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蓝焰火﹒上部  17、毒药

章节字数:3992  更新时间:20-06-30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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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毒药

    此刻,我想重温一下故事开始时说过的那句话——手洗干净是为了继续弄脏。

    事实上,这话不是我说的,我怎么能说出这么经典这么操蛋的话?这话的出处现在已无从考证,反正说这话的人挺诡辩的,为自己犯的操蛋事找理由,原谅一切过失,就跟我一样。

    我和小飞深夜回到“宝丽”,手机联络一个叫Jenkin客房生。

    一会儿一个瘦高白皙的服务生出来,穿黑色西服,打领花,模样挺周正的,我猜他就是Jerkin了。

    Jerkin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把我和小飞领进酒店服务生的更衣室,随后小声问:“怎么才来?”

    小飞说:“又不是坐飞机,要那么准点干吗?”

    Jerkin说:“不知道过十二点巡楼的多啊?”

    小飞说:“那又怎么样?那些黑猫能见天在楼道里杵着?”

    Jerkin说:“那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上楼去看一下——”

    小飞追着问:“有空房吗?”

    Jerkin说:“有是有。一会儿我手机联络你……”

    小飞说:“卧槽,这么麻烦。你可利索点,别让我们等太久了。”

    Jerkin临离开又看了我两眼。

    更衣室位于整幢大厦的地下层,有点闷,一边就是酒店工作人员的专用浴室,所以空气里还有点潮。不是交班时间,更衣室除了我们俩没其他人,偌大的屋子被一排排橱柜分隔成好几个空间,视线很受局限。我担心橱柜后面还有别的什么人,听到我们说话。

    从小飞和Jerkin的只言片语中,我能猜出他们在做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既然来了,好像没理由离开。

    小飞没有征求我任何意见,似乎一切我都会同意。要是遇上平时心情差,也许会反感小飞这么做。太自作主张。但那个晚上恰恰我心情好。心情好的原因是因为邂逅了夏夏。那一刻,夏夏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一想到,心里就漾起莫名的喜悦。这个晚上,我仿佛对未来的无限可能充满了憧憬,并且奇怪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小飞带给我。我打心眼里觉得和小飞见面真是实太值了。

    Jerkin走后,小飞靠近我,用手机轻轻划着我的面颊,转而又用指关节重复刚才的路径:“知道毒药的味道吗?那是会让人上瘾的,闻多了神经就失控,哈!”

    小飞的身体毫无顾忌地压向我,眼神使劲滋我,很戏精的样子,两条牛仔裤磨出来的涩涩的感觉非常分明……他把一切做得那么直接,那么妖娆,出乎我意料,说起来这地方并不是特别安全。

    他似乎看懂了我的心,说:“一会儿我们就有地方了,别急。”

    我说,我没急。

    他说:“装吧你就,装纯男谁不会?你不急,我急,行了不?!”

    我被他逗笑,说,你真急啊?怪不得刚才对那人那么凶。

    他说:“你是说Jerkin吗?这丫挺太磨叽,就那么点鸟事,搞这么麻烦。不过没事儿,我和他是哥们,谁不知道谁啊。”

    我说,我可到现在还不知道你。

    他邪魅地笑了一下:“需要知道什么?一会儿就全知道了。”

    我之所以对他有邪魅的印象,是因为我从他的表情里真的看到一种隐藏很深的鬼魅之气,时不时就流露出来,让人发怵,又让人着迷。

    小飞的手从我衣襟下往上探,在车上他就把这条路径摸很熟,于是一下子就抓到了我,“槽——”无论是满意还是气愤小飞都用同一个字表达,听着让人犯迷糊。在他发出这声的同时,我明显感觉他狠狠地颤栗了一下。

    我说,你们经常这样?

    他说:“你们?谁啊?我和Jerkin可不一路——”

    小飞说,Jerkin给住店客人供货。起先我不太明白什么是“供货”,后来才知道,Jerkin经常利用客房服务生的便利钓客人上钩,男女交易都做,Jerkin在交易中抽成。有时,手头紧了,Jerkin还玩“诈客”,佯说要跟酒店或者警察告发,要挟客人拿出钱来私了。

    我很吃惊,问这事不危险吗?小飞说:“危险个屁,看准了什么危险也没有,看不准什么都危险。”小飞说Jerkin从来没失过手。

    我想也是,要失手了,Jerkin还能在“宝丽”待?但怎么想这都挺缺德挺冒险的,弄不好就是一场官司。

    小飞说他帮Jerkin也玩过一回,诈到两万块,随后两人四六分,他说:“这点钱算个鸟,这事其实挺好玩的,特别刺激。”

    两万呐,我吓一跳,一旦事发,我不知道中国的法律对案值两万的处罚有多重,要判几年?

    我问,那是个什么人啊?

    他说:“想知道吗?一会儿进了房间我全告诉你——”

    小飞没心思对我讲冒险故事,他将我的衣服往上撸,推倒腋下,惊讶地看着我袒露的胸和棱棱的腹肌,狠狠地骂了句脏话,随即说:“毒死小飞了!”

    这回小飞可真是骂狠了。字字带顿点。

    这个晚上我特别奇怪,明知道小飞路子不正,但特别不想和他拧着,好像违逆了小飞的意愿,许多好运都会跑掉,或者说会毁了我许多期许。

    小飞拉着我手把我带进一边客房部的储藏室,那里一货架一货架堆满了客房消耗品,洗发液、火柴、手纸、洗漱套装什么,关了门,是个绝对隐蔽的地方,看来小飞对酒店的一切都很熟络。

    我看着四周,说,特别鬼畜,不想待这里。

    小飞说:“你有胆去大堂?”

    是的,我当然没这个胆。可这么个鬼鬼祟祟的地方让人有负罪感。

    小飞常约人到“宝丽”销魂过夜,Jerkin给他提供空置客房。说是“过夜”,却是不可以达旦,一般深夜潜入,在空置的客房待几个小时甚至更短,天亮前必须离开。但那里可以洗澡,也可以用床,离开的时候稍加整理,神不知鬼不觉。有时弄乱了床单,弄脏了浴巾,Jerkin就来换一下,反正客房所有的东西都由他掌管。而几个小时对于小飞来说足够了。

    Jerkin为什么自担风险给小飞提供方便,开始我并不明白,后来我也没特别明白,反正“相互罩着”是他们经常挂嘴边的一个说辞,说到底和在餐厅打折也没多大区别。

    小飞说他其实不一定非到“宝丽”不可,他自己有住处。但“宝丽”客房设施好,舒适,感觉很享受,就跟自己是阔佬似的。“不享受干吗要干这事?”小飞就是这么看,简单,明了。

    他说Jerkin不怕“穿帮”,“穿帮”了不就是被开嘛,这年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干得好好的还有被开的,怕那干吗?怕那还活吗?与其干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被开了,还不如真干点糙事儿,即便走人,也不感到太憋屈。对于Jerkin来说,他管的这个两个楼面就是他的城堡,他主宰着这里的每一扇门,他享受在任何一扇门里制造阴谋的乐趣。他想在哪儿干就在哪儿干,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是这个城市普遍认同的生存法则。

    后来,我看到酒店的过道终日无人,确实像一个废弃的城堡,藏污纳垢制造阴谋制造狂欢太容易了。而事实上,这个酒店即便淡季客房率都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储藏室里听不到外面一点点声音,连空气都被阻断了一样。小飞说:“让我看看你,我他妈的快想疯了……”我说,真有这么想吗?有什么好看的?不能理解。他瞪起眼珠子说:“跟我掰扯是不?”

    他迫不及待,我抓住他手,告诉他我们在手机里就是瞎玩,我不想这样……不想和男生玩这个。

    小飞起先还哄我,但很快他就恼了,急切使他的顽劣本性暴露无遗。他说:“你又不是娘们,怕肚子吹起来,玩玩怎么啦?不玩跟我上这儿来干吗?!”

    我理屈词穷,是啊,我上这儿来干吗?我意识到从答应见他到跟着来“宝丽”,注定这一晚我又沦陷又完蛋了。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特别假?半推半就,挺衰的。

    小飞的脏话都串成了糖葫芦,一点嗝儿也不带,说:“刚才遇到个磨叽的,这会儿又遇到一个。这么大个子跟我玩扭捏,玩腻歪,你要脸不要?!”他的话有点激怒我,我说,不跟你玩不行吗?讲不讲理?!

    小飞说:“下不了面子是不?那我先做个不要脸的行吧?”

    小飞说完就利索地动作了,特别无所谓的样子。我看见他小男孩般光光洁洁的一副身坯,真不像是个老玩这个的,那瞬间,我想起了“教父王尔德”一句话:天使不过是另一副着扮的魔鬼。

    哦靠,这理论特别混淆黑白。

    “小男孩”勇猛进攻的做派,让我惊呆,没见过这么狂躁的,用那么大力,特别自虐的样子。我下意识用手挡,我想我的手总是要软和些,不至于伤到他。当时我就是这么想,为他着想,没别的意思。

    当时的情景就是在这样,我无可选择。这叫什么?因势利导水到渠成将计就计全线溃败还是逼良为娼赶鸭子上架?我说不上来,也无法说清这一切发生的根源,反正自打我离开新加坡,离开了马丁,这是我又一次沦陷,而且在这之前仅仅半个时辰,我心里还惦记着一个姑娘——陈夏夏。我刚刚还在为她迷醉。

    后来的情形,我想到用一个词来形容太合适不过,那就是:势如破竹。

    那时候我还不完全清楚小飞是怎样性情的一个男生,渐渐我发现这个糙人加京痞的男生骤然间可以绵软如水,温顺得让人不敢相信。他一下子瘫软在我身上,两眼像磕了药一样昏蒙无神,他就这么半睡半醒的样子,把整张脸熨贴在我胸前,嘴里发出语焉不详的喃呢。他那羢羢软软的发尖,拂过我胸腹,在渗出“毒药”的土地上扫荡,流连……

    此一刻,我其实特别希望听到他骂“槽”,那是多么透彻而率真的表达。小飞不骂“槽”就像花儿没有花瓣,草没长在开阔地;就像鸟儿最好看的羽翼被人拔了,老鼠被踩了尾巴看起来特别奇怪。小飞不骂“槽”就不成其为小飞了,这日子就不爽了,没气氛了,没精彩了。我仰起脸,不看他到底在做什么,单等着那嘎崩脆的一声骂。

    然而他真的没骂,那一刻,小飞只是一个劲下意识地重复着一句口头禅:“毒死小飞……毒死小飞了。”那声音精嘶无力。

    “毒死小飞”后来成为我和小飞之间的一句暗语,带有特殊的戏谑成分,只有我们俩知道其中的深刻含义。有时,只消我说出其中两个字——“毒死”,或者说“毒啦——”,小飞就会面红耳赤,再怎么犯浑也一定收住,特别心领神会药到病除的样子。那是他的死穴,也是我对付他的一剂灵药。

    有时我点他的穴,他也会恼羞成怒,跳过来掐我脖子,跟我玩命,但多半是为了破尬,还有一小半是想趁机和我热乎一下——抱抱我是小飞莫大的享受,而我不是那么容易上手的,我会使劲推开他,跟他打成一团。后来,在我们的接触中,这种无谓的打闹越来越频繁,看得身边其他人都心烦,说你们俩前世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见天没完?!即便这样,小飞也乐意。我的肌肤,身上任何一种气味对于小飞都是毒药,必杀无疑,而他也心甘情愿死在我脚下。

    一个再操蛋的人,当他甘心情愿死在你脚下时,他多半有点可爱了,至少让你觉得还有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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