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左城·渡君

章节字数:2470  更新时间:19-04-18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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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见了同一个鬼差两次,一次是在千百万年前,还有一次是在千百万年后。

    那人两次与那鬼差相见,那鬼差都无甚变化,都只是低着头按照惯例地询问、记录。可那人却无论是姓名还是身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于是,便有了以下这样的一段对话。

    第一次相见。

    鬼差:自何处而来?

    那人:左城。

    鬼差:唤作何名?

    那人:佚名。

    鬼差:生前主要从事何业?

    那人:无业。

    鬼差:放行。

    那人:谢谢!

    第二次相见。

    鬼差:自何处而来?

    渡君:此彼岸。

    鬼差:唤作何名?

    渡君:渡君。

    鬼差:生前主要从事何业?

    渡君:渡人。

    鬼差:放行。

    渡君:谢谢!

    (一)

    有一城,名作左城。

    有一人,名唤渡君。

    渡君乃是左城内‘此彼岸’边一位不知来历难辨性别不晓岁数的渡人者。

    左城之人皆知,自城起之时,‘此彼岸’存之后,每当岸上大雾乍起,便会有一船自雾中驶来,泊于此,但停留的时间转瞬即逝。千百万年来,但凡上此船者,无不是生前心魔难除,死后亦执念至深之人。船上有一盏长久不熄之灯,灯下坐着一身穿大黑袍之人,此人便是渡君。

    (二)

    有天,大雾起,船如往常般至于‘此彼岸’,有一人上了船,于以往岁月冗长里毫无波澜的渡君,竟抬眼看了一下来人,此后,‘此彼岸’边连起了三天大雾,弥久不退,此乃左城千百万年来前所未有之事。

    那上了船的人,在渡君的对面坐下,良久后,开口与渡君言。

    来人道:“据闻,左城渡君,可渡人,却不可自渡。”

    渡君不言。

    来人道:“又闻,左城于千百万年来,其渡君,仅此一人而已。”

    渡君不言。

    来人道:“再闻,世人仅闻左城渡君之名,却不详其本人自身之事。”

    渡君不言。

    来人连道了三句,渡君不为所动,那来人却不恼亦不急,只是接着言。

    来人道:“左城于千百万年以来,其渡君,并非只得你一人。左城历届的渡君,也并非只可渡人,不可自渡。不过你确是这左城至今为止唯仅的一个只可渡人不可自渡的渡君。至于世人为何不详你本人自身之事,许是你这渡君当得实在是久远了些的缘故,不过怕是连你自己也未必真正识得你自己。”

    渡君抬头,与那来人四目相对。

    当在看到渡君的眼睛里开始慢慢地聚集起一个影子时,那来人轻抬了下嘴角,笑而不露。

    来人道:“世人不知,就连这左城渡君对于其自身,也是一无所知。”

    此刻,有风吹起了那宽大的黑袍子,渡君调整了下昔日里慵懒的姿态,其眼睛里聚集起来的那个影子变得越发的清晰。

    来人极富意味地笑了开来,墨黑的发丝自风中飘散开来。

    (三)

    来人道:“以往可曾想过为何不能自渡?又是否想过要如何才能自渡?”

    渡君终于开口言,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颗粒感。

    渡君:“不曾想过。”

    来人道:“那如今,就在此刻,可想?”

    渡君又闭口不言了。

    来人低头,抚摸了下手掌心,那里有一处很深的印记,是为了不忘记某个人而留下的。

    来人道:“说一个故事予你听,可好?。”

    船上那盏历久不熄之灯摇晃了下,渡君伸手,摸了摸大黑袍子上凹凸的那一处。

    来人言:“人间有一言,‘渡人易,渡己难’,是以世人皆以为,为渡君者皆不可自渡。可人间还有一言‘渡人如渡己,渡己亦如渡人’,是以,为渡君者,亦可自渡。左城最初的万年历史里,每过几百年,便会换一位渡君,其中,时间的长短,皆视每任渡君在何年渡完限定的人数,此后便可自渡。”

    船上那灯开始摇晃得厉害,渡君低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黑袍子上那凹凸处绣着的东西,像在极力回想着什么。

    来人道:“后来,不知历经了多少任前渡君后,你就来了。本来,你该是这左城最早便可自渡的渡君,可后来,你为了一人,放弃了自渡的机会。”

    那大黑袍子上绣着的是一个人的名字,渡君下意识地反复念了几遍。

    来人道:“那是你渡完最后一人的日子,本来那天,你便可自渡的了。可有人在大雾即将消散的瞬间,冲至岸边苦苦哀求着你渡伊。那人本该还有二十年的阳寿,要历尽各种苦难,最终不得解脱而离世。不知你为何,宁可放弃自渡的机会,也要提前助那人早渡。本来渡君者应明白浮生若梦,不被尘世俗事所纷扰才是,不曾想,你竟会应了那人的请求。自你渡了那人后,便全然失了记忆,自此无悲也无喜,这左城渡君你再当起,不知竟是过了这么多年。”

    船上那盏灯,里面的灯火有了熄灭的迹象。

    来人问:“可曾忆起哀求你的那人是谁了?”

    本来行驶速度就极慢的船,此刻竟停了下来,‘此彼岸’刮起了大风。

    来人道:“当年你渡的那人便是我。我虽入轮回几番,可屡屡都未喝奈何桥头那孟婆煮的汤,所以每每都先得在忘川河受尽千年煎熬,再投胎转世。如此生生世世的轮回,我也就生生世世地记住了你,可也只不过是记得当时是你这位左城渡君渡的我。直到有一天,当我再一次在忘川河历尽煎熬上来时,竟想起了不知是否是很久前被遗忘掉的一世记忆,直到那时我心中一疑惑之事才被解开。对于那些个到了奈何桥头却不愿喝下孟婆汤的人,那孟婆总会劝导一番,可她却从不曾与我说过半句,怕是她早已知晓,于我而言最重要的那一世记忆早就遗忘了,那汤我喝与不喝,那忘川河我跳与不跳,其实都无甚紧要。你猜,我忆起了什么?又为何直到现在才来找你?”

    那盏灯里面的亮光已全部熄灭,早先眼里的那个影子已变得清晰可见,无数的映像在渡君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

    来人道:“原来,我们曾认识。不止认识,早先你还是因为我,才当了这渡君的,后又为了我,放弃自渡的机会。现如今,便换我来渡你吧,可好?”

    此时,狂风大作,‘此彼岸’的雾愈发的浓了。

    前尘往事,渡君皆忆起,包括眼前之人。在最初成为渡君的那些日子里,确是盼着早些自渡的,可当这人再一次出现在面前那样子哀求着时,竟又放弃了能自渡的机会。助这人早渡后,即便没了记忆,可心头却落下了一缕影子,正是这缕影子,在这一望无垠平淡无奇的日子里,给心头灌注了丝温暖,虽不可自渡,却因落得个无欲无求从而丢了痛苦的苗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后来,大雾散去后,‘此彼岸’边停了一船,上面挂了一盏很亮很亮的灯,船上还有一人身穿大黑袍子,隐约还可以看见在袖子边上那里绣着些什么。

    (四)

    又过了千百万年后,在左城流传的奇闻异事录里有这样一段记载:相传左城的每任渡君,其身穿的大黑袍子皆有细节处的不同,那艘载人的船行驶的速度也皆视上船之人由其渡河之心而定,那盏看似不灭的灯则是那些上船的人积攒起来的灵魂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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