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主题情殇  血泪——君离忧

章节字数:8874  更新时间:08-07-19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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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泪——君离忧

    这个故事该从哪里说起呢?从莫语与那个男子的初相识?还是从即将和亲的挽月公主与不知明男子私奔?从洛水山庄庄主代替她所爱的男子娶她?从她逐渐老去,而恋人年华正好?又或者从孩子见到她的满脸皱纹惊呼“鬼”?

    (莲华陨十八年——)

    一、十岁

    今天是挽月公主的十岁寿辰,作为一个备受皇上宠爱的公主,寿宴的热闹可想而知。然而,这场寿宴的正主儿却从会场偷偷溜了出来,躲过不时经过的太监宫女,她移动的方向越来越偏。

    “……不过你也不错……”

    听到人声,莫语悄悄地挪过去,躲在草丛后头。

    拉拉扯扯的是一对男女,男的穿着外邦的服饰,大概是外国派来拜会父皇的人,女的她没见过,不过既然穿着本国服饰就应该是某位臣子带进来的女眷。

    很奇怪,那躲闪的少女看起来很痛苦,面上好像压抑着什么。

    接下来的那一幕,让这位挽月公主惊得差点呼出声来,所幸她及时将手捂了嘴,才硬生生将惊呼咽了回去。

    她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花园里,那少女握住一把匕首,将它狠狠地插入男人的眼窝,脸上狠厉的神情,竟然和要杀她父皇的刺客的模一样!莫语捂着嘴,恐惧地望着那美得出尘的少女在瞬间化身修罗,将匕首一次又一次地插入男人的脑袋。利刃上红红白白,红的是血,白的不会是脑浆吧?

    “呵——”有人施施然地步至,饶有兴趣地看着混身是血的少女。

    来人一袭白衣,与少女相似的美丽面容是有些扭曲的嘲讽,“你不是说你不想再恨了吗?你不是说你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嫁人生子么?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你说啊?!如果你是普通人,为什么你会杀了他?你说啊?!”

    “桑!是你?!”少女骤然回首,莫语这才看清对方的眼。她的眼睛是红色的,瞳仁血一样的腥红,像经书里说的可怖恶鬼。

    “确实是我约这个人出来的。”来人的视线调向脑袋破烂的尸体,一双眼有变红的趋势。“这个愚蠢的人……呵,他竟然敢来调戏我,在我好不容易忍住不杀他的时候……”

    “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么?为了不杀他,我的指甲在手腕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他抬起手,尖利的指尖是殷红的,而腕上已经看不到血痕,也分不清血肉,它们已经模糊成了一片。

    “你是特地让我杀了他,让我明白我当不成普通人是吧?!”少女的混身都在颤抖,血泪簌簌而落,在白皙的肤上分外狰狞。“洛桑!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你以为我们当得成普通人?”他欺近少女,手轻柔地抚上少女的面颊,指尖却在下一瞬猛得的嵌入!“沭茵,你忘记我们是怎么出生的了么?吃掉母亲出生的我们、在血与恨中出生的我们……那是数以千计的血与恨啊,你怎么可以残忍地一个人逃掉,让我独自承担?”

    少女眼中的殷红液体流下,没入嘴角,却尝不到咸苦,有的只是浓郁的血腥。

    “你忘了么?继承于莲华公主的美貌与出尘的我们,剥去这看似圣洁的皮相……我们只是二只怪物呵……”

    应该是少年的人,他的红唇触上少女的颊,轻轻舔去少女的血泪。随即,在少女遂不惊防的情况下,吻上少女的唇。

    “吓——”恶鬼杀人悲情戏看得正入戏的莫语没有想到会突然跳到这一段,一不小心出了声。

    少女猛得推开少年,只来得及往莫语这边瞅上一眼就调向了少年,“你给我喂了什么?!”

    “呵……”少年依然在笑,笑得诡异。“我的血。”

    少女逐渐转墨的眼睁大,不禁退了一步。

    “你可以自杀试试看,那个孩子会在你将死的时候成形,在你断气的时候破腹而出……不要妄想丢下我一个人!如果你敢以死来逃避,我就让你的孩子来承担一切!知道么?它的生命力可是很强的,它会寻找一切机会破腹而出,包括吃掉你原本的孩子……”

    然后,莫语瞧见那少年往自个的方向笑了笑,莫语也忍不住回了一个笑容。

    “桑,你想干什么?!”少女挡到了莫语的面前,厉声道。

    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儿从草丛后探出脑袋,瞄了瞄少女又瞅了瞅少年。说真的,比起那个大哥哥,还是离她近的这个姊姊比较像鬼。想着,莫语窜出了草丛,飞快地绕过少女,躲到了名为“桑”的少年身后。

    出乎预料的反应让这二人都怔了怔。但也可以理解,一个混身是血宛如修罗的少女与一个仿若谪仙的美丽少年,一般人都会选择后者。

    多年后的莫语在回忆时想到,就算这少年少女换过了衣裳,她仍是会先择洛桑吧?因为这是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

    这是莫语同这个仙神一样的男子的初次邂逅,这个时候,他尚只是少年,着白衣的少年。少年问她,你叫什么?

    “莫语。”她痴痴地答。

    二、廿岁

    二十岁,无论是对于一个平凡女孩儿还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又或者是贵为一位公主,她都已经是老姑娘了。即使,这位公主还是先皇在世时最宠爱的女儿、是当今天子最疼爱的幼妹。

    ——喜欢我?那这样吧,你等我十年,我就娶你?

    她为着一句看似玩笑的话,等了十年。

    其实在莫语初及笄的时候,她的母后就有打算让她凤台择婿了,但被她以出嫁后再难整日陪伴母后身侧再加之年龄尚幼一口回绝。年纪再稍大些,这个借口是怎么也用不了了,万般无奈之下,莫语索性撞向了金鼎,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面对她这样激烈的抗拒,她的母后再怎么也瞧出来了她的心底有人。于是问她,她心底的人是谁?若身份匹配,母后可以成全。

    莫语自然是不敢说的。她怎么能告诉母后,她与心底的人只有一面之缘?她暗中调查过了,十岁生辰上曾出席的人中没有一个人的名谓是洛桑,也没有一个人叫做沭茵,这叫她如何向母后解释?

    也许起初对那人只是喜欢而非爱,但这十年来,她整日整夜都在想他,不知不觉间,他便已融入了她的骨血,再也忍受不得分离。十年之期将至,她一天更比一天想见到他,一天更比一天雀跃,也一天更比一天焦虑,为什么他还不来?

    “母后,请再给儿臣几天时间,儿臣生臣那日……他一定会来、他一定会来的!”莫语跪在母后跟前,苦苦乞求。

    随着女儿的年纪一年更涨一年,太后的择婿条件也一降再降,现在她只要求女儿心甘情愿就好。可是,女儿的心上人却迟迟不愿现身,这让她也是为难,她开始怀疑,是否当真有这个人的存在?也许她应该硬起心肠来为女儿指一门亲事?也许语儿会不喜,但双方感情也是可以在婚后培养的不是么?

    太后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她也不忍已经跪了三天三夜的女儿。

    “好、好、好……”她这是气得老泪纵横。“我养的好女儿啊……”

    “如果你生辰那日他还未现身……”

    莫语混身一颤,如果在她生辰那日他还没有来……如果他还没有来,那她怎么办?她怎么办?“儿、儿臣……儿臣愿、愿听母后……母后……安……”

    “耶律邪前日派人向你皇兄提亲,被你皇兄以你已有婚配为由拒绝。若你生辰那日你还未决定夫婿,皇帝会昭告天下你挽月公主与耶律邪的亲事——”

    莫语睁大了哭得通红的眼。耶律邪?这个人是北漠部落的族长,她有听女官们说起过。母后是气急了吧?所以给她最后的期限,若桑再不现身,她便要被送往北漠和亲?!

    “……好。”

    接下来的几天,莫语一直在祈求中渡过,她请求漫天神佛保佑,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好,只要洛桑可以来,她真的什么都愿意付出……

    时间过得很快,快得像倾倒的流水,终于到了她二十岁生辰。

    末至王朝挽月公主的美是举国公认的,被脂粉遮盖了憔悴病容的她看起来明艳不可方物。底下的士子朝臣以最美的诗歌、最美的景色来比喻她的美丽,希望能够博得她展颜一笑,驻入美丽的挽月公主心底。他们说,她曾经是天上明月的孩子、是围绕在它身边的月华。这样的比喻让这位公主不禁勾起了唇角,她想起了洛桑,他的周身仿佛笼罩月华,原来她是他身边的华光,注定要对他一生追逐呵?

    莫语抬眼望向殿外,想像那里有一个身姿卓约的美男子,身着仿佛月华的白衣,傲慢得如若神祗。众人随着公主的视线瞧向殿门处,想瞧瞧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公主殿颜,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洛桑没有来,太后与天子一同陪她在院中坐到第二日的更声敲响,他仍是没有来。

    怎么会没来?他怎么可能不来?莫非他的那句话当真只是一句戏言?不对不对!他一定是被什么拌住了!他一定不是故意不到的!只要她还没许配给人,他就一定会来的!

    即使她万般苦求,母后与皇兄也不愿再宽限她半日。听侍女禀告,皇兄在朝堂上答应了北漠耶律邪的求亲。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她只觉万念俱灰,世界上的一切到了她的眼底只剩下灰白二色。

    然而,侍女的下一句话再度给了她希望,一月之后,才是她出嫁的日子,

    原来,母后与皇兄没有断了她的生路!

    莫语在等待,太后也在等待,一朝天子也在等待,这样几个被在全国举足轻重的皇族等待的人啊,为什么你还没有来?

    这一个月里,皇兄二次差点被暗杀成功,这是因为他下令放松了对可疑人物的盘查。

    终于呵,今日她就将要出嫁了。

    剪下一缕长发放于托盘,在所有百姓的面前,莫语举目四顾,她的洛桑呵,为什么他还没有来?拜别了母亲与兄长,挽月公主身披华美的礼服,一步步地挪向城门。

    “公主!看那里!”侍女唤道。

    哪里?她急切地四处张望。

    “城楼!城楼上有人——”

    艰难地抑起戴满凤冠珠翠的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漫天浓郁的红,红得像十年前名为沭茵的少女眼中流下的泪,红得似为鲜血染就。而那比鲜血更深沉的色调,它化作莲状,在漫天的红中盛放。

    熟悉却又陌生的一个人。那个人,乍见之下当真似盛放的红莲。他就那样立在那里,一言不发,那惊人的美便已让人不由得窒息。依稀找得见从前的那张面容,它有让人望之怯步的诡艳。

    孤高与神祗无异的人呵,世人只能够仰望吧?

    这样的他,还会记得数年前的允诺么?

    “莲华?”身后,是母后的惊呼。

    听到声音,神祗一样的男子瞟了当今太后一眼,然后就看向了下方的挽月公主。“要跟我走么?”

    “嗯!”她雀跃地回应。

    “呵……你最好想清楚了……”立于城墙上的男子说,“一旦你决定跟我走,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再也……回不来了?莫语回首,漆黑的瞳仁扫向自己所认识的每一个人。若要跟桑走,她就得放弃现今立在这里的一切么?

    这是一个选择,天平的一端是自己等待十年之久的恋人,而另一端则是所的的亲人、朋友、还有一切的荣华与美誉。

    莫语的选择是恋人。

    挽月公主于和亲当日失踪。流传得最为广泛的传说是,仙子转世的挽月公主被神祗带回了天界。见过那一幕的人们绘声绘色地描述他们所见的神祗的无双容貌,没有见过的也将所听所闻的故事传播得更为夸张。有时,一些年纪稍长的武林人士听到这些描述时,会说,那是血尊洛桑。

    同年,武林中地位不轻且常年避世的洛水山庄迎来了它神秘的女主人。

    在众多武林人士面前,莫语与洛水山庄的庄主拜了堂,洛水山庄的庄主不唤洛桑,他叫洛丞。

    三、三十

    镜中的那张曾经无瑕得被比作月华的面容,如今已然开始老去,眼角唇边更添了几道纹路,怎么看都是一位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少妇。

    三十来岁?她今天才满三十才是!二十岁的她看起来都还只是少女,怎么可能三十岁却老成这样?!莫语恼得拂开来自西域的玻璃镜。

    玻璃镜跌到地上,发出清悦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中年男子。

    “夫人夫人!您哪里受惊了?!”他匆匆忙忙跑进来,关切地问。

    莫语不耐地瞟了他一眼。这个人,就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十年前的婚礼上,她嫁的便是这个人。厌恶涌上心头,一见这人,她就无比地厌恶!“出去!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她捂住脸,另一只手将他往外推。

    将洛丞推了出去并锁好门,她依稀听到门外有侍女的窃窃私语。用不着偷听,她就可以猜到她们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什么夫人的脾气如此暴躁,就算天姿国色又如何?为什么庄主还要忍受她之类的。

    天姿国色?她想起自己在西洋镜中的那张脸。作为洛水山庄的大夫人,她没有一个丫头,更少出现于公共场合,即使偶尔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也是蒙了面的,那些侍女又是从何得知她的天姿国色呢?答案很简单,是她与洛桑所生的那二个继承了父母容貌的孩子。

    她是洛桑的妻子,孩子也是她和洛桑的,整个洛水山庄包括洛丞在内都是洛桑的,洛丞有什么理由不对她这个主子恭敬?!

    “语儿,你又在乱发脾气了呐……”

    听到熟悉的声音,莫语急切地望向声音出处,见到角落里那袭红衣时,她扬起了笑脸迎上去。“桑!你来了!”

    衣袖轻动,他避开了她的手掌的捕捉。“不要再看镜子了,语儿。”

    “为什么?”她抬起首,看着红衣男子依旧一如初见的容颜。他终于开始嫌弃她了么?是啊,她已经老了,无论怎样描画,都已经掩示不住她老去的事实。现在,谁还看得出他们是夫妻?只怕都会以为他们是姊弟吧?

    “绾发你可以唤洛施华来做,我会教他怎么绾。”他顿了顿,然后说,“还有,语儿以后少同我接触为妙……”

    他的话音未落,敲门声就已经敲起,门口传来的是她与他的长子洛施华的声音。“母亲,我是施华,我可以进来吗?”

    莫语替儿子开了门,再回首时,桑果然已经不在原地。

    洛施华替她拾去了碎镜片,而后彬彬有礼地请他的母亲坐下,以恰到好处的气力为母亲绾起发髻。这样的动作,莫语感觉不到身后那个如他的父亲一样孤傲的人是自己的孩子。

    “施华,我老了吧?”她轻声说。

    “……是。”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实话。“您确实已经老了。”

    “所以桑不要我了是么?”

    “母亲,不是。”

    莫语从自己的发上挪开年仅九岁的孩子的手,正视他。“施华,怎么回事。”

    洛施华不会撒谎,从来不会,因为他的父亲也不曾有过谎言,而他一向惯于模仿他的父亲。这些,作为母亲的她清楚地知道。

    “母亲,您再和父亲接触,会老得更快的,父亲不希望您死。”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母亲对父亲而言很重要。”

    她,对他而言,很重要?听到这话的她一直在哭,即使到了洛丞每年为她例行举行的寿宴上,有了细致的妆容覆盖,她的一双眼圈也是微红的。

    寿宴上,莫语瞧见了小颜,酷似她的那个孩子赖在洛丞的身上不肯下来。小颜唤着这个男人“爹爹”。于是,当他笑着扑向自己时,她厌恶地瞧了一眼他触过洛丞的小小手掌,碰也不愿碰他一下,拂袖而去。

    四、四十

    她已经多少岁了?

    老人躺在床上,茫然地望着床顶的垂幕。她不知道她已经多少岁了,从她三十岁寿辰的隔天,她的房内就再无一切可以折射相貌的东西,就连清洁面部也是施华取了软帕来替她擦拭。也是从那时开始,她不再清楚时间,洛丞不再每年为她庆生,她再也无从得知自己的年岁。

    举起手掌,她一根根一条条地数着手背上的纹路。还记得年纪尚幼的时候她也曾拉着母后的手一条条地数着纹路、扒开母后的长发一根根地数着白发,现在,她手上的纹路比她当初数的还要多……至于白发?施华每隔上几天都会为她取来药水浸发,所以她的一头长发虽然干枯,但也没有一根是白色。

    想到了母后,也想到了皇兄。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了?母后她应该还好吧?怀沙皇兄不会亏待母后的,所以母后应该还是好好的吧?不知道母后不愿吃苦药的毛病改了没有,甘草有时候也会影响药性甚至相冲的,御医不可能在每副药里都加入甘草。从前,负责替母后喂药的一直是她,她可是撒泼耍赖逗笑眼泪攻势无所不用其极!现在,古板的皇兄定然是不会这么对母后使手段的,那,母后她……还好么?

    莫语想起自己曾经发过誓,誓是对自己发的,她对自己说,不可以再去回忆从前。回忆会让一个人后悔,而她,不愿意后悔,她不要自己后悔同桑一起走了啊!

    现在,她已经不得不去回忆,因为她已经没有其它可转移注意力的事物了啊。

    有人掀起床帘,片刻她就被拥入熟悉的怀中。来者看到她依然伸直的手掌,一阵不悦,修长而光洁的手伸出,将她的手给按了下来。

    她怔怔地将手挪到眼前,对方的手连带地也到了她的面前。二只手,一只手白皙得如同盛夏时晶莹的白莲瓣,另一只手却干枯得像窗外秋日里的枯败莲叶。当真是鲜明的对比呵!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像极了洛桑平日里的嘲讽神情。

    洛桑抬起她的首,将她的面容埋入怀中,在她的耳边低喃,“语儿,不要看。”

    为什么她不该看呢?这是她自作自受啊!桑明明告诫过她,让她不要再接触他的啊,施华也说了,同桑在一起会让她老得更快啊!如果在她三十岁的时候,这一切应该都还有机会补救吧?但她不愿,就像她当年义无反顾地跟他走一样,她在这里忍受寂寞的原因正是为了洛桑,如果再也见不到洛桑,她这样忍受寂寞的原因到底是为何?她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那时,洛丞曾拿她的孩子来劝过她。孩子?冷淡的施华与不识得真正父亲的小颜么?这二个孩子一出生就被送离了她的身边,施华现已懂世事,小颜也不是有他这个“父亲”护着么?他们活得如此之好,她又还需要对他们尽些什么义务?

    他不让她看,她就偏要看。莫语枕着他的臂弯,抬起首,“桑,闭上眼好么?”

    洛桑依言合上了眼。她伸出手,手指细致地描画丈夫的容颜。这张脸,还是来迎接她里的那副容貌,看起来才二十未几,年轻得让人嫉妒呵!不变的容颜,不老的年岁,不死的生命,她的桑呵,这个汇集了世间一切美好的存在呵……在她死后,他是不是又会孤寂地一个人?

    “桑,你最重要的人是谁?”莫语问。

    “我自己。”

    “第二重要呢?”

    “我与茵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出世了啊?”

    “是。”

    “第三重要是谁?”

    “也许是你。”

    “谁排第四?”

    “没有了,后面没有人,所以你也许在第三。”

    她笑了,笑着撑起自己的身子,环住桑的脖颈。没过片刻,眼泪就大滴大滴地落下。她排第三,她排第三呵!后面一个人也没有……

    “桑,那个孩子还好么?”

    “并不好,他快死了。”

    除了桑自己,他所有重要的人都要死了呵!那,等他们尽数逝去,桑一个人,他该怎么办?根本不懂爱的他,他该怎么办?她快死了,她也快死了啊!等她也死去……等她也死去……不!不要!她不要死!她不要死!她死了桑怎么办?!她死了留下桑一个人他怎么办啊?!

    还记得,她曾问桑带她回来是为了承诺还是因为爱她。桑歪着脑袋想了许久许久,尔后反问她,什么是爱?

    望着年轻俊美的恋人,这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人忽然开始恐惧死亡。“镜子,施华……给我镜子!”

    她的手探向床塌的垂帘之外,触到了另一只光洁的手。“施华,把镜子给我!”

    “父亲?”洛施华在询问。

    “语儿,你不可以看镜子。”

    听到父亲对母亲作出的回答,洛施华挪开母亲的手掌,站着稍远些。他静静地看着那个老人激烈地挣扎,直至老人滚落地面,这才走上前去扶住老人。这是他的“母亲”,母亲与其他人有区别么?没有。母亲与父亲有区别么?有。

    莫语看着面前的二个男人,相似的面容,一个看起来二十未几,一个看起来还未及二十,他们哪里像父子?分明是兄弟才是!

    “母亲。”洛施华轻唤。

    其中一个唤她母亲,唤她母亲?!恍惚中,这像是另一个人所唤。是呵,母亲,她与桑此刻看来哪里像夫妻?分明是母子还差不多?!

    门外,有人在说着什么,洛施华听到后转述,“母亲,小颜想见您。要让他进来么?”

    小颜?小颜是谁?啊,她记起来了,她有个孩子,名字里似乎有个“颜”字。她对于“小颜”的映象,只有三十岁寿辰时他赖在洛丞的怀里不愿起来的那一幕。

    “施华,扶我上床。”在床上坐好,再回顾时,没再看到那一身红衣的男子。

    “娘!”小颜是个少年,他进来的时候,带入了一阵风。然后,莫语就看到了一张与曾经的自己异常相似的脸,这让她微微一怔。

    未等她的反应现在面上,那小颜便惊恐地尖叫,“鬼啊——”

    “哪里有鬼?哪里有鬼?!”跟在后头进入的洛丞匆匆忙忙跑到他的身边,“小颜,哪里的鬼?来,爹爹替你打鬼……打……”

    当意识到少年所说的鬼是谁时,这个中年僵住了,尴尬而惊惧地替少年辩护,“夫、夫人……庄里没什么老人……啊,不!小颜他几乎没见过您这个年纪的人,所以……”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是洛施华的手掌凌空扇上了弟弟的面颊!紧接着,他的手掌再度举起,这一次,却是反应过来的洛庄主替少年挡了下来。

    “哥!你打我也就算了,怎么可以连爹爹都打——”小颜痛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却忍着痛指责自己的兄长。“连爹爹都打,你疯了!”

    瞧见洛施华的眼神森冷,这中年忙拦下少年,将少年硬压着转向莫语“小颜,快给你娘倒歉!”

    “不要!芬芬姊的娘哪是这个模样?爹爹骗人!小颜是娘才不是鬼……”剩下的话,被洛庄主捂回了肚子里。

    洛丞胆战地瞧了一眼他的“夫人”,却见那个看起来已有五六十岁的女子笑了笑。她伸手向某个方向一指,优雅有举动让他想起这女子初到洛水山庄的时候。现有,她笑着指向门口,说道,“请出去好么?”

    小颜不再挣扎,他想,也许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娘。

    但,他的“娘”再不给他机会,她指着门口,怒道,“你们给我出去!出去——”

    “夫、夫人……”

    “你没有听到吗?带着你的宝贝儿子,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小颜被拎出了“娘的房间”,隐约地,他听到自己的“娘”在哭着向哥哥要求拿镜子来。娘想要镜子么?好吧,那他去替娘拿来!

    屋内,洛施华在他的母亲稍稍平静了些许后,跪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莫语问。

    “小颜不是有意,他从未见过您。”

    原来是为了小颜的事,莫语合了眼,疲倦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母亲,您还记得小颜的名字么?”

    莫语正准备回答,却忽然睁大了眼,她发现自己竟然连自己孩子的名字也不知道!

    “洛彬颜,这是施华替小颜取的名字,母亲以为好么?”洛施华很懂得分寸,他没再让自己的母亲难堪,自顾自地接下了去。

    “不错呢……”她还真是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呢,孩子竟然连名字都不是自己取的。

    “母亲,您可以为小颜做件事么?”

    “什么?”她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似乎才是施华跪下的理由。

    “请对父亲说,您希望小颜好好地活着。”

    “为什么我要这么说?”

    “父亲似乎打算在母亲死后,以小颜为容器,让母亲……”

    “娘——”洛施华的声音被他的弟弟所打断,洛彬颜抱着半人人身体大的玻璃镜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您看,这是您要的镜子——”

    洛施华猛得震袖,镜子在瞬间碎作千片万块。但,已经来不及了,莫语已经从镜中看到了那张苍老的脸!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庄。

    这不是她的脸!这怎么可以是她的脸?!她是桑的妻子啊!她是桑的妻子啊!她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她怎么可以老了桑这么多?!

    桑、桑!桑——

    视野一片鲜红,她知道是桑来了。然后她看到了桑的脸,二十未几,拥有绝尘的美丽与孤傲,仿若神祗。他的眼里有哀伤,有什么落入嘴中,即不苦也不咸,带着浓浓的腥。

    是血泪。

    (哭,忧拼命地哭。只有四幕怎么也可以拉得这么长?赶文赶得好辛苦!以后忧赶书香的文全写系列文了,不然一次次想故事真的好麻烦好麻烦,倒不如直接从现有的里头抽一篇出来!这故事叫《血夜幽伶》,现在先熟悉一下人物应该没什么吧?反正正剧里的这些只会略微提到,这“血泪”也可以算作外传啦……先写外传再写正剧,忧也算强人吧?

    有疑团,忧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写到,看出的题目是什么再说吧?忧跑——

    PS,“莲华陨XX年”这是为了防止弄混祖孙辈份用的,“莲华陨”是这个故事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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