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195 更新时间：19-02-25 01:14
——其实三年后成亲王卸任之主因，乃国孝之第二年七月老窖空生产。礼帝以大孝治天下，自己更以身作则三年不食猪牛羊。虽未明示公卿如何洁身自好，却各大员皆赶脚国孝期间不应妻妾有孕。国孝之第二年元宵，老窖空即显孕腹。成亲王忙将其移至花园一角待月楼令其称病不出，待产下一女后又忙送往撒鸟殿托牛道婆照管。亲王府上下亦极少人知此事首尾，若干亲随知情亦守口如瓶，但对于在金陵城专管九国贩骆驼之名人老窖空半年不露面难免引致种种猜度。而贵妇交际圈之谈资及论断难免传入官老爷之耳，于是上朝每逢宣议礼仪廉耻时有人投眼成亲王。一来二去，礼帝亦觉帝国兵马总督乃国之命脉，应选德才俱优者任之。圣上特召诸亲王专议此事。众曰兵马乃皇家根本，先帝上帝皆委亲王总督，不宜放任。却上意仍决授任荣国公，最后加设皇家兵马总检点使督察之，总检点职委于忠顺王——
翌年三月，由礼部负责改制之宁荣国公祠堂完成。遵从贾老员外意愿，将白玉堂与原贾氏宗祠合围一院，仍称“贾氏宗祠”。只白玉堂正殿专供奉黑铁楠木箱内之卧槽金马，外大堂供奉宁国公、老荣国公牌位——待贾老员外及代化代善去世后，贾敬贾赦等又将列宗牌位移至大堂一同祭祠；那时朝庭已不闻不问白玉堂状况，只礼部祠祭司每年除夕中秋两节照例发给“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恩赐永远祭赏”二份。
新院以黑油栅栏围定，内五间大门上匾改为“贾氏宗祠”四个大字，乃皇太傅“衍圣公孔继宗书”。两边长联改为：“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烝尝之盛。”亦衍圣公所书。抱厦前上九龙金匾改题：“星辉辅弼”，乃礼帝御笔。两边对联改为：“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亦是御笔。五间正殿前青匾加雕闹龙图景写道：“慎终追远”。傍边对联改为： “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俱是御笔。
正殿内锦帐绣幙、绸带丝绦，盆植之松柏花草簇拥着盛装卧槽金马之三尺黑铁楠木箱。木箱虽置于二尺供台上亦看不真切——代化代善等故意渐淡化金马之议，至后代只宁荣二府成年之长子长孙及主母可知正殿所供奉为何方神圣。许多往祠堂祭祀之旁系男丁至殿亦稀里糊涂不知礼拜何物。坊间传言之“白玉为堂金作马”亦渐被以为乃纯粹形容富贵用语。
改制装修后新贾家祠堂落成典礼暨宁国公老荣国公灵位归座仪式隆重庄穆。由保龄侯史珍乡尚书主持，礼部侍卿致敬颂词，在都官爵七品以上者悉数参拜上香。贾氏在金陵全体男丁，二十余现住南京之贾氏户主，十余原藉赶来者，则随后叩拜。
却说这礼帝乃最最圣明之君。面对先帝开创之宏图伟业，圣上日夜思虑如何继承发扬。一年间，常于朝议后又召大臣侍卿细讨安国举业任能任贤等。
上虽年正不惑，却或感国事巨繁精力有限，便虑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之有为之才。去年已召先帝六年之状元李魁为皇子总师傅，又召老相张隶书之孙张月旦等为皇子伴学。却总赶脚皇子威连过于文雅柔弱，天降大任后恐疲于纠结。便转念思及木容、花容二公主却精明，加以培养应可将来左右协助威连。于是议之于李魁，于上书房北厢增置北书房，专供公主等上学。师傅则由上书房任教者兼之，课程一如皇子，只皇子习武时令公主们练习女红。
帝面委德亲王为北书房选若干女伴学，赛亲王一闻即奏保龄侯有女较木花二公主长一岁，众皆传说其品貌极佳、才艺过人，应可为伍公主。上即宣史尚书，令其女入宫伴学。
原来史珍乡之原配并未生育。虽二妾生得二子一女，却因多任官于外省少有亲近。直待四旬余于镇西督任上续弦吸乳坊美女马丽，喜得千金史蒂薇，方视为掌上明珠。
史蒂薇聪明伶俐，五岁时便随父认得二、三千字，后来四书五经竟也熟读，能作清新典雅之诗词歌赋。加之女红精练，仪态端庄，肌肤丰润，脾性豁达，十二岁随父入都时即被众夫人捧为天都首秀。经首善之都再熏陶一年，如今愈加成熟干练——闻此侯门名秀，老窖空决不错失良机，忙与其主母马丽套近乎。却蒂薇晓义于母曰：醉翁之意更在酒，以及菜肴点心等，不应被老窖空牛道婆纠缠入邪门。于是马丽每每回应老窖空称儿女之事由父作主，回应牛道婆信奉之事只拜观音。最终老牛无可奈何，淡然而退。
史蒂薇初闻进宫之令，极不情愿，悲戚通宵。无奈君令难违，否则更拖累父亲。次日蒂薇反而去劝慰母亲，称陪伴公主将如何舒适如何荣耀；请母亲不必挂念，自已一有假日必然回访母亲；又命原随侍自己之四个婢女依旧住府转而倍加服侍母亲。马丽虽心难割舍，见女儿大义凛然亦不敢多加哭泣，便吩咐些多余之话任几个黄衣公公拐带入宫。
北书房有十一至十三岁女生九人，除木花二公主外，还有三个亲王之女，一个郡王之女，以及史蒂薇等三个陪读女。其实神马上书房北书房之课业与乡野私塾相差无几，无非熟读大学中庸四书五经等，只任课师傅更各教所长更咬文嚼字。
因蒂薇已随父熟读经书，听课时可学一思三，作论时便驾轻就熟，其作文常被师傅作为典范用于课堂讲解。有时师傅亦用上书房男生作文为范解课。蒂薇虽未知男生为谁，却觉用词简炼论断精辟，句里文间总透自己共鸣之音。
北书房与上书房皆每日辰巳二时辰上经书课。午休后北书房女生常闲散于已隔断之一里花园内或习女工或习琴棋书画等，皆有专门师傅辅导。史蒂薇于丝桐方面极专长，其技艺可与师傅切磋互补。
一日，她与二公主示范弹拨《神马浮云》曲，悠悠扬扬，飘飘逸逸。正引得全园女生侧耳静听时，忽从南墙外传来《曲水龙吟》竹箫曲，低沉婉转、幽噎绵长。蒂薇心中一震，却不便停下弹拨，一时园中琴箫声起伏有致、和协交融。
当夜，史蒂薇辗转未眠，半梦半醒。此后，常有人又请蒂薇演示《神马浮云》曲，蒂薇不敢再弹，只想方设法推却；而《曲水龙吟》竟常从南墙飘来，令蒂薇百般纠结无可奈何。
那年过年假一个月，蒂薇回府后为补亲情每日陪随母亲。正月初六，蒂薇随母亲往张隶书府为老相夫人祝寿。
席间寻静，蒂薇带丫环千莲于花园闲步时，忽闻《曲水龙吟》箫声，一时神魂紊乱。曲罢，只见湖畔梅丛间走来一红衣少年，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挺拔，举止端庄。少年近前深深一揖道：“敢问是蒂薇小姐么？”蒂薇含羞侧过头，千莲则厉声应曰“是又怎样？这府住老相，哪来的毛头小子胡扯淡！”蒂薇忙扯千莲回步入席，始终脸红耳赤。
而辞席随马夫人上轿时，蒂薇往花园一看，见少年仍在原处怔怔痴望。千莲见状，又狠狠瞪少年两眼，忙举伞遮住小姐入轿。
蒂薇当晚缠磨老父，方问得老相国之孙张月旦亦于上书房陪读且文武兼优，深得师傅与皇子信赖。那夜蒂薇又失眠，反复忆及师傅所读之来自上书房范文及《曲水龙吟》声，算计老相府梅花之开谢时候。
因职责紧要，张一休直待正月十五方得闲往史尚书府拜年，月旦闻知即要随往。爷爷隶书亦称可令其随访学习些仕途经济之道，一休只好遵命。
一休带月旦径往史府北门正厅拜会史珍乡。月旦待将相谈欢时假作避闻国是之状忙出游大花园。却巡视半时辰也未见小姐闺楼迹象。
原来这史府北门及北花园乃先皇所封保龄侯府新划赏地，位于金陵新老城区交界处东北侧，南踞史侯老城旧府二里半。一年前史侯将隔离新旧府之一片旧屋全部买下，使新旧府一气连通且总地块又倍增——因史侯府地界之大创金陵之最，坊间便编排为：“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马丽夫人嫌北府热闹，便于蒂薇入宫后迁居旧府；蒂薇为亲近母亲亦假期往旧府花园枕霞阁住。因新旧府之间新购地块翻建厅殿楼阁施工未完，故新旧花园间尚隔离，月旦无从涉足旧府地带。
当晚，史公往旧府与马丽夫人共餐赏灯时，谈及老相之孙一表人材来访，蒂薇竖耳旁听后怅然若痴。
按照李师傅建言，新学年宫内安排史蒂薇与木花二公主一同起居，以便全面辅助。这二公主与威连虽三母所生，却因年龄相仿异常亲近，常往威连宫玩笑。近来二公主还每每牵扯蒂薇同往，以顺道游赏半个皇宫。蒂薇虽觉往男生处不妥，但虑及师傅所嘱随时辅助公主之命，只好陪随。
因蒂薇与二公主言明只到威连宫外厢房为止，不掺和其兄妹交流，因此始终未与皇子谋面。却是皇子向师傅问可与好友张月旦一同起居，而每逢公主等访威连时月旦亦退避往外厢房。虽蒂薇与月旦歇脚处相隔五、六间，却常于路口廊边遭遇。
初时，每每月旦停步怔望，蒂薇则低头走过；久之竟也互相点头微笑，只是月旦留步张望，而蒂薇则慌忙入休息间。
原来张月旦年前已知帝都首秀史蒂薇于北书房陪读，并渐猜得常闻到《神马浮云》曲出自蒂薇之手，于是那日情不自禁以《曲水龙吟》协和之。祖母生日那天，其已于宴席厅一角睹切蒂薇芳容，见蒂薇往花园忙携箫抄小道往梅丛吹曲。之后见蒂薇淡然回避，却很理解其乃大家闺秀无奈之举。跟二叔访史府后方知蒂薇只在旧府，而自已并无任何理由往访马丽母女。
如今天从人愿，令自己可常见蒂薇，月旦觉已缘份深厚矣。
因宫内森严，月旦亦不敢贸然动问。倒是花容公主善解人意，偶出威连宫关切蒂薇孤独时，见涮锅靓妹情形，便赶脚此乃天生一对。于是有意将蒂薇辅导之诗文转威连求其令月旦斧正。一来二去，张史两人也渐悟其间玄机，或而故意设新奇论点让对方推敲圆说，或而用仅二人知会典故入诗传情。
十月初，蒂薇偶诗一首：
“西子湖边苍井空/
南郭秋色万山红/
北岛悬涛张恨水/
东坡地震白岩松”
花容公主一见，便偷将转送威连，诳称自己习作盼月旦雅正。月旦见笔迹即知乃出自蒂薇之手，即和诗一首：
“泰山峰顶一棵松，
月亮弯合羽箭弓。
八千里路鞋和袜，
九寨沟前泡面冲。”
蒂薇见诗，知月旦慰藉自已之失落感，也知其苦心决心，愈发视为终生驴友。
十二月下旬起，又年假一个月，其间月旦逐日经小厮托儿转千莲送手帕诗二打，最后送了自己抓周所得一对金麒麟中一只，蒂薇即赶脚此为定情信物。因二人皆知再一年即完成陪学自由自在，月旦思年把时间后央老相爷定肯出面向史侯求亲必然水到鱼成。史尚书及月旦二叔龙禁将张一休也各向家人透露再一年学业后威连将册封太子，于是月旦蒂薇赶脚前景浩荡。
因这年国孝将满，年节间长者竞相商谈姻缘婚嫁。往宁荣府拜年宾朋为与贾老员外交流，更关切到代善亲事。许多人将金陵名哥名秀排列遍后，常将荣公与蒂薇举为第一。
过完十五，贾老员外便唤来帝国兵马总督衙老参军范视平问个究竟。不日范即向老员外详告史蒂薇才貌绝佳情形，老员外连连点头暗喜。
于是，平时极少出府门、更绝不拜访亲友之贾老员外，竟择吉日二月初五远拜王公跃伯爵府，请王公跃保媒向史珍乡求亲。王与夫人计议，如此门当户对、男女才貌皆全之撮合轻而易举，便满口应承了。
果然，次日王伯爵夫妇往史府提亲，过三日史尚书便特请其夫妇往史府答应亲事。伯爵夫妇先自欢喜，未及回府即转道向贾老员外报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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