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缘起  20轻饶问医

章节字数:4397  更新时间:21-03-10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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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季天气变得极快,虽天空清透如水,阳光刺得皮肤灼灼,只这风凉的很。因近日天变的厉害,叶蔑析也将白幕管的极严,倒是朴朔,成日懒懒散散也不爱动弹,窝在院里一呆就是一天。

    叶蔑析坐在厅堂,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一眼看见李轻饶带着清风大摇大摆自左游廊里往府外走,叶蔑析搁了茶盏,目光不善的瞪着李轻饶:“你给我站住!”起身走到厅堂前的台阶上,负手看着李轻饶,“怎么,又想出门?”

    “前些时候天天躺在床上,骨头都散了,我出去散散心。”李轻饶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右手揉了揉左肩。

    叶蔑析冷哼一声:“看来你是忘了吧,禁足一个月。”

    “禁足一个月?什么时候的事?”李轻饶眨了眨眼,嘴角浮起一丝坏笑,“我不记得了。”

    叶蔑析动不动就是禁足,虽每次说的坚定无比,只是李轻饶从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禁足禁了李轻饶有些年头,也没见李轻饶给他少惹了麻烦。

    “无论如何,今天你不能出去。”叶蔑析好言好语管不了李轻饶,又要来硬的,“你若不乖乖回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轻饶瞪着叶蔑析,眸色冰冷,半日嘲笑似的冷哼一声,果断向府外走去。

    叶蔑析气的一跺脚,紧赶了一步,伸指急速点住李轻饶的穴道,一把扛起李轻饶向后院走去,李轻饶忍不住大骂:“叶蔑析,你个混蛋,轮不到你管我,快放我下来!”

    叶蔑析不理,朝一旁跟随的清风大发脾气:“都是你们这群狗奴才作的,不仔细看着自家主子,就会给我惹事,还嫌我不够忙是不是?”

    清风耷拉着脸,一口一个奴才该死说的顺顺溜溜,叶蔑析越加生气,伸腿踢了清风一脚:“该死还不赶紧去死,还等本王给你送行呐。”

    清风脚步一下顿住,吸着鼻子在原地直跺脚。

    李轻饶恶狠狠的威胁叶蔑析:“你放我下来,你要不放我下来,以后别怪我不客气!”

    叶蔑析把李轻饶往肩上拾了拾,满不在乎道:“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就你给我惹的那些事,哪件不扒我层皮!”又忍不住笑着续道,“这几日的静养没白养,沉了,我扛着都觉得累了。”

    李轻饶不说话,过了一会才回嘴:“嫌累还不放我下来。”

    “美得你。”叶蔑析冷哼,扛着李轻饶过了东侧垂花门,顺着游廊直直过了东侧桃李芬芳拱月门,横穿过庭院几株海棠,直接踢开承露院,大步踏了进去。

    洒扫院子的一众奴仆齐齐将李轻饶一望,皆无比自若的继续手里的活,叶蔑析又将李轻饶往肩上扛了扛,顺口吩咐:“没我的话,谁也不许近前打扰。”说时,嘭的一声将房门闭了个严实。

    “你有病是不是?”李轻饶人虽不能动,嘴上却没闲着。

    “你才有病!”

    叶蔑析直接将李轻饶扔到床上,伸着胳膊抻了抻腰,见李轻饶转着眼睛,不屑得瞟他,又垂下目光,话里带着嗔意:“对,我有病,我有病你还这么对我!”

    叶蔑析坐上床沿,将李轻饶放平在床上,一边整理李轻饶的袍袖,一边将床侧里的薄褥展开盖在李轻饶身上,无奈叹气:“你还知道你有病,前几日还咳血,稍好一点你就忘了是不是?”

    李轻饶不由冷笑,语气薄凉:“你还知道我前几日咳血?我为何咳血你不清楚?”

    叶蔑析微侧开头,手指磨着床沿,不去看李轻饶,有些委屈道:“我也不知道那一棍居然会震伤你,苌楚已经狠狠骂过我了,你就别怨我了行不行?”

    “骂你,怎么没把你骂死呢,你要是死了,我一定能高兴死。”李轻饶眸色愈加冰冷,隐约透了股快意。

    叶蔑析倏然沉默,伸手摸李轻饶的脸:“你就那么希望我死?你要真希望我死,当初又救我作什么,救下我就是为了气你自己的?”手指慢慢摩着李轻饶的下巴,温和的弯着眼角,“如果搁在平日,你要出府我绝不拦你,但你病还没有好,我怎么放心放你出去胡闹。”伸手仔细将褥角掖了掖,起身走到床头几旁,往精致铜熏里添了一匙辟晦,“你睡一会吧,穴道一个时辰后自行解开,我走了。”

    李轻饶一直紧闭双眼,直听到叶蔑析闭了房门,落了锁,才猛睁开双眼,咆哮起来:“叶蔑析,我要杀了你!”

    叶蔑析走出承露院,在院门前看着眼前堆砌的山水,沿着曲折的青石小路,横穿过株株海棠,不经意看见假山相映的一池荷叶,枝枝莲蓬低落了头,叶蔑析笑了笑,折身上了南北横卧在莲池正央的汉白玉石拱,俯身折了几朵莲蓬,低首嗅了一鼻息清香。

    铜勒从东侧桃李芬芳拱月门里拐了出来,抬眼看了眼叶蔑析脚步略微一顿,缓步走了过去:“王爷,二王爷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叶蔑析闻言将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

    铜勒缓缓一笑,不确定道:“大概是有什么事吧。”

    叶蔑析叹气:“算了,我去看看。”走到铜勒跟前又一住,将莲蓬往铜勒怀里一塞,顺口吩咐,“铜勒,着人将莲池的莲蓬采采,拣几朵开的大的好的,晒干了留着冬日给饶儿他们下粥喝。”想了想又道,“再拣几朵最好的给小幕送去,给朔朔也送几朵,饶儿那里,也送过去吧。”说完负手而去。

    铜勒望了眼莲池,挑着眉毛直摇头,巴掌大的莲池,叶蔑析又送情人,又要留成干果,这不是为难这一池败莲。看看手里几朵莲蓬,剥了几粒莲子,自己先尝了鲜。

    二王爷叶茹虑坐在厅堂中,一手握着茶盏,一手握着茶盖压了压茶杯里浮起的茶叶,轻饮了一口:“唔,上等翠茗眉。”又饮了一口赞叹道,“嘿,好茶。”

    “二哥怎么有空到我府上串门?”话音未落,叶蔑析拂开内门垂落的一帘白玉珠旒,从右边厅走了出来。

    叶茹虑端着茶盏默然一笑,不紧不慢道:“听说你又将你那位不安分的枕边人给送到了床上,我是特意来看看的。”

    “看什么看。”叶蔑析语气不善,“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他这个哥哥,性情散淡,却极爱看他人笑话,尤其是他的笑话,府上一出点什么事,无论有趣无趣,叶茹虑总会风雨无阻的来六王府上嘲笑一番。

    叶茹虑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你干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们可是亲兄弟。”

    “亲兄弟,你还知道我们是亲兄弟。”叶蔑析随意坐在叶茹虑身旁的椅内,不耐烦道,“二哥来是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赶紧走吧,我可没空陪你。”

    叶茹虑不悦的挑眉,又倏然笑了开:“没事我就不能来?我这一盏茶还没喝上,你就开始撵人,这就是六王府的待客之道?”

    叶蔑析正要反驳,府门外传来一声质问:“你六王府的奴才都是吃雄心豹胆长大的不成?连本王都敢拦!”话音刚落,一位身着黛青长袍的少年直直闯了进来,英俊的脸上峰眉倒竖,紧抿着嘴唇,将脸板得一本正经,脚步到了厅堂台阶前,猛得一停,抬眼狠剜了叶蔑析一眼,只将袍摆猛得一撩,冷哼一声进了厅堂。

    叶蔑析抚额叹息,叶茹虑却眉开眼笑开心的不得了,抬着茶杯向少年一笑:“小七弟居然也来了。”

    七王爷叶溪客淡淡一瞧叶茹虑,语气稍稍有些硬:“二哥又来瞧热闹。”坐上一张太师椅,袍摆一拂,翘着二郎腿,略微歪着身子,右手支起下巴,冷冷清清的望着叶蔑析一会,缓缓道,“听说你把咱家饶儿一棍打伤了肺腑,徐苌楚怎么没揭你一层皮?”声音平平淡淡,却将叶蔑析气的跳了起来。

    叶蔑析在叶溪客面前来回踱步,蓦然停在叶溪客跟前,微俯着身问:“七弟,你不刺我难道会死吗?”

    叶溪客不轻不重掠了叶蔑析一眼,淡淡哦了一声:“你好意思把人打的咳血,怎么就不好意思让别人说了?”

    “你来是替李轻饶打抱不平的?”叶蔑析隐隐有些生气,“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上心!”

    叶溪客不怕死的揭叶蔑析的伤疤:“哦,轮不到我上心,你倒是很上心?是上心把李轻饶往阎王殿送吧,你日日打他,也不怕给他留下病根,先前是他欠你的,如今是你欠他的,若不是你,李轻饶何至如此,你毁了人家,还这般不知耻,霸着人家的清白也就算了,还将人打伤,这就是你上心的结果?”毫不客气续道,“你说李轻饶只会给你惹事生非,若他真的恨你恨到心里,他还能让你安安稳稳站在这里,姑且把父王惹一惹,你看父王怎么收拾你,他还是心里有你,若没有你,又怎么会给你下了相思锁,又不顾一切给你解了,你只道自己难为人,可曾想过他?他活的又何曾比你容易?当日你如何待他的,若换作你是李轻饶,你能轻饶那般虐待你的人?他爱你也恨你,爱恨纠结,他心里又比你好过到哪里?只不过是出府惹了件事罢了,却借着徐苌楚给你的气全撒在他身上,你这心上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一顿言语堵得叶蔑析哑口无言。叶溪客仍旧一派淡若,端了茶,压下茶叶沫子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从从容容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看看他。”说完直接绕过后堂去了后院。

    这便是正熙王叶溪客,一张利嘴一开口,若不将你堵死,便是将你气死,想来叶溪客今日心情不错,只将叶蔑析堵了半死。

    叶茹虑抚掌赞叹:“不愧是小七弟,这口才,啧啧。”

    叶蔑析横了叶茹虑一眼:“二哥,这茶喝好了吧,喝好了就请吧。”还不及叶茹虑反应,叶蔑析直接将叶茹虑扫到大街上去。

    叶蔑析心思沉沉的坐了下来,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翠茗眉递至唇边,却忍不住一叹,索然无味的放下杯盏,郁郁的叹气。

    那日半夜,叶蔑析不顾天晚,将李轻饶送去百草院。彼时,徐苌楚还不曾睡下,熬夜在灯下看医书。刚沏了盏雨时青,还未泡下茶色来,院外就响起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徐苌楚目光悠远的漫过夜色,直直透过庭院深深的一院草木,若有所思得支起了下巴。

    叶蔑析什么脾性,他徐苌楚再清楚不过,先前几顿银针,已经够叶蔑析铭记于骨,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就算徐苌楚请叶蔑析来,叶蔑析恐怕也得提着心脏琢磨半日其中缘由,倘若哪日叶蔑析不请自来,不是为了白幕,便是为了承露院那位不安分的饶主子。

    徐苌楚扶着下巴,默默思索着。

    推青听得声响,随意披了件外袍,开了院门,一见叶蔑析怀里的李轻饶,微微一叹:“王爷又伤了饶主子。”侧身让了让,“王爷请进吧,方才出来时见师傅房里的灯还亮着,应是还未睡下。”推青如此说,叶蔑析反倒有些迟疑,只将李轻饶又往怀里拢了拢,直直往徐苌楚的房里走去。

    到了房门口,叶蔑析但见徐苌楚左手支着下巴坐在房正央的紫檀木桌旁,手肘边一盏香茗冒着袅袅清香,右手搭在翘起二郎腿的膝盖上,轻轻点来点去。叶蔑析看着徐苌楚毫无情绪的脸面,也不敢入内,只站在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徐苌楚。

    “来了。”徐苌楚看着叶蔑析半日,才平平淡淡打了声招呼,起身端起雨时青,往左套房里走去,顺口道,“你又把他怎么了?”

    叶蔑析跟在徐苌楚身后进了左套房,含糊不清道:“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咳血了,我不放心,所以特来让苌楚给他瞧瞧。”说时,从善如流的将李轻饶轻放上素净的床上,坐在床沿上,细心的给李轻饶盖上了被子。

    “嗯。”徐苌楚不在意的应了一声,坐上床头安置的锦凳为李轻饶切脉,半晌,抬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叶蔑析,“你是不是打他了?”

    叶蔑析底气不足的解释:“他不听话,我就轻轻打了他一下。”

    “哦。”徐苌楚淡淡得看着床上脸色不佳的李轻饶,慢慢重复叶蔑析的话,“轻轻打了他一下,嗯,真轻,居然能震伤他的肺腑。”说时起身,回到正房,走到榻桌旁提笔写了个方子,擎在半空吹了吹,走到房门上,斜身靠着门框,一指揉上太阳穴,缓缓叫道,“推青。”

    推青从西厢房走出来,衣服已经穿戴整齐,麻利的到了跟前,徐苌楚将药方递给推青,淡淡吩咐:“一会去把药炉子架到院子里,照着方子抓齐药,熬好了伺候李轻饶服下,你也不必回西厢房,直接在里面照顾他吧。”

    推青接过方子,有些忐忑:“师傅,推青虽随师傅认了不少药材,只怕心不够细,记得不够清楚,倘若抓错了药,恐怕会害了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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