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人鬼殊途(6)

章节字数:3841  更新时间:19-06-12 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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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

    道空说到这里,懊丧地叹了口气:“其实,这种规则,对天师神来说,简直是个比黄金还珍贵的机会。但凡有点头脑的天师神,一旦发现了自己的力量,马上就会根据自己的性别,找个顶尖的帅哥或者美女,先设法把他们变成裂魔,什么阴损毒辣的手段都可以用,然后再把自己亲手制造的裂魔吃掉。这样,自己也就一下子拥有了顶尖的美貌和身材。

    “就我所知,演艺圈里的天师神,至少有上百个,他们的美貌,大都是靠这种手段获得的。我们天师神,平时都会寻找自己的同类,彼此同舟共济,大量散发恐怖的内容,争取让越来越多的人,内心种下阴气的种子。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人最后能够变成裂魔,这个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

    “所谓的‘灵研会’,就是天师神的团体。其中至少有六个天师神,都是演艺圈的偶像明星,他们的口红,都是裂魔的鲜血。”

    “那个‘灵研会’,原来就是你们,把正常人变成裂魔的邪恶组织?!”我忍不住怒声质问。

    “也不完全是这样。”道空没有理会我,看了看倒在血泊中气喘如牛的星泽雪翎,接着说,“我们天师神,毕竟是裂魔唯一的克星,那些被裂魔缠身的人,都需要我们天师神救助,世界上也只有我们能够施救。另一方面,我们天师神,吃的就是裂魔,既然要吃饭,就要不断耕种,确保这顿饭吃完了,下顿还有饭吃。所以,我一方面通过网络和其它各种渠道,宣传神秘的文化,普渡众生,救苦救难,广结法缘;同时,我也在到处散布‘阴气的种子’,天下众生,依照自身不同的根性,有的人运气好,怎么都没事,有的人倒霉,身体被我撒下的‘阴气的种子’腐化,发生变异,成了裂魔,正好可以作为我的食物。”

    道空越说越开心:“裂魔这种怪物,真是绝妙的好东西。裂魔也要吃饭,以阴气——也就是天下众生的恐惧,所产生的灰暗能量——作为食粮,所以,裂魔要想维持生命,必须不断地散布阴气,只有身体被阴气充分渗透的人,才能作为裂魔的食物。但有些人,在吸收了裂魔的阴气之后,身体会发生异变,变成新的裂魔。所以,任何有点头脑的天师神,都会豢养至少一两个裂魔,让他们不断在人间散布阴气,为自己制造新的裂魔。

    “西园寺南在过去的三年来,一直在我控制下,扮演这样的角色,哈哈!尾山老师,你们学校的一系列乱子,从星泽雪翎的怪病开始,都是西园寺南那个绷带女鬼,奉我的命令执行的。

    “至于你,当初我用阴蛇咒,先把你暂时催眠,再把你的一部分魂魄,带到现在这个地方,那个梦,你一定忘不了吧?按理说,你这样的人,内心不容易被阴气渗透,我当时也不过试试看,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你的身体也往裂魔的方向发生了变异。如果不是西园寺南这个贱人背叛了我,投靠新的天师神铃木恭子,把我封印在枯井里,我早就把你变成完美的裂魔,吃进肚子里啦!”

    看到我几乎怒发冲冠,目眦尽裂,道空反而更加眉飞色舞:“怎么样?我的真面目,相当帅气吧?比星泽雪翎这小子,可能稍微差一点,哈哈!尾山老师,还有你,西园寺南,你们看看星泽那小子,自始至终,我故意让他的容貌和身材,始终保持在过去健康时的水平,到现在,他还是那么帅——不过,三天之内,我会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撕下来吃掉!可是我呢,只要不自杀,简直就是不死之身!人类最恐怖的天敌,裂魔,不但奈何不了我,而且只要遇到我就会浑身无力,只能乖乖地被我吃掉。将来我老了,病了,也可以把这个身体封印起来,在阴气的结界里沉睡几十年,所有的病都能自然治愈。”

    说到这里,道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西园寺南,继续对我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一个裂魔,最多只能被一个天师神镇住。如果同时出现好几个天师神,彼此的力量反而会互相抵消,这是裂魔战胜天师神的唯一机会。这种概率微乎其微,但西园寺南偏偏遇上了,铃木恭子在身体被阴气渗透后,居然也变成了天师神。

    “不过,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裂魔也无法杀死天师神,只能把天师神封印起来。除非有足够的阴气把封印冲开。西园寺南投靠了拥有天师神力量的铃木恭子,摆脱了我的控制,对我暗下毒手,把我封印起来塞进枯井。那个铃木恭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拥有天师神的力量,明明是西园寺南自甘投身到她的手下,对她毕恭毕敬,但她却吓得要命,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精神失常了,或者怀疑自己被厉鬼附身。她由此精神崩溃,健康状况越来越差,最后把自己活活熬死。哈哈,铃木恭子这个蠢货,先是对星泽雪翎由爱生恨,在‘灵研会’的网站上诅咒他生病,自己也被阴气渗透,然后又被自己变成天师神之后的各种超能力活活吓死。哈哈,活该!

    “尾山老师,还有你!正因为你糊涂透顶,上了星泽那傻小子的当,才给这里带来的那么多阴气,把我的封印冲破,让我从枯井下重新获得自由。我真要感谢你呢,哈哈哈!”

    “你……”我望着道空,又看看瘫倒在血泊中的星泽雪翎,竟感到无话可说,只有自怨自艾。“反正你也要死了,临死前,我再让你更明白一些。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由无数冤魂屈鬼主宰的世界,人类,裂魔,还有天师神,这一切,都是天意。”道空轻轻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

    “在这个世界,从脚下的土壤,到有大气的天上,都有无数的微生物,细菌病毒之类。这些微生物死后,按理说,也该像普天下的其它众生一样,肉体腐烂,蛋白质被分解,灵魂进入六道轮回,依照平生的宿业,重新开始新的生命旅途。可是,六道众生,从来就不可能有什么平等。

    “像帝释天、大梵天那些天道的鬼神,几乎万寿无疆,就算造了多大罪孽,到临近“天人五衰”的时候,只要一念悔过向善,就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像帝释天那样的天神,一般都不想成佛,他们所求的是‘无量寿福’。因此,他们只要临死前‘回向’于人天福报,就能继续在天上享福。但是,越是微小的生灵,就越倒霉。

    “处在六道众生最底层的,是那些细菌和病毒。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对人体无害,只有少数种类能让人生病。万物都有相生相克,这是自然法则,况且,人体也有免疫系统,足以和各种微生物进行物竞天择。整个生物圈,就是狼对狼的关系,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一个人用香皂洗洗手,对于手上的众多微生物来说,就是一次大规模的无差别屠杀。你说是不是?

    “只要有杀戮,就会出现死不瞑目的冤魂。这种发自灵魂内部的嗔恨心,让千百万倍于恒河沙数的微生物,死后的灵魂永远飘荡在天地之间,怀着对人类永远的仇恨。这些微生物的鬼魂,就是所谓的精灵。

    “由于精灵太微小,单独一个两个甚至几千几万个,都不可能做出什么。可是,千百万倍于恒河之沙的精灵汇聚在一起,就足以把苍天和大地,化为一个被它们所充满的整体。那些精灵的全体意志,就是所谓的‘天意’。世上的一切法则,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人类的头脑中,注定不能留下任何关于裂魔的记忆,所有相关的记忆,都会被无数的精灵加以删改,这就是‘天意’,就像昼夜循环、日出日落一样,无论人类也好,裂魔甚至天师神也罢,谁也改变不了。”

    道空向我逼近了几步,一只手放在我的头顶上,我顿时感到他的手指,几乎抠破了我的头皮,直刺向我的头盖骨。“你,你要干什么?”我失声惊叫。

    道空现出阴森狰狞的冷笑:“尾山老师,废话到此为止吧!你放心,今天我不杀你,仅仅把你的两只眼珠挖出来!我被西园寺南那个混蛋,足足在枯井下封印了五个月,好久没吃到裂魔的眼球,馋死我了!”

    伴随着我的尖叫,道空的手指抵住我的双眼。“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被封印在枯井里之后,也能一直利用星泽和二村,他俩身上,都有我和西园寺南共同的‘阴气种子’。

    “二村当初杀死抢劫他的痞子,肥冢贵志,其实并不是用尖锐的石头扎死的,而是他嘴里的阴蛇,扎破了肥冢贵志的颈动脉。当初二村到医院探望星泽的时候,就间接被‘阴气的种子’附了身。二村胆子小,最容易吓唬。他内心越是恐惧,阴气就积累得越多,身体也变异得越快。

    “二村和星泽其实一直关系很好,他俩经常互相骂着玩。二村胆小的背后,是他对生活、对未来的希望,他学习成绩不错,也有很多梦想。当二村刚开始变成阴蛇裂魔的时候,他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什么爬虫钻进了他的体内。但他无论怎样逃避,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变成阴蛇的事实。

    “二村是个心慈手软的老好人、窝囊废,他无论多么渴望阴气,都不肯吃人,最后实在熬不住,就抓一些小猫小狗杀掉,吸食猫狗的阴气,这个过程,他自己也很痛苦。到最后,他彻底绝望了,咬伤了你,喝了你的血,自杀身亡。二村死后,星泽决定要为他报仇,在星泽眼里,你是这一切的祸根。尾山正树你这个糊涂蛋,你现在明白了吧?”

    我默然无语,只有仰天长叹:事到现在,我命休矣!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着火啦!”“什么?”道空转过身,撇开我来到门口。

    神社正殿的大门一直紧闭,里面光线很暗,也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一切。过了好一会,我并未发觉有任何异常,道空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也长出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大门一下子被撞开了,紧接着,一瓶粘糊糊的东西,正泼在道空头上脸上。道空一直光着上身,此时,那些腻腻糊糊的液体,早已顺着他的头上脸上,流遍了他的浑身。

    “啊——”道空一声惊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双有些污秽,却明显纤细而修长的手,紧紧缠住道空的身体。“这是……汽油!”道空惊叫着。

    此刻的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那个突然撞开门在道空身上泼了汽油,并且将他死死抱住的人,正是我在荒魂神社门前看到的那个疯女——现在,我看清楚了,她不是别人,正是被我“甩掉”却又让我朝思暮想的爱人,织月绮奈子!

    接下来,是我今生今世,最痛苦的时刻。我眼睁睁地看着绮奈子,按下了一直握在手中的打火机,伴随着“呼——”的一声巨响,面前化作一团火球。

    “你快跑……报警……正树——我爱你!”这些只言片语,是绮奈子在熊熊烈火中,留给我最后的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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