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圆桌三稽客

章节字数:10454  更新时间:20-02-13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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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圆桌三稽客

    “快点快点快点!”

    我飞快地奔跑,心里不断自我催促。

    穿过丛林,踩过沼泽,游过荷塘,一路上为了包裹不被损坏,我尽量用身体掩护着包裹通过重重障碍。为此,我被美人木的树枝扫过裆部,被没眼睛的青鸟跳进过口里,被狼鹰用臭爪顶过额头。但最终,我还是赶在中午12点之前,把包裹安全地送到客户家门前。

    “叮咚~”

    我把美人木的锋刺从手背上挑出来后,按下了客户的门铃。

    趁着客户开门的时间,我把胸口前的镖局徽章戴正,期望客户能留意到,并给镖局带来更多的客源。

    这可是我花了两个晚上,通宵做出来的徽章,无论外形还是质感,都非常的高尚。

    客户开门了,是一位婀娜多姿的长发女士。我挺起胸膛,尽量控制自己左手的抖动,礼貌发言:“尊敬的···”我看了一下包裹上的信息,“尊敬的张女士您好,这是您···”该死,我又忘了她定制的衣服是什么名称,便又看了一遍包裹上的信息,“这是您昨天定制的华丽缕线···”我不得不又看一遍包裹,“华丽缕线鳞片吊带拖地百褶亮瞎其他女人狗眼的最适合表现出高贵气质并且能吸引晚会上所有男人目光的晚礼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量身定做好了,请过目并签收。”

    可谁想到长发女士用一把浑厚的声音,转身向屋里喊道:“老婆!老婆?老婆!门外有一个结巴的饼干配送员拿来一个快递,你看一下是不是你的?”

    “什么?”我傻眼了。

    没到两秒,就看到一个体型彪悍的“女士”,用两条浴巾分别包住身躯和头部,手里拿着剃须刀正刮着胡子,从屋里“咚咚咚”地走出来。女士出来后就用娇嫩尖锐的声音问:“这是我昨天电话里定制的晚礼服吗?为什么是一个饼干配送员送来的?”

    “我···”我不知为何会有这番误解,“我不是···”为了避免争吵,我放弃了解释,“尊贵的客户先生···哦不,女士,我是华伦潮流服装定制以及华伦镖局总负责人本华伦,按照您的要求,我赶在今天中午12点之前,把您昨天从电话里定制的晚礼服以及玻璃鞋送过来了,请您确认完毕后签收,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先生,哦不,女士在百忙之间抽出一点点时间,给我们的发货服务一个五星···”

    “你迟到了!”

    我话都没说完,裹着浴巾的女士就高声责怪我。

    “现在都几点了?我晚上还要参加高级的晚会,你看你什么时间概念,现在才送来?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女士对我一顿喷。

    我指着门里墙上挂着的摆钟,“没迟到啊大姐!你看你家的钟!”

    此时客户家里的摆钟才刚刚踏正中午十二点,并发出“当当”的整点钟声。

    女士指着我的脸喷道:“你叫我什么?大姐?我今年才23岁!你这一字眉的眼睛是瞎了吗!这是赤裸裸的侮辱!我要投诉你!”

    “我···”

    还好女士的目光还是被我手中精美包装的包裹吸引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做出回应。

    “这就是晚礼服?给我!”

    女士一把从我手中抢过包裹,皱眉问道:“怎么这么轻?”然后还用力摇了摇包裹。

    我赶紧提醒她道:“里面有玻璃···”

    女士很快就把包裹拆开了,我才看到包裹里的玻璃鞋没坏。

    “鞋···”

    幸亏我提前做好工作,把玻璃鞋固定在包裹里的支架上,玻璃鞋才没有被她摇坏。

    正当我想松一口气的时候,女士心急地想要把包裹里的礼服拿出来,却没发现礼服的袖子卡在玻璃鞋的鞋跟上,而她却非要硬拉礼服出来。

    “等一···”

    “咔擦~”

    我听到清脆的一声撕破声。

    晚礼服被她硬生生拉了出来!本来预留好位置的袖口,被撕出一个大裂缝来。

    “哇!”女士看到礼服后,果然还是被惊艳到了,她把衣服贴在身前,量了一下是否称身,然后问,“这只是袜子对吗?”

    我只能无奈回道:“事实上,如果你的体重和身材如你昨天在电话里所说的是一致的话,那你手中这套衣服已经是整件晚礼服了。”

    “这就整件了?”女士惊诧地问我,“这谁穿得下?你随随便便拿个抹布围成一圈就拿来忽悠我?”

    “这是我昨天下午以及昨晚通宵做出来的礼服,不是抹布,单单是袖口的缝线就花了我3个小时···”

    女士把已经被撕破的袖口拿起来问:“这就用了三小时?”

    “是你在一秒钟内弄成这样的。”

    “哦豁?”女士貌似生气了,把包裹随手一扔,叉起腰来问:“我听明白你意思了,你想要把送来的破抹布赖成是我弄坏的是吗?我拿到衣服才几秒钟!你这是存心在忽悠我!鞋子呢?我订的灰姑娘同款玻璃鞋呢?”

    我指着地下包裹里被摔坏了的玻璃鞋说:“我能说一秒钟前它还是同款的吗?”

    女士看到包裹里的玻璃鞋后,惊讶的O了一下嘴:“我~的~天?连鞋子也是破的?”

    “什么?”

    “哦~哦~哦~~”女士不停向我抖着手指,一步一步靠近我说,“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我只能一步一步挺腰后退,“如果是的话,那就最好了。”

    “你先是因为迟到了,怕被一向善解人意的我责怪,顺便说了一下我本来不想责怪你的,所以你为了掩盖自己迟到的事实,就故意把一个饼干放在胸口前来假装自己是饼干配送员,目的就是为了掩盖自己是服装店老板的真实身份!然后你还故意把鞋子弄破把衣服弄烂,送过来给我,想说是因为我暴力开箱才弄坏里面的东西,这样你就可以恶人先告状并敲诈走我的定金了对不对!”

    女士喷着口水说。

    “啊···哈。”我把腰仰成90度,苦笑着说,“现在的侦探都用浴巾当帽子了吗?”

    “哼!”女士傲慢地后撤,“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就是惯犯!唯一的证据就是这件礼服,你说你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是吗?好,我现在就穿,如果穿得上就说明你没错,我现在就穿给你看!”

    “呃···”我好心想要劝她,“我劝你还是别勉强了,如果你真是像昨天电话里说的91公斤三围93-62-93,而不是乘以2的话···”

    但她还是硬要穿,把粗如树干的双腿跨进礼服里,然后把礼服使劲往上提,嘴里还追问我:“看!看!怎么穿?怎么量身定做的?”

    她一边说一边使劲提,把地板都摇得吱吱作响,结果脚下没站稳,一下子就摔倒下去。

    眼看她倒的方向,正朝着玻璃鞋的碎片那边,我快速做出反应,上前抓住她的浴巾,可无奈浴巾怎么承受得了她的体重,被我一抓之后,马上解开了。

    然后她就像溜溜球一样,被我用浴巾甩得连转了好几个圈,落到地上一直滚下台阶。

    “咚咚咚咚~”

    虽然成功地避开了玻璃鞋的碎片,但她身上已无遮羞布,而浴巾还在我手上···

    “啊···哈。”我苦笑着,“不用客气···”

    “非礼啊!!!~~”

    十五分钟后,我被众人推着,来到了郡都法庭。

    我半闭着眼睛,无视了坐在身边正用鄙视眼神看着我的客户,等待法官的到来。

    终于等到法官来到,我正准备把事情经过说出来,没想到却被一道惨绝人寰的哭声抢走了话语权。

    “哇哇哇呜呜~~法官大人,请你一定要还小女子一个清白啊!这个人!”客户怒指着我,“这个人!他···他···他不但羞辱我,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扯下我的浴巾!然后还把我推下台阶!我明知道他一直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应该要着提放他。但是看在他可怜,生意惨淡的份上,所以好心的我才找他给我做礼服,没想到他竟然变态到···”

    “你确定不是因为便宜才找我?”我回头又跟法官解释,“法官大人,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行了行了行了!”法官立刻把我止住,“怎么是你呀?怎么老是你呀本华伦?你能不能消停一下?”

    “法官大人我···”

    “我什么我呀!”法官又止住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郡都没有监狱就疯狂作恶啊你呀!你不就是为了哗众取宠吗?你难道还没发现,在你被赶出村子的时候,没有人要留你吗?谁会喜欢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暴躁狂?还是一个一字眉的左手有病的人?”

    “我不是被赶出村子的呀!我是为了能有个安静的创作环境,自己···”

    “行了行了,你的理由我都听厌了,你胸口挂着一个饼干是什么意思?”

    “这是···”

    “行了行了,一周禁止入村,结案!”法官随手敲了一下木锤,就走下台阶。

    我左手的抖动越发频繁,我反复地抓拳又松,抓拳又松,还是无补于事。

    这已经是第66次判我错了,我实在忍不住,就一脚踹开铁闸,走到法官身边。

    “你想干嘛?”法官慌问。

    我大声向法庭里的所有人说:“大家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每次开庭法官大人都要带着一顶金黄色的卷毛假发在头上?现在,就让我来为大家揭开谜底!”

    说着,我一把抓住法官的假发,使劲一扯,把法官头上寥寥无几的头发暴露出来。

    “看吧!”我大声说,“这才是我们亲爱的法官大人真实面目!是的!其实他只有几根毛!哈哈哈哈!尽情笑出声来吧!让法官大人也感受一下被人嘲笑的滋味!”

    全场却鸦雀无声,甚至有人晕倒了过去。

    法官捂住头顶,愤怒地不停抖着手指头:“本华伦!你···你···好啊,是你逼得我没有选择的!我决定改判!现在判本华伦必须去参加礼仪培训!直到他学会怎么尊重人为止!否则他就永远别想着再进到我们村子来!”

    我吓得眼睛都凝住了,赶紧想要补救,急忙抱住法官的腿说:“不不不,法官大人你冷静一下,我开玩笑的呢!我跟你什么关系啊?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不是吗?你不会这么对我的,你不忍心的,撤回判决吧,大哥~帅哥~猛男~”

    “谁跟你是好朋友!滚开!下午两点就给老子去培训中心报到!”

    法官说完,一脚把我踹得老远,然后就离开了法庭。

    完了,礼仪培训,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村子里哪个不知道,负责礼仪培训的执行人,正是那个能把人烦得发疯的邹灵凌!

    邹灵凌那种烦,不是一般的烦,她就像一只苍蝇一样,一直在你耳边嗡嗡嗡地飞来飞去,甚至在晚上睡觉时,还会梦到她在啰嗦地反复陈述着观点。

    一个真正会把人烦死的女人,邹灵凌。

    而你却不得不听她的话,因为如果惹毛邹灵凌,她会唤来狼鹰,把你撕咬成肉泥。

    邹灵凌是我们村里几百年来,唯一一个能驯服狼鹰的人。

    狼鹰是一种可怕的畜生,长着狼的头,鹰的翅膀,速度飞快,预判准确,专门捕食落单的猎物。每逢月圆之夜,成千上万的狼鹰就会在狼爵的带领下倾巢而出,非常有组织地肆虐村子。

    据说,自从邹灵凌出生后,我们村子再也没有受到狼鹰的袭击,也再没出现过狼爵。

    传说便开启了,“邹灵凌是善良的化身”这种说法,传遍了村子的每个角落。所有的人都认为,狼爵死了,狼鹰把生来善良的邹灵凌当作是首领。

    邹灵凌比我小5岁,所以我小的时候,亲身经历过狼鹰袭击村子所制造出来的“圆月血夜”的恐怖场景。

    5岁那年的圆月期,我躲在地下室里,透过缝隙亲眼看见一只体型巨大的、身上冒着烟的白色狼鹰把我的父母叼走。

    我却因为年幼而无能为力。

    后来我才知道,那只冒烟的庞大狼鹰,就是所有狼鹰的头领——狼爵。因为狼爵的耳朵很特殊,像竖起来的皇冠一样,所以被叫成狼爵。

    从那以后,我的左手就会经常抖动,可能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造成的。所以我会在平时反复抓拳弄指,以掩盖左手莫名抖动的现象。

    随着我的年龄增长,我的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报复心也越来越强。12岁开始,我确认了狼鹰不会吃人之后,我放学就独自拿棍子去打狼鹰。可能是后来打着打着,把狼鹰打急了,从我15岁之后,狼鹰开始也见我一次打我一次。他们不会杀我也不会吃我,他们只是用嘴咬住棍子,跟我对殴。

    逐渐地,我就被村民们称为怪胎、神经病、疯子、暴躁狂、暴力倾向者等等。但我丝毫不在乎,硬是跟狼鹰互殴了整整10年,从未手软过。

    村里的人都不怕我,也没说我勇敢,这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嘲讽他们。

    我并不是无故嘲讽他们,是他们先叫我怪胎开始的。

    然而,村里的人都非常惧怕面目和善的邹灵凌。

    邹灵凌的一句话,比村长和法官所说的千万句话都好使。

    他们的担忧很容易理解:万一邹灵凌控制不住狼鹰了呢?万一她有一天黑化了呢?万一她被人冒犯了开始有仇恨了呢?万一狼爵重新出现了呢?

    最怕的是,邹灵凌突发奇想地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决定离开村子。

    但你总不能把城市管理的权力,交给一个充满天真的女孩手中。

    于是,邹灵凌父母曾问邹灵凌:“你长大想要干什么呀?”

    而这个神奇的姑娘回说:“我要当和平使者,用善良感化天下所有人,让大家都发现真善美!”

    邹灵凌这话才出,这二天村长和法官就把礼仪培训大楼给盖好了。

    就是这么童话般的神奇。

    村长和法官看到了邹灵凌的价值,于是连监狱都懒得盖了,直接把他们认为有罪的人交给邹灵凌,进行礼仪培训改造。

    那个时候,你可以想象一个残暴的杀人犯,硬是被逼着和一个小女孩安静地坐在院子里,玩了几周过家家游戏的场景。

    而邹灵凌长大之后,还真把这份哄人的工作当正式职业来干了,还越干规模越大。

    往后,除非有人想要主动成为狼鹰的食物,否则就不得不完成邹灵凌安排的礼仪培训。

    而邹灵凌生来就具备着能让人烦得抽筋的能力,她童话般的想象力能把你变得跟她一样幼稚。

    参加礼仪培训简直是一种煎熬,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培训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只有邹灵凌说结束才能结束。

    我深知自己是全村所有人里,最不能得罪邹灵凌的那个人。有好几十只狼鹰早就想干掉我,因为我把它们的狼牙敲打下来做成了标本,展示在自己屋子墙壁上的橱窗里。

    所以我很早之前就开始躲着邹灵凌,担心她会碰见我。我只要没被邹灵凌注意到,我就能肆无忌惮地殴打狼鹰。

    下午1点10分,我来到培训中心的楼下。

    我一直在楼下干等,硬是等到1点59分30秒,才走进培训中心。

    谁知中心里的邹灵凌,早就在门后等候着我。

    “哦,嘿~你好,你就是他们说的本华伦吧?欢迎欢迎~”身穿蝴蝶系绳肩带连衣裙的邹灵凌,莞然笑道,“我见你很早就来到了,为什么这么迟才进来呢?”

    她虽然笑起来如天使下凡般的迷人,可我认为那只是外观装束带来的效果。

    换句话说,别的女孩穿着她一样的衣服,也能达到同样效果。她那件用蝴蝶系绳做丝绸肩带的连衣裙,本身就很浮夸。

    为了配合她,我假装精神起来:“哦嘿!你好你好,我就是他们所说的暴躁狂本华伦,我之所以这么迟进来,是因为我想要尽量把剩下的每一秒自由气息呼吸进肺里!”

    邹灵凌忽然把笑容沉了下来,半闭着眼睛;“果然,正如大家所说,你的话里充满了讽刺。”忽然她又提起笑容,“但是我很肯定可以帮你除掉这些坏毛病,让你重新成为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我已经能预感到你很快就会改变自己了,跟我来吧!”

    说着她就把我推进了屋里的走廊。

    走廊两旁,整齐地摆放着她的工作成果展示。

    我稍微看了一眼,发现展示柜里全是照片和奖杯。有和参加培训者一起绘画的照片、有一起做陶瓷的照片、有一起飞行的照片、有潜入海里的照片,各式各样;奖杯更是令人眼花缭乱,有本年度最杰出的青年奖、年度最佳艺术创作奖、最佳女社工奖、最佳舞蹈设计奖等等。

    如同进入名人堂一样。

    沿着走廊一直来到大厅,大厅内,早已经有两个人在圆形酒红桌子前的座位上等候。

    一个发型张扬,前额刘海有一半是银白色的青年;还有一个穿着镖客服饰,帽檐遮住了整双眼睛的魁梧神秘男子。

    “来吧,先认识一下你的同学。”邹灵凌微笑请道。

    “只有两个?”

    邹灵凌解释:“凭借我多年的努力,我已经把全村需要改造的人统统培训完了,需要进行培训的人数慢慢减少,我的员工团体也逐渐解散。现在就剩你们三个了,我很有希望能把今年变成零犯罪之年!”

    “啊···哈。”我斩钉截铁道,“事实上你知道吗?你已经成功把今年变成零犯罪之年了!恭喜你!因为我们很快就能顺利毕业,培训已经来到的尾声。我已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温馨气味,是什么?哦原来是爱的气味!是人间的爱!是人间的温暖,使我立刻就成为一个充满爱充满正义的善良之人!好了培训结束,很高兴来到这里并且差点就认识了各位。邹老师麻烦帮我签个字,我好拿去给法官解除罚令。”

    不知道邹灵凌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手就把我摁在圆桌前的椅子上,说道:“培训才刚刚开始。”

    我的天,杀了我吧!我埋脸于掌中。

    “来吧,我们开始。”邹灵凌优雅地坐下,然后把手摊向坐在我左侧的半银发青年,“不如先从你开始吧!来,尤悟愈同学,请你先自我介绍,好让我们的新同学认识认识你。”

    然而名叫尤悟愈的半银发青年,只是很酷地拨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简单回道:“你们对速度一无所知。”

    随后尤悟愈拿起圆桌上摆放着的苹果,往空中一抛,忽然“嗖”的一声快速出手,把手从我眼前掠过,然后又“嗖”的一声,快速把手收回到自己的口袋中。

    我就纳闷了:这什么鬼?空手切苹果?这么快?我连他的动作都没看清!

    我的眼珠子随着苹果的运动轨迹,先上后下地跟着转动,等苹果“咚”的一声,掉回到圆桌上时,我发现苹果居然——完整无缺。

    “呃···”看不出奥妙的我便说,“或许你应该对准度多些深入了解。”

    当我看向尤悟愈时,发现尤悟愈正用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的右手边。

    我转头往右边看去,才发现此时邹灵凌左肩上的蝴蝶系绳已经被解开了!

    邹灵凌发现我的表情不对,回过神来检查一下自己,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肩带被解开。她赶紧把肩带系绳,然后“啪”地一声,怒扇了我一巴掌。

    我整个头都被她扇回了左边,这时尤悟愈凑头过来对我低声说:“这招叫声东击西,专门对付迟到却不知廉耻的人。”

    “我声你···”

    “作为学长,我有责任警告你!”尤悟愈抢话大声道,“在这里说粗话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的哦!”

    我连忙又把头转向右边,对邹灵凌说,“在这里举报某人无耻的行为会有奖励吗?我要举报!”

    “你闭嘴!”邹灵凌怒瞪了我一眼,然后自言自语的在调节呼吸频率,“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我要无限包容,无限包容~”

    她竟然很快就恢复了微笑,继而把手摊向神秘镖客,说:“接下来,由我们本次培训班中最活跃的左观同学,来作自我介绍。来,左观同学,请发表你的自我介绍。”

    然而名叫左观的魁梧镖客,却纹丝不动,好像对邹灵凌的要求熟视无睹。

    “呃···你确定这是最活跃的同学?”我好心提醒邹灵凌说。

    邹灵凌却还要继续:“来,左观同学,别害羞嘛!你把帽子压得这么低干嘛?抬起头来让新同学认识一下你呗!”

    看着青筋尽显的镖客左观,双臂上那过于发达的二头肌,我不禁联想到他单手把人提到半空中的画面。

    “来啊,左观同学,别害羞!”邹灵凌催促说。

    我再次提醒:“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害羞···要不我们跳过这个自我介绍的环节?”

    “不行!”邹灵凌怒回我,“每个人都要自我介绍!左观同学?左观同学?”

    而左观仍然一言不发,身体有节奏地颤动着。

    我感觉某些意外即将发生,直到我听到从他身上发出的渐渐变大的“呼~噜~呼~噜~”声音,我才知道···

    这家伙原来睡着了!

    旁边的尤悟愈故意蹭了他一下,他马上就从椅子上摔倒下来,然后又快速起身,嘴里碎念:“到点了吗?开饭了吗?饭堂没关门吧?我饭卡在哪?我饭盒在哪?这是哪?我在哪?我怎么在这?我饭卡还有多少钱?小卖部开门没有?”

    我整个人呆住了。

    怪不得他那么魁梧,原来是吃出来的。

    左观忽然一拍脑袋,才醒悟:“哦!我毕业了!你瞧我这记性!我老是以为自己还在上学!不好意思,我经常会被梦到以前上学的日子,那种每天赶时间去饭堂打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真是怀念,多美好的学生时代呐!我几乎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在找饭卡找饭盒,可总是找不到!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无法控制的自言自语,与他的彪悍体型完全不相匹配,这甚至让我觉得他会不会是个比邹灵凌还烦人的话唠。

    左观把椅子扶正,坐回到圆桌前,还在碎念:“哎你们说这算不算是个轮回?毕业后的我,老是会梦见自己以前上学念书的日子,可是现在的我又能体验到这种学习氛围了,我反而老是像以前那样睡觉,然后睡觉又梦到了自己以前上学的情景。这算不算某种轮回意识?有没有科学知识能解释我这种状况?我不会得了什么上学症的怪病吧?哎邹老师你说,我这种现象正常吗?”

    我凑头过去邹灵凌那边,低声问道:“他会一直说个不停吗?”

    邹灵凌却反责:“总比你好!”

    左观又开始说个不停:“我要不要去看医生?是看外科医生还是心理医生?邹老师你认识有熟悉的医生吗?给我介绍一个啊!哎这个人是谁?”他终于发现我的存在,“你就是新来的同学吗?哎呀~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你住得很远吗?你···”

    “停!~~”我忍不住喊道,等他不再说话了,我才抱怨,“完了,这将会是我一生中最难过的时段。邹老师,我在这里培训时间长了,也会变成他那样子吗?”

    左观却听不出我话含讽刺,还在问:“你什么意思?你想要变成我这样拥有完美身材的男人吗?我可以教你啊!首先你···”

    我已经无心听下去了,把脸又埋在掌中。

    万幸的是,邹灵凌叫停了他:“行了行了,非常感谢左观同学精彩的自我介绍,我们给左观同学一点掌声吧?”

    我只好跟着尤悟愈和邹灵凌,应付式地拍拍手。

    “什么?”左观一脸问号,“我什么时候做了自我介绍了?”

    邹灵凌赶紧把话语权夺回来:“现在,由我来跟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新同学。”

    我总感觉邹灵凌话里有要追责的成分。

    果然,她把手摊向我,说道:“这位就是我们世阁村大名鼎鼎的一字眉小哥,人送外号”打狼铁汉”、”话中带刺”的本华伦同学。本华伦同学因为一起故意扯掉女子浴巾还殴打女子的事件,被判进来我们培训中心。希望大家在以后多引以为戒,并且多引导本华伦同学要正视男女关系,不能随心所欲。我们用掌声欢迎一下新同学本华伦好吗?”

    我半闭着眼睛,当邹灵凌的话是耳边风,因为我不觉得会有人傻到真的鼓掌。

    出乎意料的是,我听到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得到别人的掌声。

    左观一边热烈鼓掌,一边说道:“没事哥们,跟着哥混,哥会让你明白美食比美女重要得多。”

    尤悟愈也神出鬼没地凑头过来:“人家不喜欢你,你也不能逼人家就范啊,更不能动手打人家,感情是双方的。”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有种······温馨的气氛,萦绕在圆桌周边,好像是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我忍不住问:“你们两个是怎么进来这个培训中心的?”

    “我?”尤悟愈又耍帅地拨动刘海,“我啊,是因为村子里太多的女人想要得到我的心,被我一一拒绝后,诬陷我,才把我搞到这里来的。”

    邹灵凌笑补一刀:“这可和你资料上写的不一样哦。资料上写你因开创危险系数过高的”一刀流”理发模式,被众多理发顾客投诉,还不知悔改,法官才把你判来这里的哦。”

    尤悟愈还要狡辩:“难不成我要为每个顾客一根一根头发地慢慢理啊?我这是开创理发新时代!理发行业已经被我带进一个全新的时代了。更重要的是,你们不觉得我这种手速,当一个理发师是大材小用吗?”

    我不断给尤悟愈使眼色,尤悟愈看到我的表情后,才发现我在暗示他应该看着邹灵凌的脸色来说话,他马上开始补救:“啊其实我已经改了,我觉得为顾客一根一根地理发是理所当然的事,慢工出细活嘛,呵呵~”

    但邹灵凌的脸色却没变好:“看来尤悟愈学长的培训时间得加长一些了。”

    尤悟愈听后,一下子整个人像蔫了一样。

    “那这位左观大镖客又是怎么进来的?”我好奇地问。

    “大表哥?”左观却听不出我的幽默,“谁是大表哥?我可不是你大表哥啊!哎本华伦你不能一来就乱认亲戚啊!这种套近乎的方法早过时了。其实我就是因为上班睡觉、上班迟到、做事拖拉、就餐拖拉、破坏公共设施等等的小事情进来的,我改了啊,早改了!我早通过培训了啊!”

    “你通过了?”我很诧异,“那你还在这里干嘛?”

    “我自愿过来的!这里能让我感觉到以前上学那种氛围,我经常回来这里重温学生美好时代的环境。”

    邹灵凌又补刀:“你哪里是自愿来帮我的,你是因为这里提供免费食物!”

    左观才笑道:“哎呀~邹老师,瞧你说的,你不能直接把真相说出来,你得给同学们留一点悬疑,给他们自己发掘真相的机会嘛!”

    “好了,不管怎样,大家在一起就要同心协力,努力改变自己。”邹灵凌说,“那现在我就先布置一下今天晚上的作业。”

    “作业?”我听后简直崩溃了,“我应该是听错了吧?还有作业这回事?”

    而那个左观却摩擦着手掌:“来了来了,我最最期待的部分!”

    我歪着眼看他,开始觉得,刚刚那种家的感觉,是种错觉。

    “作业有两个,记住了哦!”邹灵凌还说。

    在我看到尤悟愈和左观拿出笔记本,拨开笔盖在做记录时,我真的想上吊。

    “第一个作业,因为新同学的加入,所以我们的小组名称要改一下,今天晚上请同学们回去想一个响亮的小组名,明天我们看一下哪位同学起的名最好听,好吗?”

    “直接叫巴拉巴拉神仙组合得了。”我撑着脑袋讽刺道。

    左观竟然还提醒我:“邹老师说了,明天才评比,看你心急的。”

    邹灵凌白了我一眼,继续说:“第二个作业,请同学们发挥自己的文采,写一首诗,文学能陶冶人们的心灵,请用心写哦!”

    我忍不住再讽刺:“那你们陶出了什么东西没有?”

    只见邹灵凌又再咬牙切齿地自我调节:“深呼吸~深呼吸~无限包容~”然后又泛起微笑,“本华伦同学,以后如果想要发言的话,请养成先举手的习惯好吗?”

    我立刻高举双手:“好的,我投降,求放过。”

    但事与愿违,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邹灵凌让我们上了一节全程做奇葩动作的舞蹈课,说是瑜伽能让人学会控制情绪。

    我真的是抽筋了,烦到下眼皮直抽筋。

    好不容易熬到六点下课,我飞奔着离开培训中心。

    回家的路上,我发现有人一直跟踪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尤悟愈和左观两个逗比。我走,他们就跟在我背后走;我停,他们也站在原地。

    我恼了,回头质问:“你们跟着我干嘛!”

    尤悟愈遥指村子的中央处回说:“今天晚上村子举行大型晚会,我们应该去参加。”

    “等等。”我马上制止说,“我们?你说我们?不不不不,没有我们,是你们,你们要去参加晚会,好吗?和我没关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没空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晚会上。晚会都是什么?都是吃啊,喝啊,跳啊,唱啊,还能有什么?无聊的人才会做这种事情!”

    左观跟话:“反正我回到家也是很无聊的啊。我在重复做规律动作时,会特别困,特别想睡觉,哎你说那些作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们反复地写啊写···”等到尤悟愈蹭他一肘,左观才知道自己又把话题说偏了,赶紧改道,“咳咳~我觉得我们三个应该一起去晚会,这样可以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培养我们日后所需要的默契性。你不觉得我们三个人的组合,第一次在大家面前亮相,将会轰动···”

    “行了行了行了!”我举掌示停,“有什么话留到清明再说吧!”

    说完我就走出村子大门,回到离村子很远的家。

    回到家后,我什么事都没做,睁大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

    远处村子里,晚会的灿烂灯光,和鼎沸的人声,没有让我觉得烦躁。

    却让我感到孤独。

    我也曾参加过类似的晚会,那时在晚会上,我感到更加的孤独,因为晚会从头到尾只我一人,没有同伴站在身边。

    身为绿叶,如果一直不愿意衬托红花,那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等到最终枯黄,脱离了主干,才能享受飘在空中那几秒的自由吗?落到地上,不也摆脱不掉成为主干肥料的命运吗?

    所有主角都是邹灵凌那种,生来就自带光环的高颜值之人,而不是我这种一直被嘲笑的一字眉怪胎。

    我很想知道,在故事的结尾,不起眼的配角是不是都应该以死谢幕,才能给故事增添一丝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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