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34 更新时间：18-10-04 21:03
《宫宴琴曲》
在这场国宴威太后用齐国保留完好的宗周礼乐招待来宾。自以为十分排场体面。
宗周之后其礼乐制度只有齐国继承最多最完整。与齐国相隔遥远的弗国虽然是发扬宗周礼乐的态度十分认真，也到底差齐国两分。此两国之外，便是宋国以教养出温良公子而闻名，有重礼之传统。
然而曾为天下主的夏氏只剩一支旁系血脉，还这般偏居一隅。
即使完好保存曾经的礼乐又有何用？
而今又是面对强势的宁国。
作为夏氏后人，如何能够不感到羞愧难当。
不过威太后又不是姓夏。
她只管此时东西在自己手里。
只是教齐王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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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琴曲之前无殇被带领到举行庆宴的宫殿。
虽是戴着遮面的幂蓠。无殇还是能够清楚看到周围的景物。
齐国王宫底蕴厚重。富贵庄严自是不消说。其间肃穆的气场压着人不敢大声喘气。
无殇没有害怕。毕竟这些其实还远远不至于震慑到一个有修为傍身的人。
只是缓慢地一步一步走着、穿过一重重宫门、看着眼前分明不同却恍惚始终在重复的景象，无殇心里有些莫名的诡异感。
终于在宫殿偏角里落座。此时是萧玉树在弹奏箜篌曲《星垂平野》。
看其人果真形貌昳丽、风采卓绝。
《星垂平野》是新编的曲子。然望文生义亦能猜想此曲所要表现的是怎样的意境。
萧玉树弹奏箜篌的技艺十分优异不俗。
星空的浩瀚与原野的空旷都是自然景物中足够震撼人心的所在。
完美诠释两者之一已经是难得可贵。
何况《星垂平野》一曲中所呈现、是星空与原野两者交互融并的图景。
听众陶醉在此曲中，更相信萧玉树诚然是有骄傲的资格。为外貌之美丽也可。为艺术修养的卓越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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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萧玉树弹奏箜篌时优美的姿仪。无殇很想得到一张箜篌。
转念又想起，这样的愿望其实是由来已久的。
等结束这里的事情，还是去集市购买一张箜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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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殇的琴曲演奏被安排在《星垂平野》之后。
无殇演奏琴曲的场地亦在宫殿之中。然位置安排较偏。先时萧玉树弹奏箜篌的场地在此时被一支舞蹈团队占据着。她们表演的是琴曲的伴舞。
在画屏围墙的后面才是无殇和无殇的七弦琴。
在琴声传出的之前，观众还以为这一场是眼前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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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殇演奏的是由古歌《芃芃黍苗》而来的琴曲。
这曲子古老而流传甚广。虽美妙却到底平平无奇。不若萧玉树弹奏的箜篌《星垂平野》新鲜而气势恢宏。
然无殇的琴声教人仿佛身临其境。黍苗的茁壮生长，那蓬勃生机，都在眼前。
在琴声构建的世界里，他们可以伸手感触青苗的质感，那欢欣喜悦就真实映在心头。
这般如何不教人感动呢。
古歌《芃芃黍苗》原是以小见大、歌咏盛世。
然而要借一曲弦乐将其中思想准确传达至人心实在不是易事。
此刻宫殿中人阖目聆听琴声、慢慢放空思想却感受到踏实真切的安定祥和。尽管这感受不是葱郁黍苗一般的具象事物。在乱世人心也已经弥足珍贵。
那些舞蹈者亦都不由自主地慢慢阖目。她们脚下的舞步却是依旧分厘不差。
唯无殇一人弹奏着七弦琴、感触着琴弦的节律而不能体验那些听者的所见所感。黍苗也罢。盛世也罢。幻境终究不能恒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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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曲结束，听众犹然沉浸。随后又是不遗余力地鼓舞称赞。
无殇却悄悄退场。在举行庆宴的宫殿之外等待宫人来、带自己离开王宫。
不去听宫宴的丝竹管弦金钟玉罄，此夜，王宫外城市中到处都是呼喊声，欢笑的，争吵的，不绝于耳。
摘下幂蓠，无风拂面，只寒意暗涌。
仰面望向夜空，夜色深重，夜空却是澄澈高远，喧嚣与静穆两不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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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间等来引路的宫人。
由宫人领着要离开王宫的时候则是改换另一条路径。
料想是为不教外来者记下王宫的通道路线。
在幂蓠的遮掩下悄悄打量四周景物。至看到王宫的藏书阁才教无殇心情振奋一些。
无殇想着到王宫的藏书阁里查看有无青云城和地狱之门的记载文籍。
然而只是偷偷想想。
传闻王宫遍地铺设防御机关。
倘若是在无人的环境，则即使机关复杂而危险，无殇都能够放心去探查；奈何王宫里面人气旺盛，实在不宜偷窃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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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箜篌》
离开王宫之后。无殇先回到自己的县主府换装。然后带着侍女往集市去。
为庆宴之故。齐国都城特开夜市。权做与民同乐。
于是都城百姓难得目睹到夜色深重时满城灯火辉煌的景象。
奈何到无殇来到集市时候已是灯火阑珊。
走走看看逛逛街。顺路看一回自己经营的酒楼客来楼。查查账本。
然后往西市选购箜篌。
购买一张箜篌之后看街市灯火较来时又凋零许多。无殇一行预备回程。
途中见一处有很多人围观。无殇原本不想凑热闹。却意外听闻到有些耳熟的「卖身葬母」一词。
凑近看：原来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小男孩在面前摆着「卖身葬母」的牌子。
看他一身衣服虽破旧倒还是洁净清爽。因为齐国承袭宗周传统，认为即使只有一件衣服也要衣着洁净，所以这可怜孩子这般形态并不奇特。
只是他衣服太单薄，又是这般洁净而清爽，看起来倒教人替他觉得冷。
毕竟此时还是春寒料峭的季节。
无殇倒是没有感到冷。只是感叹：“怎么又是卖身葬母？”
那个之前遇到同样戏码的侍女之荣也疑惑不解。
无殇：“就不能换个名头。”
跟在无殇身边的、一直料理客来楼的侍女之菀悄声告诉主子自己认得这孩子。这孩子曾经在客来楼做工。一段时间后被新聘用的掌柜辞退。
之荣则认出眼前此人正是曾经那个卖身葬母的男孩子。
虽然之前是在东市区域。现在是在西市区域。那孩子一身装扮却还是一般无异。
无殇走近两步。站到那牌子前面。
“我家照料老虎的下人生病了。需要一个人接替他的工作。”
富贵人家养宠物向来是不拘一格。养老虎也不算稀奇。虽是齐国不鼓励打杀奴隶，然而奴隶因为意外而受伤甚至殒命，也是没人管的。
听到无殇的话，那孩子明显打了个寒颤。
所谓的下人生病了，应该其实是、被老虎伤残了。甚至是已经被吃掉吧。
围观者这时亦普遍面色不善。
虽然贵人们不拿人命当回事是确实存在的一种事实。
然而在主流的观念里，人们还是抵触的。即使曾经身份尊贵的齐威王、做出掳掠女子的事，也是被人诟病的。只不过民意也不敌强权。而甚至有人会，转而，将罪责转嫁到较为弱势的独孤氏身上。当然了，倘若还有道理可讲，当年的独孤氏，实在是纯属无辜。
“开个价吧。”无殇声音平缓。像是讲着十分平淡的词句。
那孩子表现得很害怕。他没有正面回应。只是伤悲地哭泣诉说自己的凄惨身世。
搞得观众都觉得无殇很过分了。
然而无殇本人似乎没有察觉任何不妥。
“你不是卖身吗？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是卖还是不卖？”
之菀走到无殇身侧。她拿手绢擦了那孩子的脸。那孩子想要反抗，却发现反抗不了。
无殇：“把我家阿蓝照顾好，别说你有两个母亲，就是有十个也都给你厚葬了。也不用你在东市西市跑来跑去。”无殇的声音不高不低，听着却是很清晰。
围观群众看清了那孩子的脸。又听了无殇的话，倒是有看过东市一场戏的人想起来，这孩子是谁。
一时间议论纷纷。众人觉得被这孩子欺骗了感情。于是又纷纷表示鄙视这骗人的孩子。原先预备救助这孩子的人也悄然离开了。
发现自己的骗局已经被识破的倒霉孩子使劲挣扎起来。意图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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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来的背景设定里不应该有幂蓠这种事物。只是为情节需要。
PS《星垂平野》出自杜甫《旅夜书怀》第三句「星垂平野阔」。
PS《芃芃黍苗》出自《诗经-黍苗》篇章。原文是赞美召穆公的。
在此只是用名，并非有何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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