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17 更新时间：10-07-20 12:13
橘炎笑道：“‘愚者’已经叫她没事不要来了。”
大阿卡那牌“隐者”的持有人女巫梅芙拉尔（Mayfly)，其名字的真实含意是“蜉蝣”，一种微小的昆虫，成虫只有数小时至一周左右的寿命，因其长年居住在离格陵兰比较近的岛国冰岛，所以像是“串门子”之类的事情，时有发生。
大文库位于高塔之馆的东塔地带，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收藏有巨大量图书的地方。打开大门，只见一排排石制的书架整齐地排列，上面均是排得满满的书籍，一眼望去，不见尽头，倒像是一个由巨量的图书构成的知识的迷宫。
桃径直朝里走去，像是走过无数万遍。
橘炎让卡卡和沙利文先进去，然后才自己掩门而入。卡卡听到她淡淡的叹息，不知基于什么情绪。
在书架尽头的地方，有一间小室，门楣上面刻着一行字，卡卡仔细看了看，是细小的用中文篆体刻下的“自我控制，和谐一致，克己自制”几个字样——大阿卡那第14张牌“节制”的寓意。
随着桃都走进屋内，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上面看起来纷乱实际却是有条不紊地堆砌着各式各样的书本、布帛和古老的刻字石板。一个人影歪坐在桌前的椅子里，头微微向上仰着，在闭目，打盹。卡卡原以为进来会看见聚精会神地端坐着注视手中书本的工作狂人的情景，不想却是这样，有些微的讶然。
那是个女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身材有些消瘦，饱满的额头，略显犀利的下巴，皮肤因为久呆室内，显得异样的苍白，眉却很俊秀，有些灰黑的头发只到耳际，露出下面的尖尖的耳垂。
大阿卡那牌“节制”，是古典和考证的痴迷者。
“阿锂。”桃轻轻唤着，眉目柔和。
女人幽幽醒转，黑曜般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犹若星辰样的光辉，很快又燃灭了，恢复成暗淡的黑色。“你来了。”她道。
“我来取寄放在你这里的‘永恒之书’。”桃说。
“噢。我看得差不多了。”吕锂应着，起身，从杂乱的书堆中抽出对的书，那东西对她来说，不过是本普通的古籍——原以为里面会有更隐秘的内容，所以才从桃处取来，“是这个吧？”
“是。”桃接过，将书给了艾尔菲，并作出手势表示两清了。
“这位是？”吕锂问。
“即将登位的‘太阳’，‘愚者’应该跟你讲过。”
“不，我想问的是……这一位？”
桃回头，黑发少年在屋子的另一端，朝这边看过来。
橘炎答道：“是光琉的弟弟，桃的‘应约者’。”
艾尔菲问：“书既已拿到，我是否可以离开？”
“请便。”橘说。
“让侍者领你出去吧。”桃踱到墙边敲响里面的暗铃。
然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有女侍者进来，带领艾尔菲•沙利文出去。他将原路折返，走《迷雾森林》的通道，直达北美。接下去，就是他的事了。
而在这一边，时间依然行进。
卡卡没有出声，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对于“应约者”这一说法他感到本能的排斥，那仿佛说的不是他自身，而不过是折射某人的影子。卡卡是高傲的天使，虽然在天界他没有多大的权势，但那高傲是源自骨子里的。
“节制”并不在意他的矜持和高傲，事实上，她不在意现实发生的这一切，她对真实的感情和真实的存在同样感觉麻木。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让她暂时回归一点真实的人类情感，那么这人只有桃。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长大的桃。可惜的是，桃都本身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家伙，她的恨与她的爱一样让人感到迷茫。此时吕锂注意的却是另外的事实：“你在看的是这块石板？”
“呃……嗯……”卡卡勉强点点头。
“看的懂它？”
“有一点……”
橘炎立时用看外星人般的眼光回头望他：“看的明白？这些鬼爬一样的字！”
卡卡唇角嗫嚅，似乎想反驳些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倒是吕锂回道：“这些字是多么地优美，像一幅图画，一首旋律，一支赞歌！”
橘嗤之以鼻：“赞歌？赞美谁？上帝么？上帝真的存在？或是说，只在你心中？别让人笑了，大名鼎鼎的考古学者是上帝崇拜者？”
吕争辩道：“这些就是上帝本身，它会为我们带来天国之音！”
桃用眼神阻止了她们俩继续。这样的争辩，几天几夜都不会有结果，最后只会变成单纯的人身攻击而已。
橘炎是切实的世俗主义者。吕锂崇尚玄学。
然而这些对卡卡都不重要，对他来说格外重要的是——这些字，这些扭曲的仿佛会跳舞的文字，虽然已经在坚硬的岩石中历时弥久，却切切实实是他所认识的、真正的天国的文字！他一直以为在人间不会看到这样的字。是谁将它带到了人前？是谁让它来到这里？这需要多大魔力、多大的心血，仅仅是向低等的人类展现这些耀眼的文字？要知道，天使的“入世”法则是不许降临人间的众天使书写或者传播与天国文字有关的一切，因为这些字，本身便是模拟最基本的物质——以太的振动而产生，而振动以太是天使的力量来源。
“我坠落了九天九夜……”
这些片段的石板上只有这么一句话。
有些地方似乎被人涂改，有些已经不能辨认，但这一句话却清清楚楚地浮现在卡卡的脑海里。像是咒语。
卡卡所能想到的这句话的来源，只有一位天使。那是久远之前以现实之身堕入凡间的叛逆、被天界注销的曙光大天使，其名为路西法，最初与最后的炼狱的魔王。
对来自美好天国的天使们来说，炼狱便是现实的人间，而地狱是更之下的灵魂所在。
事实相当简单。如果上帝是真实的，天使是真实的，那么路西法也必定是真实的。虚伪的不过是人手中的《圣经》而已。那是添加了人类幼稚幻想的产物，如果耶稣同样真实。
西侧的岩石墙壁突然被撬开，扬起尘土阵阵。从那里面逐渐显现出一纤细、一巨大的两个具有极度反差的人影。
“梅芙拉尔！”橘炎尖叫。
扎着粽色的麻花辫、身穿紫色长裙的女孩，正坐在高大的光头巨人的一肩。而推倒石墙的正是那位面目奇怪却无甚表情的巨人。女孩端正地捋了捋头发，她灰色的眼睛里，看不见情绪的波动：“我找不到路了。”
“前往脑室请向右走，北塔的通道在那里。”吕锂见怪不怪地指路道。
“你应该让向导带路。”桃叹息。她叹息的方向是倒塌的墙壁。
“抱歉。我过来的时候没看见什么人。”
拜托！你不走人走的道路当然撞不见人了！橘炎感觉自己想要扼腕。
“……而且达达的方向感不是很好。”
“是极其的不好！”橘忍不住了。
“别说，作为尸傀儡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吕锂说。
“你们就相互恭维吧，”橘道，“所以她才经常拆你的墙。”
梅芙拉尔从母亲处继承了冰岛山区古老的“尸傀儡”的制作工艺，那是智商较低却力大无比的“异人”，他们忠诚不二，是女巫忠贞的仆人和坚强的战士。他们没有痛感，不会死亡，是由真实的人类的尸体拼合而成。唯一的缺陷是制作太过繁琐，不能大批量生产，而且对其保养和修复的要求亦很高。没有了主人的尸傀儡，最后只能慢慢腐烂而已。
梅芙拉尔随身携带的巨型尸傀儡“达达”，是她最喜爱的作品，亦是用她死去不久的生身父亲的尸身密制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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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坐在门边的松木制成的凳子上，背靠着白色的墙壁，头顶上是光源强烈的巨大的冷光灯，面前有形形色色的人不时进出。如果说东塔是被人遗忘的堆满历史气息的遗迹，那么这里，更像是一个业务繁多的诊所——如果漠视其中某些人手中拿着的疑是尸块的物体的话。似乎医生都喜欢白色，像得了集体癖好症似的，不止墙壁刷得粉白，那些人也都穿着一色的衣服。白色。晃眼的白。卡卡一点也不喜欢白色。他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温暖的颜色，涌动的颜色，血的颜色。
就像是桃给人的感觉。血色。
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事实上，仅是片刻钟之前，梅芙拉尔来了，橘炎带她前往禁区“脑室”，桃都要去“神之医”暨大阿卡那牌之“魔术师”的拉斐尔处，做身体机能的例行检查，吕锂继续沉醉她的图书室。卡卡考量了一下，跟着桃都来到了拉斐尔所在的西之塔。
桃说：“等我一下。”
卡卡就这样被遗落在了门口的长凳上。
“嗨！”
有人说道。
卡卡抬起头，看见了一名女子，黑发碧眼的女子。她跟其他人不同，穿着绿色的衣服，更加不同的是头上还戴着大大的蓬松的绒布帽子，像是个极怕冷的人来到了北国。卡卡虽然初次踏足这片土地的时候感觉到了寒冷，但室内毕竟不比外边，各项取暖措施齐备，所以不一会儿也便习惯了，不觉得什么。但面前的这一位，显然觉得衣着什么不必讲究，只求实用就好，在这样巨大的帽子下，反而显得她的脑袋异样的小。
卡卡想到了爱丽丝梦游奇境记中的古怪的帽子商人。
“怎么？迷路了？”对方问。
“……”卡卡决定不搭理她。太过怪异的服饰，反而让人琢磨不透此人的目的和本性。
“被遗弃了？”
“……”
“给桃抛弃了？唔？”
“你……”
“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认识你呀！不记得了？光？”
卡卡又过滤了一遍原田光的记忆，似乎并没有这张脸、这个女人的存在。
“你的哥哥会感觉伤心的。”她轻轻说道。
“你认识……哥哥？”
“是呀。光琉经常提起你，每一次，像是很快乐的样子。要不要去见见他？”
“假的吧？哥哥已经死了……”
女人凑近他，神秘地眨眨眼睛，道：“但是‘头’并没有找到吧？”两人的距离是那样的近，甚至于卡卡可以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像是尖利的毒刺。
她伸出洁白的纤细的柔软的手指。
卡卡拍去那手，站起来。
“我是荷盒。”她微笑着说。
卡卡望了一眼紧闭的门扉，跟上她，“HE-HE？真奇怪的名字。”
“对于你们来说，‘桃都’应该也是个奇怪的名字吧？”
“‘你们’？”
“……在那个名字里，隐藏着‘鬼门’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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