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女风水师  第二章 私生活(三)

章节字数:3677  更新时间:08-02-24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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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更的广州城,平静黑暗。人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睡得最熟。

    喝了点酒眼前迷迷糊糊的更夫,提着灯笼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他要打更报时,也要巡街看火,木屐缓慢地敲着地面。

    “嗒……嗒……嗒……嗒……”

    甲功坊里一所大屋忽然传出女人的尖叫声:“救命!杀人啦!救命啊……”

    同时还听到有男人在号叫。街坊们都被吓醒了,连忙披衣服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从郭大人的家里冲出来一个上身全是血迹的女人,她披头散发,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裤,明显是睡觉时穿的衣服;手上拖一个满身是血的七八岁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向巷口冲出去。

    这个女人一边跑一边尖叫着“救命”,小男孩上身没有穿衣服,不停地流着血,下身只有一条拖得快要掉到地上的短裤,身体软软地被拖着,脚下拖过之处是一条血路。

    这个女人跌跌撞撞冲到甲功坊的巷口,一头撞上赶过来的更夫。更夫正在认真跑步,没留意这个女人从转角冲出来,被一头撞到鼻子,两个人一齐摔到地上,孩子、打更的梆子和铜锣扔了一地。

    更夫捂着鼻子,大声问:“什么事,出什么事啦?”

    女人神情慌乱得像疯子一般:“杀人啦!杀人啦……”一直在喊这三个字,爬起来又想夺路而逃。

    更夫这下不迷糊了,管不得捂鼻子,一嘴叼起挂在胸前的铜哨子使劲地吹起来,这是呼叫官差到场的最强烈信号。

    赶过来的街坊们围上来的时候,才发现孩子已经死去,男孩的胸口像被刺刀捅过,一个深深的伤口还在一阵阵地涌出暗红色的血。

    刚才这个女人拖着的小孩,只是一具喷着血的尸体。

    更夫叫人拿来绳子绑住女人,找块布塞住女人的口,自己在别人家门口捡了一根正在晾干的拖把防身,跑到郭大人的家门口去。

    郭大人的家是一间西关大屋,进大门还有个照壁和大天井,可见是富裕人家。

    更夫慢慢地摸进大门,头伸进照壁往里面一看,看到一张血淋淋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更夫“啊”的一声惊呼,踉踉跄跄倒退着跌出大门,滚到门边的墙角,眼睛惊恐地瞪大着,双手用力拧着拖把,靠着门喘大气。

    “原来啊,那个郭大人已经死了。”邓尧神神秘秘地对绿娇娇说。

    绿娇娇问道:“死了的话怎么就会和更夫的脸碰上呢?不是应该倒在地上吗?”

    邓尧和绿娇娇坐在天井里乘凉。邓尧的家格局和绿娇娇家差不多,但是住了四口人,家具水缸都常用,和绿娇娇家相比,显得有生气而热闹。

    邓大嫂坐在东厢小房的门槛上,边摇着葵扇听邓尧对绿娇娇讲今天早上发生的奇案,边照看着厢房里的两个孩子。

    有福气的邓尧夫妇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女孩五六岁,男孩才三岁,走路都还有点晃晃悠悠。

    黄毛仔乖乖地坐在旁边的竹凳上听大人说话,手里拿着邓尧给他的红包,眼睛很安分地看着面前三尺铺在地下的大麻石。

    邓尧说:“那个郭大人手里拿着马刀,先把自己的小孩捅死,然后要杀自己的老婆,老婆吓醒了拖起小孩就跑。他找不到老婆,转身就把看孩子做饭的佣人也一齐捅死,然后他在厅里用马刀往自己的脸上砍,砍了十几刀,越痛越要砍,最后力气不够了,所以人就靠在照壁上等死。”

    “血流得一地,都浸过地面了。疯了,衙门的人都说这人疯了。”邓尧一边给绿娇娇斟茶,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

    绿娇娇扇子摇得很快,听这样的奇案心情当然会紧张:“衙门那边肯定郭大人是自杀的吗?会不会有人害他呀?”

    邓尧说:“这个郭大人呀,是盐课司的官,这可是管盐的肥差,银子捞不少,还是个正八品,活得好好的,不像我们做捕头不入流,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这种官自杀不是发疯是什么?平时这种人除了收点买路的例钱,也不会招谁惹谁,广州的盐商不像上边的马帮,都是正经生意人,没人为那点钱杀人。再说了,刀都砍崩了拿在手里,老婆作证,这事没假的。”

    绿娇娇说:“哎呀真是吓死人,这种事可千万别让我碰上,晦气晦气。”

    邓尧把脸凑到绿娇娇跟前说:“你幺哥肯定不会发疯,不过你住那边靠着万花馆,那边疯子多,会不会扔些什么手手脚脚到你天井里就难说了哈哈……”说完大声笑起来。

    绿娇娇夸张地尖叫了一声,一手捂胸一手用团扇拍邓尧的头说:“啊——吓死我了,大嫂管管你男人的嘴呀。”

    邓大嫂也笑着说:“老幺你不要吓唬小女孩,几十岁的人还这样。”

    大家开心地乐成一片。

    第二天早上,绿娇娇起床后抽完两泡大烟,过足瘾了,厚厚地涂脂抹粉,穿上绿底大红花褂子,神采奕奕地带黄毛仔出门。

    绿娇娇给黄毛仔起了个名字,叫安龙儿。

    安龙儿走在绿娇娇身后。一手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茶壶茶杯,果脯瓜子;另一手打着洋伞遮住绿娇娇。

    绿娇娇头也不回地问:“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安龙儿回答说:“记得,叫安龙儿。”

    绿娇娇又问:“记得自己是谁吗?”

    安龙儿回答说:“我是你侄子,你是我姑姐。”

    “什么是姑姐呀?”东西都在安龙儿手上,绿娇娇只拿着一把薄纱团扇和一个香荷包,手上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心情大好。

    “姑姐就是我爸爸的妹妹。”安龙儿跟在绿娇娇的后面,好奇地打量着西关的街道。

    安龙儿跟着蔡标卖艺,一般只出入在广州城的东面,西城从来没有来过。平时出门,来来去去就是常去的十个八个市场,打逢下雨天不开场卖武,一个月也就出门二十天左右,看惯了东城的沉实民居和官府军营,现在才见识到西城打扮得红红绿绿的烟花柳巷,还有很多东城不常见到的漂亮女人,看得眼花缭乱。

    绿娇娇像平时一样,出门就向白鹅潭边走去。到了排着花艇大阵的江边,走向聚着很多佣工阿姐的一棵大**。

    这些女工都是风月场所的佣人,绿娇娇和她们混得很熟,知道她们和大户人家的打工阿姐有很大不同。

    给大户人家打工的阿姐都是领月薪的打工仔,但是风月场里的佣工阿姐往往还是小老板,和老板合伙开花艇或是花馆,她们和妓女们很熟,一方面照看着客人的吃喝清洁,一方面也给妓女们拉皮条,从中抽佣,和东主分账。

    每天早上,佣工阿姐们都会出门买菜,买菜后有些空闲时间都会聚集在江边聊天,交流一下花边新闻和八卦情报。她们是最了解风月场上情况的人,什么妓女收不到钱,哪个嫖客有花柳性病,一天之内就会在这里传开。

    绿娇娇和这些人是生意关系,她每天到这里收一次风,这些大姐会给绿娇娇介绍给妓女算命的生意,而绿娇娇则会给她们佣金。因为绿娇娇小神婆在风月行里名气不小,一对一的女性上门服务,润金当然收得贵,但是付佣金也爽快大方,佣工大姐们都很喜欢和绿娇娇打交道。

    “娥姐……带了新簪子真好看哪……”绿娇娇招着团扇,远远地就向娥姐打招呼。

    娥姐穿着一身女佣工常穿的灰衣,看样子三十多岁,身材成熟,风韵犹存。她向绿娇娇招着手,叫旁边的大姐看着地上的菜篮子,扭着屁股向绿娇娇走过来。

    “我的娇娇啊,又有生意介绍给你喽……你就好啦,天天十几两银子入口袋,难为我们这些粗人,做死做活的也没几个铜钱。”娥姐说起话来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

    绿娇娇天天听这种话,按台词得这样回:“娥姐,你财源八方,赚了钱还不用分佣呢,每天得藏起多少私己钱呀,小心给姑爷仔全骗去了,哈哈哈……”

    娥姐走到绿娇娇身边:“唉,金丽的那个小梅花想找你算个流年,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她说这两天下午都在房上等你呢。”

    “是翠花街尾的金丽阁吧?”绿娇娇确定一下有没有记错。

    “对,就是那里。这个小梅花能唱能喝,一口气可以喝一斤陈酒,还会唱大喉,客人说听她叫床更好听呢,呵呵……”

    绿娇娇说:“娥姐叫床有没有人说好听呀?”

    娥姐装出生气的样子,用手作势要拍绿娇娇的头说:“想死呀你,娥姐你都敢开玩笑!这小孩是你生的?”

    娥姐看着安龙儿。

    绿娇娇说:“这是我侄子,刚从乡下来。龙儿,叫娥姐。”

    安龙儿手上提满了东西,不能做出什么动作,向娥姐鞠了个躬:“娥姐好。”

    娥姐说:“乖。”

    阿姐们那聊天沸沸扬扬,人头都聚到一堆去,只看到大**七零八落地放着菜篮子,几十个女人围成一圈在唧唧喳喳。绿娇娇叫安龙儿在外边坐着等,自己也走过去八卦一下。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和娥姐走过进女人堆里去。绿娇娇身材娇小,站在大姐们后面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挤到到最中间,叉着腰和大姐们一起听一个胖大姐大声说话。

    “‘咚’的一声就往水里跳啊,我们吓得不行,连忙救人。和那客人一齐来的男人、我们艇上的厨子都往水里跳想救他,但是怎么都摸不到,人跳到水里,像块大石头似的,气泡都不冒一个就直往下沉,真是见鬼了。”

    “那时候半夜啊,船在江中间走,正要开回这边上岸……”

    “要是他一个人来玩,在我们船上跳江死了,我们全都得杀头,这种有钱人死了,我们死十回都赔不起,好在他有人陪着一起来,可以做证不是我们杀人,不然怎么都说不通,肯定判我们个谋财害命,全部砍头……”

    有个瘦女人问胖大姐:“是不是想不通啊,无端端也会这样?真是奇怪了。”

    胖大姐说:“正在喝酒他突然就开始闹,是掀翻了两台桌子,还喊着说要杀人,到处打人,又要找刀子,我们以为他喝醉酒了发疯,找人按住他就撑船回白鹅潭,可他咬人啊,有一个人的手都给他咬去半块肉了,他挣开全部人的手,自己一头就跳到珠江里……”

    “前天晚上一上岸就报了官,但是昨天官府来人问了一次,到现在也没有再来。”大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这事,都说这人发疯了。

    绿娇娇觉得奇怪,怎么和邓尧给她讲的事好像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绿娇娇也插嘴问胖大姐:“跳水死掉的是谁呀?是熟客吗?”

    胖大姐说:“不算是熟客,但是也来过我们船两三回,是做海味生意的,姓郭,郭老板。”

    “姓郭?”绿娇娇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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