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亦暮止

如水  第三章别来无恙

章节字数：2137  更新时间：19-10-25 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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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下的这么大，站在这做甚。”清悦的男声在她耳旁响起，许墨轻拍了女孩脑顶的雪花，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于当归对他的出现有点诧异，指了指茶坊说，“刚送走了一位客人。”呼出的气在眼前模糊着，于当归依稀只看见许墨直挺的鼻子，她出声问道：“你在这干嘛呢？”

    “刚送走一位客人。”他笑了笑，也同女孩一样伸手指了指茶坊。于当归看着他，总觉得重逢后的许墨把记忆中的尖锐一点点的抹去。如今的他喜欢露着大白牙含笑地看着你。即使只是轻勾嘴角，也充满阳光，不复当初的戾气。

    她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将他变成这般模样，她觉得既感动又十分嫉妒。明明是她花了许多时间去守护的这个少年，怎么可能变成别人的了呢？她想质问他，却猛然发现他们之间如今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言。

    于当归只觉得喉间哽咽，竟吐不出一句话来。她猛地抱住他，在过往的年岁里，她被关在祠堂背药性时的疲惫，被烈日风雪侵蚀的痛感，在多场硝烟里滚打的狼狈都似乎在此刻找到了意义。

    很小的时候念着每一场分别都要有足够的仪式感。殊不知，并不是所有的离别都会有再见，也并不是所有的明天都会有未来。如同姥姥姥爷的离去，亦如同明殊的离去，再如同卡期的不再见。

    许墨被女孩的动作定在原点，他似乎发现心中空缺了的那一块在重新遇见她的那刻在渐渐融合，他轻拍着她的背，亦如当年他不常安抚她的模样。许久后，许墨听见女孩略哽咽的声音：“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遥记得当年夏蝉柳荫，教室里锣鼓喧天。纪检委员罗思羽拿着小说如醉加痴，她戳了戳同桌右臂，耳语道：“当归，如若你同一个人分别了许久再次见面，你会说什么？”女孩微侧了目道，“好久不见。”罗思羽继续问道：“如果这是你喜欢的人呢？”

    女孩愣了愣，停了笔，认真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接下来的话许墨未曾注意，他唯一记住的便是女孩清朗的声线和鼻尖娇小的汗珠。

    因为是喜欢至极的人，才无法用华丽辞藻去修饰，因为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所以才希望他别来无恙。我那么喜欢你，你一定要好好的，至少要比她幸运。

    那些过往的云烟在许墨脑海里翻涌着，呼啸着，而后又化成怀中女孩的抽噎声，他勾了下唇，觉得这些年的苦等和折磨都有了价值。他从少年时便是偏执的性子，连自家老爷子都对他摇头：“这是要让许家绝后吗？”

    小时候，他不是个好孩子，可以一人单挑比他年长的好几岁的孩子王，上学时，他也不是个好学生，逃课，约架，泡吧，似乎要把青春期活成他放肆的一生。每个人生都应该有自己的时期阶段，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一个勇毅，至少是一个好人，善良的人的想法便扎根于他心底。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是在崩溃中度过。而后他又想：哪怕心神俱碎，为了某个人，他似乎也甘之如饴。

    女孩渐渐平复了情绪，松开手后微不自在：“抱歉，你的衣服……”而许墨只是很专注地看着她，从眉到眼，再到嘴，似于要将这几年失去的时光一次性收回来，“这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好看？”他露着牙齿，朝她笑，当归一时间也忘了伤感，也着着他笑：“这多年，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许墨渐渐收了笑容，只是着着她道：“因为你，因为不想失去你，所以想变成你最喜欢的模样；因为想和你一起走到生命尽头，所以这几年的时间我一直在为此准备；因为知道你迟早会回来，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你看，你不是回来了吗？”说罢，又朝着她痞笑，依稀有了当年的不羁模样。

    于当归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她从小便是别人家的孩子，模样乖巧，说话轻声细语，还拥有得天独厚的好成绩，由于出生中药世家，从小便识香草，背药典。所识所晓远比同年龄的人出众，班主任便领着她去了校长办公室，说决不耽搁这孩子的前途，要求从二年级跳级到五年级，着实是那年清河小学的一段热闻。

    在经过几次测验之后，年仅7岁的于当归都以满分的优异成绩通过，让校长连连称奇，只是为了让女孩多适应高年级的节奏便未让她直接进入毕业班。于当归进入新班级时，接受了一众膜拜学神的目光，班半任让她自我介绍时，她只是微红了脸，呐呐道：“哥哥姐姐好，我是当归。”

    当时五年级的同学大多十一，二岁，突然面对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实着稀罕。也是因为年纪尚小，竞争意识淡薄，所以当归在剩下的小学生活里众星棒月，除了朝五晚九地完成学习任务外，她便自己试着接触初中知识，成了静安小巷远近闻名的神仙女孩。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这天，当归从家门出来时才七点，离八点三十才开始的开学典礼还有一段时间，早晨的微风吹到脸上很舒服，她将手中淡墨色的书包斜挎在肩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东方旭日初升，笑了笑，真是美好的一天。

    “当归！等等我!”女孩走到公交站时，一个大大咧咧的声传来，让她不由地停往了脚步。“梦梦，你吃过饭了吗？”女孩望着眼前气喘吁吁的高挑女生问道。席梦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不是开学吗？太兴奋了，就没吃，嘿嘿。”于当归有点忍俊不禁，明明比她大三岁，也比她高了一个头，可17岁的席梦在她面前总是一副小孩子模样。

    “你哪次开学不兴奋？呐，给你带的，公交还没来，快趁热吃吧。”当归将放在书包里的大包子拿出来递给席梦，看着席梦双眼眯成缝，嘴里念叨着：“是姥姥做的肉包子吗？最爱当归了，么么哒。”席梦吃完没多久，公交车便来了，由静安小巷去往清河高中的公交车只有107路，这躺公车，当归数了数，她坐了4年，今天是高二开学，是她迎接美好生活的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