俗、很没有新意的答案。
影子：“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得到富贵。接近威太后，你会很快得偿所愿。”
威太后常来往陀余山。接近威太后，确实可行度不低。
无殇：“据说威太后心肠狠毒、喜怒不定。恐怕不好讨好。”
影子：“富贵险中求。何况那一位一定会喜欢你。”
无殇：“为什么？”
影子：“因为你生得很美。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这玩笑实在、一点都不幽默。
无殇在心里仰面向天四十五度角，翻了一个白眼。
只是显然，影子这话也着实、不是为了与无殇开玩笑。
然而还没来及继续问出一个究竟，影子却、同来时一般、又消失不见了。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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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专心修炼。影子的建议，并没有让无殇分心太多。
毕竟修炼提升实力，才最踏实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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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到底，那一晚的问答，已经在无殇心里埋下一个种子。
也或者，种子是很早就已然存在的。至此则是，种子要开始发芽、成长了。
无殇开始更多地关注威太后。那位其实血缘关系已经很远的祖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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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余山有一座紫竹林。是威太后莅临陀余山光顾最多的地方。
那里有成林的紫竹，有紫色岩石。还有前人最早在陀余山留下的古老建筑。
紫竹林地理位置绝佳。风水尤其宜人。
料想威太后也是因此钟爱紫竹林。
天教成为国教。陀余山有天教教院占据的缘故，平时不向外界开放。这主要是为了留给教院学生更清静的学习环境。
然而显然齐国的掌权者还是有着特权的。
陀余山归属于天教，已是天教作为国教的一种特权。只是国教地位再高，也是盖不过齐王和太后的。
齐国本就不是、一个神权国。何况天教不奉神。
在齐国，王权就是唯一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是千年来，根深蒂固的一种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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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林无疑是无殇接近太后、最合适的场地选择。离开政治和军国大事的威太后大概也会、不那么富有攻击性。
而以无殇现有的条件，琴艺则是可以拿来讨好人的最佳手段。
为了不显得一切太过刻意，从打定主意后，无殇就开始每天在紫竹林练琴半个时辰。
也不去打听、太后何时会来到。
从仲夏到仲秋，竹叶不改其葱翠，竹枝不改其挺拔，紫竹林的景象似是已经超脱于季节改换。
只是吹来的风在变。
无殇的琴曲则在风声中打磨得越发天质自然。
夏的盛大，或是秋的寥廓，晴天的明媚，或是雨天的清爽，都是不挂碍在心的通透。
琴声悦耳更悦心。
此时此刻此地，在上的天空、眼前的茂林修竹、在下的土地，都可亲可爱。
于是，那所有深藏的烦忧在这一方天地间都已经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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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太后的召见，是在一个并不特殊的晴天。即使这天的大风，也同前一段无甚差异。
太后做了寡妇，依旧是一派严妆华服。那些衣服色彩华丽，长摆迤逦拖曳着。
风来，宽大衣袖似船帆鼓涨起来。却因其质地并不轻浮随风。
不留意时，竟是看不出袖中缺失了一只胳膊。
秋后天气渐凉，阳光也和软。秋风却是恣意浩荡。
无殇没敢过多打量。慎重向太后俯首跪拜。
这跪拜礼并不过分繁琐。
齐国重礼制。然宗周礼制中，所有自由民拜见君主都是一样的程序，不拘平民或贵族。而齐国继承宗周礼制，依旧延续君主辖治下所有子民视同一律的惯例。至于例外不是没有，若国师，或各国的名士、大学者、宗师，都是有着不用跪的特权的。
无殇只不过无名无位的小民，要跪就跪了。
此时的无殇还没有想着、自己要有一天、不用去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毕竟那些，都实在太过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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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毕。太后赐座。
就近起身再看，并不意外：太后青春未逝，容颜清丽。
而一身繁复的华服与她偏冷的气质和端丽无瑕的面貌也能相得益彰。至于那腰肢纤细曼妙、不输少女。诚然，她原本就，只不过三十出头的年岁。又保养得宜。只不知其中有无、不曾生育子嗣、的因由。
见了人，无殇才觉不解：那些污蔑太后的人、是如何能够不觉心虚。
这些思绪都只是一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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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问到无殇名字。
无殇答：“家里唤小人十六姑娘。”
太后：“石榴？你倒是生得像是红石榴花似的鲜亮。”
虽然只有七岁，无殇的样貌却的确是、一天盛过一天。石榴花似的张扬绚丽。不用修饰，就已经足够明艳耀眼。
也是此时，无殇才意识到，自己的排行十六，与景行斋那石榴树，竟还有谐音的缘分。
只是，那着实并不是自己的名字。
无殇低头回答：“回太后，是排行十六的十六。”
太后却是不以为意：“一个名字罢了，你倒是老实认真。”
“不如孤赐给你一个名字，华炜。”
华炜，石榴花一般的鲜艳明亮。
独孤家的女儿普遍无名。十六姑娘，实在不能算作名字。
华炜，总是稍微像是名字一些了。
即使并不是自己所喜欢，太后赐名，无殇也不能不接受。
无殇恭敬道：“谢太后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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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赐名，也是上位者的恩赏。
顺利得到太后的喜爱，无殇也有一些怀疑：莫非真的是因为、自己生得美，所以太后这样待自己？
无殇没有猜想到，其中更深藏的意味。
而太后赐名之后夸赞了无殇琴艺。又给予更多财宝的赏赐。
这同样让无殇不明就里。
无殇此时还不知太后有头痛症，自然更是不知、自己的琴声在愉悦了太后的耳朵的同时、还缓解了太后的头痛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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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六liù第四声；榴liú第二声。韩愈《咏榴花》五月榴花照眼明。
PS华炜，华huá第二声，美丽而有光彩的；炜wěi第三声，光明，彤管有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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